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洋大劫杀-“与其被杀死,还不如自己上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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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死亡的阴影笼罩着“鲁荣渔2682”号。大副悄悄地写了一个纸条递给船长李承权:“很害怕,我先走,与其被杀死,还不如自己上吊。”

    这一场大屠杀来得太突然,甚至连总指挥刘贵夺也未做好心理准备。

    被控制在船长室的李承权,门口总是有一个拿着刀的人坐在那里,形影不离。在与外界近乎隔绝的状态下,只能靠行动不受限制的大副付义忠带来一点有限的信息。

    温斗被杀的那天晚上,李承权一瘸一拐地出来上厕所,发现刘贵夺站在走廊里,黄金波和双喜在用水冲洗甲板。

    “大半夜的,干吗冲地板?”李承权随便问了一句。

    “晚上吃饭的时候,他们把饭洒在走廊上了,用水冲一下。”刘贵夺信口编了个由头敷衍李承权。

    第二天白天,李承权上厕所时,在二层船尾左侧发现很多血迹,大为吃惊,船上难道杀人了吗?一整天,王永波、岳朋、薄福军、刘刚,还有好多人没有到驾驶室值班。毕竟一下子少了十来个人,李承权察觉到了反常。

    在刘贵夺、包德等人吃饭不注意时,李承权示意大副付义忠出去看看,王永波他们怎么不来值班,这些人到哪里去了。付义忠下楼转了一圈,“回来后,付义忠对我比划了一个割脖子的手势,我知道事情不好了。”

    惊恐之中,李承权又问:“几个?”

    付义忠伸出五个手指。

    “我自己寻思,应该是王永波、岳朋、温斗、薄福军、刘刚被杀了。”李承权说。

    不过,被杀的远不止这五个人。李承权后来回忆说,“我陆续了解到,船上的王永波等人私下里组织人,要把我解救出来,不知道什么原因被包德格吉日胡等人发现了,他们把王永波、温斗、温密、岳朋、吴国志、刘刚、薄福军都杀了,扔到了海里。”

    劫船之后的这一个来月,付义忠与受伤的李承权寸步未离,这对于李承权来说,是极大的精神安慰。可是,李承权不知道,付义忠早已到了崩溃的边缘,偷着写了一张小纸条给李承权:“很害怕,我先走,与其被杀死,还不如自己上吊。”

    李承权大为惊骇,他赶紧阻止付义忠:“不行!老付,你千万不要想不开!”

    付义忠低着头,不断地撩起背心擦眼泪,他断定自己难逃一死,便想到了自杀。

    经过两天的煎熬,7月23日,受伤后一直被控制在船长室的李承权,被刘贵夺和包德驱赶到12人间。大副付义忠搬到楼下的11人间前铺。

    与外界隔绝了一个多月的李承权,在12人间里见到了大管轮王延龙、船员宋国春、段志芳、宫学军。包德拿着刀,有时候会进来坐一会儿,李承权心里明白,他还处在被监控的状态。

    包德让房间里的人等着,逐个给家人打电话报平安。李承权一时摸不着头绪,不知道这时候为什么让船员给家里打电话。“我能不能给家里打个电话报个平安?”李承权说。

    “等一会儿刘贵夺会找你。”包德斜靠在床上,摆摆手说。

    趁着包德中途出去的空隙,当房间里剩下李承权和王延龙、宋国春时,王延龙问:“我们怎么办?”

    “听说温斗他们都被杀了,”李承权压低声音说,“我也没有看到温密,不知道温密怎么样了。”

    “他们把温密也杀了,就在机舱的房间里。”王延龙坐在床边上,警惕地说,“我当时就在旁边的铺位上看到了。”

    听闻此言,李承权极度震惊,他万万没想到,刘贵夺、包德一伙人居然在船上随便杀人,而且杀了那么多人,大部分都是李的兄弟。

    “他们会不会再杀人?”李承权显得十分焦虑和惶恐,“你有啥想法?”“我也想不出啥办法,他们太狠了。”王延龙的眼里满是悲伤与痛苦,他不敢想象接下来刘贵夺还会做什么。

    王延龙原来与温斗、温密住在机舱上方的四人间,7月21日夜间,他被刀逼着,眼睁睁看着另一个铺上的温密被杀,他甚至都不敢喊一声。当晚,他先是被带到相邻的六人间,待岳朋、刘刚、王永波在楼上被杀后,他再被送到楼上的12人间。

