逢君正当时Ⅰ·密谍卷-离亭宴(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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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没教过,不关我的事。”蒋松道。所有人瞪他一眼。

    方元微笑着,悄悄离开了。李明宇没有笑,也离开了。

    那几个汉子看着这两个聪明人的举动,你看我我看你,同时一点头,开溜。

    “将军。”这边的安若晨没注意到那边的动静。

    “嗯。”龙大抚着战鼓的脖子,应了一声。

    “我会骑马了。”安若晨道。两眼发光,似在说快夸我快夸我。

    龙大笑起来:“骑得不错。”

    安若晨掩不住脸上的得意。

    “写份函报说说如何学会的,明天交到我屋里。”

    安若晨:“……”真的假的?!

    “若写得不错,我便带你骑马踏青去。”

    真的假的?!

    安之甫这两日愁眉不展,他去找了些友人商议商舶司的事,但没人有好主意,听到了消息人人自危。有些想着去打点衙门,查查究竟涉案查办的有哪些,结果灰头土脸回来。说太守对此案很重视,亲自督办,严审细节,没人敢透露案情给人通风报信。安之甫心一横还是去找了钱裴,结果钱裴几句话把他打发:“若是有事,我能不通知你吗?”

    安之甫找了安荣贵与谭氏商议,实在没有好主意,谭氏便道干脆再让安若希去套套安若晨的话,若她有心想害咱们家,定会去问问有没有查办到玉石案。安之甫大怒:“她知道了又能怎样,既是想害咱们,没查到她都会主动往里塞这事。难道我们还要让希儿去提醒她?”

    安若希眼见着这机会合适,便小声道:“女儿,女儿有个主意。”

    大家转头瞪她。安若希在心里琢磨一番,若这事她为家里解了难题,日后也会重视她的意见,那她的婚事,她该也是能说上话的。

    “事情既是如此,爹爹不如抢先告状。”她将安若晨说的话细细说了一遍,加上些她自己的分析和劝诱之言。

    安之甫愣了愣,细细琢磨起来。

    谭氏先叫了起来:“这主意甚好。太守大人严查刘德利,正愁没人证检举。那些人个个都怕自己行贿之事被怪罪,个个缩头乌龟。太守大人定是盼着有人证支持,才会有名目严惩刘德利,将自己安排好的新官扶上位。”

    安荣贵也道,不如再去衙门打听,有多少人愿检举揭发,太守大人这事怎么看,若是得利的,就算认了也无妨。且说自己当时是被逼迫,也是受害之人。而这般也不会牵扯钱裴,日后无论如何,都未得罪他。

    安之甫觉得有理,便派安平再去了趟衙门。打听回来确是如此,商贾们哪里敢去指证刘德利,太守大人此时该是物证不缺,但人证真是不多。只是太守大人也不犯愁,物证该是足够定罪,那一伙人全都跑不掉。

    安之甫听了,终是下定决心。与其夹在那一伙全跑不掉的人里,不如就冒个险,抢先跑一跑吧。

    安若晨这天闷在屋里半天了,在给龙大写函报。将军大人真是当官太久了,啥啥事不想用聊的,竟然喜欢看文书。当初听说书先生讲故事,不是说武将都是急性子,听得那朝上派来的文官文绉绉一通话,顿时一掌拍碎了军帐。

    好吧,那是说书先生瞎编的,她知道。自她编了两本后,她也觉得没甚难的。只是要写怎么学的骑马,这个有点难。

    最后安若晨平铺直叙,干巴巴地写了过程。顺便感谢了各位大人对她的指导。写完想想,公务函报都是个啥形式的,算了不管它,将军只是拿来调侃她而已。拿了函报准备去交到将军屋里,半路却见着将军了,他正与长史李明宇说着话,似乎在交代着什么事。李明宇恭敬地听着。

    安若晨下意识地闪身躲到一旁的小树林里偷偷看,将军真好看,越看越好看。他穿着官服的样子,真是威严挺拔,就是什么都不干,站在那儿便似一幅画。安若晨心里叹息,也不知怎样的姑娘站在将军身旁,才配得起他的英武俊朗。

    安若晨不知不觉偷偷看了龙大许久,待龙大与李明宇往她这边走过来时,她才惊觉自己要暴露了。

    如何解释她为何在树后站半天?安若晨觉得自己没脸解释。昨晚龙大拉着马儿仰头对她笑的脸,在她梦里晃了一晚上呢。

    龙大马上就要走过来了,安若晨当机立断,甩出镖索,嗖嗖地爬上了树。

    刚在树上坐好,就见龙大与李明宇走到树下了。李明宇道:“晓得了,我即刻去办。”

    “那你去吧。”龙大说着。

    安若晨顿时一僵,怎么你们两个不一起走吗?

    李明宇施了个礼,转身走了。而龙大站在树下没动。

    不是吧?安若晨头顶冒烟,一动不敢动。将军大人你不是很忙吗?该忙就赶紧去吧。树下招风,多凉啊。

    结果龙大抬起头来,眼睛对上了安若晨惊慌的双眼,他微笑,然后笑容越来越大,笑得安若晨真想把树摇倒了,把自己埋了。

    “安管事不但骑马练得好了,身手也进步许多。看来是学有所成。”

    安若晨脸发烫,但镇定答:“都是将军指导得好。”她想好了,要是将军说那把怎么练镖索的再写一份函报来,她马上痛快答应不废话。只求将军赶紧走。

    结果龙大问:“安管事如何下来?”

