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货套装-奇货(Ⅶ):杀破军(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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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松云仰头看着天空:“我曾经和你们一样,充满活力,不留余力地去找奇门,甚至可以说不择手段。只要有奇门的消息,不管多远我都会赶去。可是,每次我在停下来休息的时候,都会觉得自己好累,反复问自己为什么要那样做,那样做有什么意义。终于,我疲惫了,我决定回到老家来,做点儿买卖,娶妻生子,退出江湖……”

    柳松云要结婚前,很多故交都劝他,要不金盆洗手,要不不要结婚,因为当逐货师的,必须在这当中二选一,根本无法兼顾两头。

    当时的柳松云还年轻,觉得自己要做世界上第一个兼顾职业和家庭的逐货师,不顾他人劝阻,娶了老婆生了孩子。开始第一年还好,到了第二年,柳松云逐渐感觉到厌倦了,他厌倦每天进货、卖货,坐在那儿看着电视剧、哄着孩子的生活。

    他开始找借口出门,一趟又一趟,一次又一次,开始他妻子还理解他,但时间一长,他的频繁离开让妻子变得疑神疑鬼,脾气无比暴躁,多次抱着孩子跑回了娘家。

    柳松云苦笑道:“我原以为,我是个不平凡的人,在我的身上永远不会发生平常男人才能遭遇的事情,当时我根本没有想那么多。但是在我心底,我知道,我后悔了,后悔结婚生子了,我开始逃避,开始不回家,我妻子对我的怨恨也越来越大,直到那天,灾难终于降临……”

    五年前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柳松云带着两个帮手,在深夜潜下了杭州西湖,试图找到那艘失踪百年的花船。如果能找到那艘花船,并且打开花船上那个著名的首饰箱,也许就能找到那根陨铁簪。

    可惜的是,消息有误,柳松云什么都没有找到,自己的两个助手也卡在那艘沉船的缝隙中死去,他只能独自一个人回到岸边的车上。回到车上的时候,他看到了无数个未接来电,回过去才知道,自己儿子得了重病住院。

    柳松云立即开车返回东阳,却由于疲劳驾驶,在高速公路上出了车祸,虽然他保住了一条命,但自己的儿子也因为疾病,失去了听觉,他也因此下半身瘫痪,成了一个废人。

    柳松云说完,叹了口气:“第一年,我每天都在唉声叹气,埋怨老天的不公,但当我看到我儿子的时候,我知道,那不是老天不公,那是报应,对我的报应,我也终于知道,逐货师最大的敌人是心里的欲望。”

    柳松云指着自己的胸口:“刑术,钱修业利用的就是欲望,你想想,只要逐货师们不再对奇门感兴趣,你认为他会得逞吗?完全不会,为什么就必须找到奇门呢?既然选择了要当逐货师,为什么还要娶妻生子呢?谁都知道,这个职业不能善终,没有资格儿孙满堂的!”

    柳松云的话,像一柄柄利刃一样刺进连九棋的心中,虽然他现在还站在这里,但本质上与瘫痪的柳松云没有任何区别;虽然他的儿子刑术看似健康,但失去父母的爱,在精神病院中长大的他,又会健康到哪里?

    “所以,收手吧。”柳松云看着刑术,“如果你不收手,你就不要和这位小姐在一起,迟早你们的浪漫会成为悲剧。”

    马菲一愣,想问柳松云为什么能知道他和刑术的事时,柳松云却率先解释道:“你们两人对视时,眼神中流露出的东西都不一样,不难猜。”

    刑术不知道该说什么,马菲和连九棋也只是保持着沉默。

    柳松云再次仰头看着天空:“你们走吧,不用管我,我倒希望现在有人来杀了我,这样就一了百了了,走吧,快走,不要再让我看到你们。”

    刑术微微鞠躬:“松云先生,你要保重身体,再见。”

    刑术与马菲离开,连九棋站在那儿看了一会儿柳松云,这才离开。

    三人走回店铺的时候,恰好遇到柳松云的妻子走进院子,很快三人就听里面院子中传来的叫骂声,还有柳松云那貌似开朗的笑声。

    连九棋停在那儿,站了许久,才说了一句:“他还能被他妻子骂,真幸运。”

    刑术没任何表示,只是牵着马菲的手快步离开。

    回到街头,刑术越走越快,马菲牵着他的手,将他拉停,道:“你怎么了?”