    现在,摆在刘贵夺这些人面前的是11条人命(包括失踪者马玉超),他当然能够意识到那是什么后果。大清洗过后,原先计划的回国之路实际上已经被阻断。

    李承权此刻还蒙在鼓里,他不知道刘贵夺已经决定放弃回国,转而准备偷渡日本,让船员们打电话回家不是包德说的报平安,而是强迫船员向家人要钱,筹集逃亡日本的经费。

    刘贵夺下令打开卫星电话,威逼船员们给家里打电话,编造生病等理由,让家人将钱汇到一个叫韩某的账户上。后来证实,韩某是刘贵夺打工时认识的女人,两人交往并不深。

    第一个打电话的是大副付义忠,他在忐忑不安中拨通了妻子刘艳的电话:“老婆,我得了急性阑尾炎,给我打一万块钱!”刘艳听到付义忠的口气明显很紧张,语速很快。刘艳匆忙记了一个银行的账号,电话就挂断了。

    付义忠打电话的时候,刘贵夺就站在旁边,他太紧张,以至于忘了账号的姓名。紧接着,电话再次打过去,说账号的姓名叫韩某。“我说你先别急着挂,说说话。”刘艳清楚地记得当时通话的情景,“他那边也不管,直接挂上了。”

    这没头没脑的电话让刘艳感觉蹊跷,她一时无法判断船上出了什么事情。

    7月23日晚上7时许,刚吃过晚饭,王延龙的妻子突然接到丈夫打来的电话。从春节后,丈夫就一直没有给家里打过电话,她很牵挂,海上打鱼,总是担心丈夫的安全。夫妻俩简单聊了几句家常话,王延龙说他得了肠炎,让家里往韩某的账户上汇款5000元。“我在电话里感觉到王延龙说话的语气比较假。”他的妻子说,“接完电话后,我问温斗的老婆,她说没接到电话,不要受骗。”

    在大连的十多个船员家属,平时有来往,消息很快传开了。但是,“鲁荣渔2682”号此时已失踪一个多月,家属并未得到任何消息,他们只是凭直觉和对方的口气,判断要钱的电话不太正常,没有往韩某的账户上汇款。

    崔勇也打电话给他的母亲,他编造的理由是得了阑尾炎,从船长那里借了5000块钱。这时,李承权被叫到驾驶室,刘贵夺让他接电话,李承权就跟崔勇的母亲说,崔勇确实得了阑尾炎,从他手上借了5000块钱。

    打完电话,李承权又被押送到12人间。

    就在船员们被强迫给家人打电话要钱之前,项立山正在操舵值班,刘贵夺把他叫到走廊。“我们打算去日本,要做假护照,手上的钱不够,你能不能给凑点儿?”刘贵夺说。

    “我上船前没带钱,家里也穷,拿不出钱。”项立山为难地说。

    “你每个月1000块工资打给谁了?”

    “给我前妻了,孩子跟着她,我得给她一点儿钱。”

    “我们去日本,你也要做点儿贡献吧。”

    “我也想跟着你们去日本。”

    “不是你想去就能去,去的人都是手上沾血的。”

    “我不能再沾血,我是网上逃犯,我也沾过血了,再杀人回去就保不了命。”项立山是唯一在杀人问题上跟刘贵夺“讨价还价”的人,他想到自己无论如何不能第三次进去坐牢,就编了个“沾过血”“网上逃犯”的借口。

    7月24日上午,单国付突然接到弟弟单国喜用那个前面有加号的号码打来的电话。“我干活时腰被撞伤了,要住院,你给我汇5000块钱。”单国喜在电话里很着急,“赶紧汇,急用!”

    单国喜家在辽宁省昌图县农村,共有兄弟姐妹七个,母亲患有脑血栓,家里很穷。但单国付听说弟弟受伤住院,马上筹集5000元,第二天就去当地的邮政储蓄银行,汇到韩某的账户上。

    邱荣华分别打电话给父亲邱光辉和弟弟邱荣军,要10000元。邱光辉爷儿俩东拼西凑了5000元,也汇到了那个陌生的账户上。

    大部分船员家人接到了电话。不过,家人要么是因为家里穷,一时拿不出钱,要么是对电话的真实性产生怀疑,并没有汇款。

    最终,刘贵夺指定的账户仅仅收到了单国喜和邱荣华家人的两笔汇款,共10000元。

    到底能筹集到多少钱,刘贵夺心里没有底,况且汇到韩某账户上的钱如何能到他手上,也是一个未知数。不得已,刘贵夺和包德又威逼船员们交出身上的现金,把死去的人的行李全部搜查一遍,现金寥寥无几。

    崔勇身上只有30元钱,他找段志芳要了20元,一起交给刘贵夺,以此取悦刘贵夺,表达入伙的诚心。同样想入伙的段志芳,却把口袋里的700元现金偷偷地藏到橱柜的夹缝中,直到警察登船时才被发现。

    船员们实在太穷了,尽管在性命难保的时刻,也不想把少得可怜的一点儿现金交给刘贵夺。他们盼望着有一天能够从这扇地狱之门逃出生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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