    安若晨:“……”安若晨左右看了看,对啊,刚才一激动,爬得有点高。但要说用镖索吊下去也可以,只是姿态不会太美。抱着树干滚下去也是可以的,只是动作肯定狼狈。

    正苦思如何让龙大赶紧离开,只要将军走了,她自己如何姿态不美如何狼狈都没关系。

    结果一转眼龙大跃了上来,极其轻松潇洒,坐在了她的身边。

    “原来这上头的风景看着很不错。”

    “是啊,是啊。”安若晨干笑着。要是这树枝被将军压断了就好了,省得她考虑如何下去的问题。

    可是树枝粗壮坚固,一点没打算配合。

    “安管事是为了看风景才上来的?”龙大又问。

    “是啊,是啊。”她还能说什么呢,只能这么答了吧。安若晨猜将军调侃完她,会顺便好心地带她一起下去,然后再调侃两句,接着去忙。

    果然龙大又开口了,他道:“那安管事继续看,我不多打扰了。还有许多公务要办,先告辞了。”

    安若晨:“……”

    龙大跳下树了,极其轻松潇洒,然后还要回头看她一眼:“我走咯。”

    安若晨脸涨得通红,快走快走;“将军慢走。”

    哼,哼,她自己也能下。真的。

    龙大当真走了,走出一段,还回头看她,倒着走了几步,一直在对她笑。

    真讨厌啊,笑得这般英武好看就是讨厌啊。

    安若晨在树上坐了半天,心里嘀咕够了,这才用镖索吊在树枝上,踩着树干一点点蹭下来了。一脸不高兴地去了龙大屋里,把写好的函报放他桌上了。转身想走想起将军交代要留字,于是拿了笔墨写了:“函报在此,将军请阅。”还画了个箭头指向函报放的方向。

    出了屋溜溜达达走着,心里打定主意下回看将军绝不能超过两眼,绝不!

    还未走到自己院子门口,就看到春晓跑来。春晓说正找她,陆大娘带了些特产说要给姑娘尝鲜,想当面交给姑娘。

    安若晨一听,知道定有事发生,且紧急到来不及放通信字条,于是赶紧去了。

    陆大娘塞了点也不知是哪里产的干货,然后悄声告诉她,今天天蒙蒙亮时,有人去顶松亭取下了亭角四个铃铛。“崔姑娘说,天色较暗,又离得一些距离,看不清那人的样貌。只觉得中等个头,微胖。”

    安若晨大吃一惊:“取下之后呢?”

    “没做任何事,就离开了。”

    “可有跟上看去了哪儿?”

    “不敢跟随,那会儿天还未亮,街上几乎没人,那人又极警觉,一步三回头,左右看着。崔姑娘怕被发现了惹麻烦,便缩在他的窝里未曾动弹。”

    安若晨想了想:“你让崔姑娘他们再好好盯着,看看后头还有什么。”

    “放心,已经嘱咐了。”

    陆大娘走后,安若晨思索好半天,刘则一案已经过去近一个月,难道细作又开始动作了?但是为何要去动那铃铛。这多冒险,实在不是明智之举。难道,这是新的信号?

    郡府衙门里,衙头侯宇向主簿江鸿青禀报,说巡城的衙差里有人向他报,在顶松亭那儿,看到有人取下了细作联络之用的铃铛。

    江鸿青很是重视,马上上禀姚昆。

    姚昆唤了那个巡城的衙差细细问,衙差说是天刚亮时他们照例巡街,他到顶松亭那一带转,想顺便看看饼摊出摊了没,买点早饭吃。结果看到一个中年男子偷偷把顶松亭的铃铛取了下来。他记得当时巡捕刘则余党时,听说他们以铃铛为信号,他就觉得这事有点蹊跷。可仔细一看,那人却是熟面孔,是紫云楼龙大将军的人。

    姚昆眉头一皱:“谁?”

    “就是常来咱们衙门拿文书公报的那位李长史李大人。”那小衙差道,“山羊胡,中等个头,微有些胖,总阴着个脸的,我在衙门里见过他数回。因着瞧着他总是不太高兴的模样,便问了问,打听得他是长史李大人。故而就记住了。”

    姚昆沉默一会儿,又问:“之后呢,他做了什么?”

    “没做什么,取了铃铛后放怀里就走了。”

    “可知去了哪里?”