    刑术摇头,勉强笑了笑:“没怎么。”

    马菲安慰他道:“不管怎样,至少我们知道柳松云是不会参与这件事的,他也是安全的。”

    刑术摇头:“我觉得压力有点儿大。”

    “为什么?”马菲不解地问。

    连九棋上前道:“他是觉得,逐货师这个职业即将从历史中消失了,他看到柳松云的那副样子,很矛盾,不知道自己解决完奇门的事情,是该继续下去,还是应该真正退出江湖,和你过平常人的生活。”

    刑术没有否认,只是看着马菲。

    马菲看着刑术道:“我尊重你的决定,夫唱妇随。”

    连九棋淡淡道:“走吧,我们还要去重庆,下一班飞机三个小时后就要起飞了,我们还得去义乌机场。”

    到机场,换登机牌,过安检,登机,飞机起飞,到达重庆机场——这整个过程中,刑术都沉默着。下飞机的时候,他甚至有些怕见到那个叫叶玄通还开着火锅店的逐货师,他不知道这次在叶玄通身上又会发生什么故事,这个故事会不会再次改变自己心里的想法。

    “刑术,到了。”马菲对正在发呆的刑术说道。

    刑术回过神来,这才发现出租车已经停下。透过窗户,就能看到那家外表装修奢华的火锅店内坐满了人,还有几十个人在门外拿号排队。

    马菲给了出租车钱之后,出租车缓慢穿过拥挤的街头离去。刑术三人则站在门口,努力地向门口的服务员询问关于叶玄通的事情,但每次问,服务员都只是摇头道:“没这个人,我们老板是姓叶,但不是叫叶玄通,他现在也不在。”

    刑术刚准备再问的时候,被旁边的人挤了出来,他只得又奋力挤进去问:“那你有没有他的电话?”

    服务员不搭理刑术,只是不断地用对讲机询问着里边的情况,看看有没有客人已经吃完了,她好让下一桌客人进去。

    马菲站在那儿,惊讶地看着:“一家火锅店竟然会这么火爆?”

    连九棋也有些怀疑:“会不会是找错了地方?”

    刑术走出来,四下看着,却在火锅店对面发现了一家很不起眼的“金融公司”,也就是俗称的小额贷款公司,他指着那里道:“找到了,肯定在那儿,走吧。”

    第九节 军器

    刑术走到公司门口,就被一个大个子拦下来,问:“你们是来借贷的?”

    “对,”刑术点头,“我要见你们的老板。”

    大个子点了点头,拿起电话拨了出去,用重庆话说了两句之后,放下电话道:“你们上去吧,上去之后左边那个房间。”

    “谢了。”刑术领着马菲和连九棋从狭窄的楼梯口走了上去,然后推开了左边那个房间的门。刚推开,他们就发现里边坐着一个尖嘴猴腮的男人,在男人对面坐着一个在这种天气竟然只穿了一件背心、满头大汗的胖子。

    刑术认得这个胖子就是叶玄通,虽然胖了许多,但与照片上那个人五官依然相似。

    叶玄通看了一眼刑术,抬手指了指旁边的沙发,示意他们坐,自己则放下手中那尊玉佛,端起旁边的冒菜吃着,同时问:“你借多少钱?”

    那个瘦子竖起两根手指头:“20万。”

    叶玄通侧头看了一眼那玉佛:“你这玉佛,撑死就值八万,按照规矩,我最多借你四万,一般来说,只能借两万,每个月两分利,按月还利息,如果连续两个月不按时还利息,这玉佛就归我了,你愿意吗?如果你愿意,那就签字,文件都是现成的。”

    刑术看着那玉佛,皱起了眉头,那个瘦子也爽快,立即提笔签字。

    叶玄通将文件副本交给了瘦子,将自己那一份文件用玉佛压着,转身开了保险柜,拿了两万元递给瘦子,又道:“我可以给你20万,咱们可以赌一把,你愿意吗?如果你赢了,20万你什么时候还都行,如果你输了,这两万归我,这玉佛也归我。”

    瘦子考虑了下,咧嘴笑道:“好!不能耍赖!”

    叶玄通继续吃冒菜:“我什么时候耍过赖?你要赌什么?”

    瘦子想了想后说道:“扑克,比大小,这个快!一人抽三张,谁的其中两张比另外一个人的大,这个人就赢,公平吧?”

    叶玄通点头:“你有扑克吗?”

    “随身携带!”瘦子笑道,从裤兜里摸出一副扑克,放在桌子上。

    叶玄通继续吃着冒菜:“洗牌吧,抓紧时间,我还有客人。”

    瘦子开始洗牌,马菲和连九棋在旁边目不转睛地看着瘦子洗牌的手,而刑术则盯着叶玄通,发现叶玄通虽然飞速在吃着冒菜,但眼睛也一直盯着瘦子的手。

    瘦子洗完牌,往桌子上一放,问:“发牌还是自己随便摸?”

    “那当然是随便摸啦,那样才公平嘛!”叶玄通咽下最后一口冒菜,扯了卫生纸擦着嘴,“你先来。”

    瘦子很快从其中抽了三张,拿起来看着,刑术在身后看着那瘦子抽了J、K和一张大鬼。

    叶玄通扔掉卫生纸之后,也很快抽了三张,叠在一起,也不看,只是轻描淡写地说:“我赢定了,你输了。”

    瘦子当然不信:“那就开牌!”

