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寝宫的大锁被铁水浇铸,这里成了一方死地,外面有重兵把守,里面的人再也出不来了。
太阳热辣辣地炙烤着大地,马蹄踏起的飞尘让人睁不开眼睛。
骁勇军又往前逼近了三十里路。沿途只见逃出城的百姓躲在林子里,不敢出来。
御璃骁勒住战马,看向一只飞下来的小鹰。
“是宫里来的消息。”锦程拆了密信,转头看他,“哈,我的天,御天祁居然诛杀了所有大臣和太后,还把赵太宰关在笼子里吊在了太后宫中——这人是不是疯了?”
御璃骁微微拧眉,若他未疯,怎会做这样的事?
锦程愤愤道:“丧心病狂。”
锦程又压低声音道:“还有一事,宫中细作看到御天祁与一黑衣人见面,那人的脸用斗篷蒙得严严实实,细作听到御天祁叫他为谋师。也不知此次谋师进宫,会给他出什么主意。”
御璃骁一伸手,锦程把密信递给了他。他慢慢看过,在掌心里揉碎,抬眼看向皇城。这谋师有些本领,汰州一战实在漂亮,时机把控得也十分精准。
“王爷,御清安找着了,可是已经死去数日。”聂双城跳下马,附在御璃骁耳边低语。
“在何处找到的?”御璃骁眼中锐光一闪。
“被水冲到了百里之外的河滩上,侍卫是通过他身上的饰物认出来的,现在要不要告诉奉孝王去?”聂双城低声问。
御奉孝执意跟着骁勇军一起往前,希望能在路上遇上自己的小儿子清晨,可惜小夫人、清晨,还有御清安都未找到,现在倒传来了御清安死去的消息。若此事是真,小夫人和清晨只怕也凶多吉少。
御璃骁摇头,沉吟一下,低声说:“他一向视清晨为心头肉,所以关于清晨的消息能瞒多久就瞒多久,去告诉他,还在找。”
聂双城浓眉紧锁,“可是,御清安怎么死到下游去了?”
御璃骁眉头紧锁,抬眼看向前方,内奸到底是谁?
“王爷,祺王派人来了。”白鹰领着一人,大步过来。
御璃骁转头看向那人,那人赶紧跪下去,磕了个头,抱拳说:“王爷,祺王有话要属下转告王爷,玄泠王想要出兵助御天祁,他已劝阻下来。”
“他要什么条件?”御璃骁长眉一扬,坐在马上俯视着他。
“祺王想在锁骨山寻一处宝藏,请王爷恩准。”来人赶紧说。
“夙兰祺要锁骨山干什么?那里只有毒水,难道想弄出几桶忘蝶水来,喂给天下人去喝?”聂双城不满地责问。
“锁骨山上有金矿,还有奇草奇药,都是宝贝。”来人也不怕,嘴一咧,大大方方地说。
“下回见着他,一定用金子压死他。”锦程恶声恶气地说。
“锦程大人,祺王说了,若锦程大人不从中作梗,便送锦程大人一桶黄金。祺王还说,后青国不缺那一座金矿,只要玄泠王不出兵,王爷赚回的可不止是一座金矿,而是整个后青国。”那人还是不怕,大声地说。
御璃骁的骁勇军一路披荆斩棘,浴血奋战过来,损耗也大,越快结束这场战争越好,再多几天他也耗不起,若玄泠王那贪婪之人真的从中插手,要割去边境半壁江山,他又得费时费力来应对。相对之下,区区一座锁骨山的代价已是很小很小。
“告诉他,我同意了。”御璃骁点头,策马往前。
“夙兰祺就是一个奸商。”聂双城不满地说着,赶紧跟上他。
御璃骁倒是一点都不意外,只策马往前继续行进。
世人皆知,玄泠皇族贪财,而且有些还贪得极有技巧,让人不得不服。只因玄泠国天高路远,地形复杂,又从不掺和后青国与天漠国的战争,所以独安一隅。夙兰祺是其中最贪又最会贪之人,哪里有利益,哪里便有他的身影。
眼看那使者拿着信物走了,御璃骁才微微转脸,对锦程说:“盯紧夙兰祺,看他去锁骨山做什么。”
“是。”锦程轻一点头,刚要准备办事,御璃骁又叫住了他,锦程疑惑地看了他一会儿,只见他轻轻摇头道:“这件事你还是不要管了,我自有安排。”
“啊?大哥你不信我?”锦程脸色一沉。
“前面就是锦衣亭。”御璃骁没理会他的抱怨,只抬眼看向前方。
他十六岁出征时,跟在当时的威武大将军身边做副将,就在那锦衣亭中,满城文武前来送行。他骑在高头大马上,看着高高的城墙发誓:若不胜,誓不还。
如今还是锦衣亭,却物是人非,心境大不同,当年的狂傲还在,只是多了许多沉稳。御璃骁手轻轻一抬,玉扳指在阳光下泛出碧幽的光泽。
“停。”锦程举起了手中的长刀,用力一挥,号角声即刻响起,数万大军顷刻之间便停在原地,盔甲兵刃相碰的声音短暂响过,而后迅速安静下来。
“让将军们过来议事,再对守城之人喊话,如肯打开城门,他们还有活路。”御璃骁走进锦衣亭,神色淡然而笃定。
聂双城向身边人使了个眼色,几名侍卫拔腿就跑向了各营的大将军。
后青皇宫已经乱成一团,太监宫婢四下逃窜。
御天祁独自一人站在皇宫的高台上,静静地看着四处燃起的大火。他生于斯长于斯,却没能永远地在这里住下去。
“皇上,换上衣服走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们可以退去柳烟堡,再谋来日之事。”侍卫捧着一身布衣,快步进来,焦急地催促他。
御天祁没有动。
他信任谋师,谋师让他弃皇城,去夺寒水宫,他终于感觉不对,为何要这样做?
“皇上,谋师靠不住,若他真心助皇上一臂之力,早就回来了。”侍卫又劝他。
御天祁扭头看了他一眼,唇角抿紧。
“皇上,不要再犹豫了,一旦御璃骁入城,很快就能到皇宫里来,他是不会放过皇上的。”侍卫见他不动,大步过来,不由分说地开始扯他的龙袍。
“你说,朕离开了,还能回来吗?”御天祁拂开他的手,低声问。
“当然能回来,御璃骁不过是侥幸……”侍卫勉强劝着,却无法说下去。
御璃骁,不仅骁勇善战,还有勇有谋,数次破了谋师的计划,让他们一败再败。明明上回占得先机,抢渡过河,可骁勇军太厉害了,居然能反败为胜,强行过河不说,还连攻两城,硬生生扭转了局势,以至于有几座城的守将听说御璃骁到了,居然不战而降,主动打开了城门。
御天祁又转头看向皇宫起火的地方,半晌,抬手指过去,低声说:“那里,朕年少时,曾在那里放过风筝,还从那个角落偷溜出宫看庙会,遇上了渔嫣。若朕不是这样优柔寡断,或者不会有这样的败局。”
“皇上,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侍卫拧拧眉,犹豫着说。
“你说。”御天祁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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