    “没有跟。当时我没留心这事。因为是军方的人嘛,我想着许是与我们一般,也受令巡查办事呢。可后来想想,觉得既是看到,还是报告大人们一声。”

    姚昆想了想,遣退了那小衙差,差人去请龙大。等了好一会儿,那人回来报说龙大将军刚出门不久,李长史接卫兵相报后出来应话,说是将军去了城外军营处理军务,要晚上才归。

    姚昆与江鸿青对视一眼,一过去找将军便被李明宇截了,这是不是太凑巧了些。

    姚昆正与江鸿青商量,外头衙差又进来报,说是紫云楼那边的李长史奉龙将军之命过来调些文书案录。这简直是后脚就跟了上来试探啊。姚昆禁不住疑神疑鬼,干脆让李明宇进来问话。

    李明宇来了,仍是从前那副模样,脸色严肃,态度一丝不苟,他说奉龙将军之命来调取些文书案录。说话语气神情一如往常并无异常。姚昆与他客套几句,问他关于刘则的细作案,军方这头的调查可有新进展?

    李明宇答曰无进展。当初审案龙大将军不在,还是太守大人亲审的,全部的内容就那些了,军方不会有新发现而不通报的。

    姚昆故意道:“那案子不是还牵涉到军中内奸之事,龙将军说安排人严查,如今快一个月了,一点进展都无吗?”

    李明宇的神情明显僵了一僵。姚昆看在心里,疑虑更深。

    李明宇犹豫了一会儿,答:“并无进展。”他可没忘了,姚昆已被安若晨笼络,在拿到证据之前,事情还是不要透露半分的好。

    “那将军可曾安排核查或是诱敌之计?我这头也好配合协助。”姚昆再一次试探。

    “并无。”这次李明宇答得快。

    姚昆再看他两眼,不再问了。让江鸿青领李明宇去取他要调的文书卷宗,又嘱咐李明宇向龙大将军转达他有要事相商,请龙大将军晚上得空过来一趟。李明宇一口答应,恭敬施礼退下。

    姚昆唤来衙头侯宇和两名捕头,命他们找几个人乔装成平民小贩模样,盯着顶松亭。若是细作以为刘则一案已结,他们仍可用那处联络,那么李明宇取铃铛的举动,就表示之后可能还会发生些什么。不可放松警惕。

    事情很快安排妥当,而李明宇也取好了文书告辞离去。

    姚昆等到深夜,并没有等到龙大的来访。差了人悄悄去查,说龙大将军入夜后已经回到紫云楼。

    江鸿青问姚昆,是否再派个人去请。姚昆却是摇头:“他若不来,只两种可能,一是他不愿来,二是李明宇根本没有传话。依我看来,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些。若李明宇故意相瞒,他定有计划。我们再派人去,他该警觉了。就让他觉得无事发生,且看看他要如何吧。明日我再与龙将军说,看是何状况。”

    李明宇确是没有向龙大转述姚昆的邀请。他总觉得姚昆今日有些反常,直觉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反正他明日就要结束这一切,无论是他成功取得证据还是他白白被利用。

    而且李明宇又听到一个让他极不舒服的消息,龙大要带安若晨遛马去。半夜三更的,孤男寡女,这让李明宇在心里大骂安若晨不要脸。因此他更不想向龙大报事了。等明天!他拿到证据,要揭穿安若晨的真面目。

    安若晨是真的与龙大出去骑马了。骑马是龙大提的,他回来得晚了,但饭菜还是热乎的,还有可口的炖汤。这汤让他喝得很舒服,他决定晚上不练拳了。他去找了安若晨,告诉她函报写得很不错,所以他决定奖励她,带她骑马踏青去。

    “现在吗?”安若晨有些愣愣。函报写得不错这种鬼话就算了,这种时候骑马出去踏青,究竟踏青还是踏黑啊。

    结果人家将军大人只是带她在校场骑马跑圈而已。

    安若晨嘴角抽搐:“将军的踏青,颇特别。”

    龙大理直气壮地道:“白日里哪得空,如今夜深,城门都闭了,哪儿有青给你踏。再者说,重要的是踏青吗?”

    对对,将军大人你说什么都是对的。安若晨傻傻问:“那重要的是啥?”

    龙大一噎,更理直气壮:“重要的是某人骑术得多练。”

    是是,将军大人你说什么都是对的。

    安若晨骑着战鼓跟着龙大慢跑了两圈,忽然计上心来,道:“将军,不如你带我到城里跑跑吧,现在夜深人静的,街上没人,也跑得开。这是不是比在校场里转圈更练骑术啊?”

    龙大转头看看她,安若晨赶紧堆起讨好的笑,就差摇尾巴了。去吧去吧,我们出去吧。

    “行。”龙大领着安若晨骑马出了紫云楼,往城里去了。路上任由安若晨带路,安若晨挑大道直路走,跑得也是颇欢畅。咔嗒咔嗒的马蹄声,配着将军的笑声,月光皎洁,路旁的灯笼光芒辉映,就似在梦中。

    安若晨微笑着,骑着骑着慢了下来,转头去看龙大。

    她慢龙大便也慢,完全配合着她的速度。

    “欢喜吗?”龙大问她。

    安若晨点点头。

    “所以重要的不是踏青对不对?”龙大道,等着她问“那重要的是啥”。这回他会回答她……

    “将军,你看,铃铛怎地没有了?”

    龙大回过神来,抬头一看,远处的顶松亭上,四个角的铃铛确实没了。

    龙大轻皱眉头,一夹马腹,对安若晨道:“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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