    叶玄通笑了,抓着牌撑着椅子扶手坐正,然后将手中牌一张张翻过来放在桌子上,分别是两张A和一张小鬼。

    瘦子看着牌的时候都傻了,愣在那儿。叶玄通则拿过他手中的牌,看了一眼,冷笑了下,重新开始洗牌,同时道:“我说了,你输定了,你可以走了,玉佛归我,走吧。”

    瘦子站在那儿,抬眼看着叶玄通,想说什么,但看到叶玄通那一脸阴冷的表情,只得将话咽了回去,站起身来唉声叹气地出去了,走到门口又抽了自己两个巴掌,这才离开。

    门关上之后,刑术坐上前,笑道:“我们来玩一把,赢了,你跟我走,输了,我走人。”

    叶玄通冷笑一声:“不和你玩,我知道你是谁,也知道你的能耐,你的手比我快。”

    刑术靠着椅背,道:“不过你那样做无可厚非,毕竟他先骗你的,那尊玉佛撑死就值几千块钱,满大街都能买到这样的工艺品。”

    叶玄通的目光投向身后坐着的连九棋和马菲:“他们也都是逐货师?”

    连九棋举了下手:“只有我是。”

    “没见过你呀,贵姓?”叶玄通开始吃着饼干。

    连九棋淡淡道:“免贵姓连。”

    叶玄通挑了下眉毛:“很多年前,我从某个特殊渠道知道天朝奉郑苍穹有个徒弟叫连九棋,从年龄上来看,应该是你吧?”

    连九棋笑道:“你知道的蛮多的。”

    刑术道:“你为什么要骗刚才那个人?”

    “我在救他。”叶玄通看着刑术,“他是这里出了名的赌棍,还吸毒,家里被他败光了,好在我这里还留着他家老爷子以前留下的不少真东西,我都用特别便宜的价格收了,小钱给他,真东西我拿出去卖了高价,然后每个月给他的老婆和孩子生活费,除此之外,别无他法,不然他老婆孩子早就饿死了。”

    刑术恍然大悟:“难怪你能换和他手里扑克牌一模一样的牌,你早有准备呀。”

    叶玄通点头:“当然,就和我对你们的到来也早有准备一样,哈尔滨方面的悬赏消息传遍了全国,各个行当都知道你师父要抓钱修业,我也不例外。你们只管放心,我不会去找奇门,我也不会与你们为敌,更不会与钱修业为伍,我只想当个小老板,坐在办公室里边,没事收收东西,做做好事,看看对面的火锅店,就这么简单。”

    刑术笑了:“叶前辈,你说得太轻松了,所以我不敢冒险。”

    “你过来,到我跟前来。”叶玄通朝着刑术挥手。

    刑术有些警惕,迟疑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当他绕过桌子到了叶玄通跟前的时候,一下子就愣住了,双眼看着叶玄通的下半身。

    马菲和连九棋很纳闷,不知道刑术看到了什么。

    刑术看到的是一双断腿——叶玄通双膝往下什么也没有,如果不绕过桌子,谁也发现不了他是个残疾人。

    叶玄通朝着刑术咧嘴笑着:“三年前,我去泸州找一件东西,暴雨,山体滑坡,垮塌的石头压下来把我的小腿砸得粉碎,但我运气好,活下来了。”

    刑术不知道该说什么,半天才说了“对不起”三个字。

    叶玄通摇头表示自己根本不在意:“你知道什么样的人才能够当逐货师吗?”

    刑术摇头,叶玄通指着自己胸口:“好奇心重的人,其实每个人好奇心都重,但逐货师绝对是好奇心最重的,为什么我们能找到其他人找不到的东西?为什么我们会遭遇其他人一辈子都可能遇不到的灾难?都是因为好奇心,说到底,自找的,怨不得别人。”

    刑术点头,坐了回去。

    叶玄通笑道:“所以,我就算想对奇门感兴趣,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刑术,你现在可以放心了?”

    刑术点头:“不好意思。”

    叶玄通拿起电话:“要不要吃火锅,我家的火锅很出名的,我叫他们给你们三个留个桌子?”

    刑术转身看着马菲,连九棋立即道:“谢谢,不用了,我们还得赶回去,还要去大兴安岭找下一个人。”

    叶玄通放下电话:“大兴安岭?你们是去找关满山吧?这个人不好找,你们的地址肯定有错。”

    刑术疑惑道:“有错?这地址是我师父给我的。”

    “关满山是我师兄,全天下只有我和他还在联系。”叶玄通翻看自己的笔记本,从其中撕下来一页,递给刑术,“这是他的详细地址,大兴安岭地区很大,你们按照你师父所说的去找,肯定什么也找不到,这个季节,要是迷路了,你们会死在山里边的。”

    刑术看着那一页纸,纸上按照序列号写着关于怎么坐火车,怎么转汽车,又怎么步行,朝着什么方向。虽然没有写公里数,不过单从转汽车再步行的时间上来算,少说有一百多公里的路。

    刑术将纸收好:“谢谢。”

    叶玄通靠着椅背点了点头,等刑术几个人离开房间后,他才从抽屉中拿出一部手机来,拨出一个号码去,然后道:“钱老板,我已经按照你的吩咐,将我师兄的准确地址告诉给刑术了。从时间上来算,最多后天傍晚,他们就能找到我师兄,尾款你可以付给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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