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溪人、秋玄灵、傅全、郝海、夙临涵、即墨陵——一长串的名字撑得渔嫣头疼。秋玄灵就这样跑掉了,把她是安溪人的事嚷得举世皆知。
让她更头疼的是,莫问离的眼睛看不到了。
“即墨陵这个疯子,进攻如此迅猛,才半个月,就打下了两座城。”御璃骁大步进来,把战报丢到桌上。
“即墨陵那臭小子,自己天漠国的事都管不好,偏偏喜欢四处挑衅。”莫问离拧眉。
渔嫣抬头看他,小声问:“怎么办?”
“能怎么办?”御璃骁拧眉。
“时局刚刚才稳定一些,若是再打,后青国就散架了。”渔嫣站起来,揉着额说:“若能说服他不打就好了。”
“把你交出去?”莫问离讥笑。
“此计甚妙。”渔嫣认真点头。
“那些黑衣怪人,若人数众多,谁抵抗得了?”莫问离合上眼睛,低语道:“不如把银子都收过来,我们买一艘船,跑路吧。”
“你跑吧。”渔嫣认真地说。
“我不是怕死,打来打去,无趣得很。”他拧眉。
渔嫣抿一口茶,突然胃里一阵翻腾,酸液直涌,直接吐了出来。
“怎么了?”二人同时伸手,扶住了她。
渔嫣揉着胃,轻声说:“不舒服,反胃恶心。”
莫问离的手摸过来,在她的脉上轻轻摁了会儿,低低地说:“有小鱼儿了。”
“嗯?”渔嫣怔住。
御璃骁回过神来,满脸狂喜,“准不准?你会诊脉?”
莫问离松开手,扬唇颔首。
渔嫣的手往小腹上摸去,回到他身边也不过两个月,这回,还真快!
“哈……”御璃骁把她抱起来,连转数圈,乐得说不出话。
“皇上,玄泠国国君驾崩了。”聂双城快步进来,低声说。
“又乱了一个。若是夙临涵登基,你的麻烦就大了。这死小子生性残暴,最好血腥。尤其是对得罪过他的人,就跟疯狗一样,死咬不放。你们这孩子,可以取名阿乱,居然选在如此乱世前来做人。”莫问离低低地笑。
“那就别让他当皇帝。”渔嫣拍案而起。
“说得好像你是女皇一样。”莫问离看向她。
“那我们跑路吧。”渔嫣长长叹息,风波太大太急,她这条小鱼,快撑不下去了。
“让安鸿他们过来。”御璃骁长眉紧锁,快步出去。
“你家御小子又要出狠主意了。”莫问离偏过头,长睫轻动,从窗子里吹进来的风,碎在他的双瞳里。
渔嫣不知道,他的眼睛还能不能好,她探手过去,轻轻地拍着莫问离的手背。
“不用这样,我很好。”他转开头,淡淡道。
“婧歌公主回来了。”突然,锦程的声音传来,响亮而且惊喜。
“婧歌?”渔嫣猛地站了起来。
她匆匆赶到大帐,婧歌正抱着御璃骁的腰,轻轻晃动,小声低喃:“云秦哥哥。”
“她怎么了?”看出她的不对劲,渔嫣放缓了脚步。
“云秦哥哥。”婧歌咧开嘴笑,抱住御璃骁的胳膊,轻轻合上眼睛,又哼起了那首歌谣。
渔嫣听清了,她唱的是:梨花酒,岁月旧,烟尘收,马蹄声碎,天涯的尽头……
她黑色的薄绸袖子被蹭得掀了起来,露出手肘,那原本白玉一般的肌肤上全是伤痕,新伤叠着旧伤,无一处完好。
“怎么会这样?!”御璃骁猛地扯过她的手臂。
婧歌哧哧地笑,把额头往御璃骁额上抵去,喃喃地说:“云秦哥哥,不要再把我弄丢了,不要……再弄丢了……”
渔嫣慢慢站起来,眼睛瞪大,看着那些不可思议的可怕伤痕,问:“谁把你伤成这样的?”
“云秦哥哥,云秦哥哥……不要再弄丢我了,我们回草原去吧……”婧歌听不到她的问话,只在御璃骁的怀里蹭着,眸子里光芒逸散,表情痴狂。
“她疯了。”锦程的声音很是失落。
渔嫣看着婧歌苍白的小脸,脑子里全是婧歌和云秦离开那日,她跑到自己窗前问御璃骁书房方向的焦急模样。
“找到云秦就好了,他去哪里了?”渔嫣小声问。
婧歌不出声,只紧紧抱着御璃骁,不停地歌唱。
玄泠国。
天行皇帝大丧,诸皇子披麻戴孝,在灵宫前跪着,等着内臣传出遗诏。两边太监侍婢皆重孝加身,龙形灵幡在风里飘扬,木鱼与诵经声弥散于半空。
夙兰祺跪在人群中,双臂垂着,往四周看去,除了夙临涵,众兄弟姐妹都在,一个个全是泪眼婆娑悲痛欲绝的模样,可他知道,没几个人是真的伤心,嬷嬷抱着才一岁的小公主跪在后面。
他有些厌恶地拧眉,又看右侧,后宫的妃嫔们才是真正的悲伤欲绝,她们中有一部分会被点名殉葬,当然,只是无子和诞下公主的妃嫔才会有这样的结局。那些才进宫的美人,当了他的妃嫔没有多久,年纪都很小,也不知老皇帝如何下得了手。
“遗诏出来了。”有人轻轻捅了一下他的背,他抬眼一看,只见一身白孝的宰相捧着一只狭长的匣子快步走到灵宫前。
“接遗诏。”他沙哑地说。
众人赶紧行了三叩大礼,看着他当众开启密封的匣子,取出遗诏。明黄的绸缎慢慢展开,宰相清清嗓子,念道:“太子涵继大统……”
这是预料之中的,夙兰祺一点都不意外,那些人怎么争得过狠辣的夙临涵?念到殉葬的名字时,那些娇俏的佳人直接晕了过去。
“皇上驾到。”太监尖细的声音响起。
众人抬眼看去,只见夙临涵一身玄黑龙袍,大摇大摆地走了过来,身后的黑衣侍卫捧着长弓,负着箭囊,杀气腾腾。
先帝大丧,他居然带着长弓利箭前来灵宫,这举动引得殿下跪着的人一阵骚动。
太监搬过一张椅子,搁在先帝的灵柩前,待夙临涵坐下后,又奉上了热茶。他捋了捋头发,打了个哈欠,阴冷的视线从那些人脸上慢慢扫过。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有人反应过来,赶紧磕头高呼。
再心不甘情不愿,其余的皇子也只能跟着磕头低呼。呼声之后,便是久久的安静。夙临涵不说话,只歪在椅子上喝茶,吃茶点,偶尔打个哈欠,阴冷的眼睛盯完这个盯那个,让人忐忑不安,完全摸不透他在想什么。
这一跪,就是两个多时辰,骄阳在天,已是正午时分。
“皇上,午膳。”太监抬来小桌,放在他面前,十八道佳肴依次端上,荤素皆有,另有美酒一蛊,美婢十人,在他身边递酒喂菜,温柔殷勤。
有些妃嫔已经坚持不下去了,汗水滚滚而下,娇躯不停地颤抖,却又不敢出声。夙临涵为人狠辣残暴,这时候开罪他,无异于自讨苦吃。
皇子们也敢怒不敢言,按理说,这时候行完礼,可自去用午膳,可他倒好,独自吃得热火朝天,让众人就这样跪着。
终于,夙临涵放下了筷子,美婢立刻端上水,服侍他漱口洗手,太监命人抬走了桌子。
“先帝让美人们殉葬,”夙临涵终于看向了跪得快趴下的众人,慢条斯理地说:“朕觉着,这事太过残忍。”
他居然说出如此有良心的话?众人大感意外,都抬眼看着他,等着下文。
“后宫殉葬的佳人不过二八年华,给那老东西陪葬,太可惜了。”夙临涵冷笑,手指在椅子扶手上轻拍。
此言一出,底下一片哗然。
“所以,朕要给你们一个活命的机会。”夙临涵向身边的侍卫使了个眼色,侍卫赶紧把那些长弓抱了上来。
他抬手摸了摸已被摩挲得发亮的长弓,细长的眼睛闪过恶毒的光芒。他看向那些与他作对的皇子们,低声说:“一命换一命。若合朕心意,朕依然让你们住在自己的寝宫里。”
那些妃嫔互相看看,满脸惊恐,这是让她们杀人?杀皇子?
“夙临涵,你少在这里耍威风!”九皇子忍不住了,一跃而起,指着他大骂:“本王不服你,先帝遗诏是假的!”
夙兰祺眉头一皱,赶紧拉住九皇子的手,小声说:“老九,不可造次。”
老九推开他,指着夙临涵大骂:“我已经忍够了,你成天献一些离奇的丹药给父皇,父皇就是被你毒死的。我们兄弟被你压得抬不起头来,受你侮辱;我们的娘亲,被你公开骂为贱人,你又算个什么东西?”
夙临涵也不打断他,直到他骂完了,才从箭囊中抽出一支箭,在手中抛玩着,冷冷地说:“嗯,你们谁杀了他,便可得良田百顷,黄金千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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