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洋大劫杀-秘鲁海岸警卫队搜救“鲁荣渔2682”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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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国海上搜救中心协调秘鲁海岸警卫队出动飞机搜救,而“鲁荣渔2682”号已经驶离现场200海里。

    王鹏进入舵楼后,向船长休息室瞥了一眼,包德和戴福顺握着刀站在休息室门口,船长李承权躺在铺上,身上盖着蓝色的床单,已经被鲜血浸透,船长的腿露在外面,被临时用一块布包着。

    刘贵夺让黄金波下去把温斗叫上来,给李承权包扎伤口。不一会儿,温斗提着药箱,跟着黄金波进了船长休息室。他把早就被血浸透的布条解下来,发现李承权的大腿被刀子刺穿,两边的伤口还在不停地向外流血。

    “伤口太大了,要缝一下。”温斗抬头看了一眼刘贵夺,从箱子里找出一根针,又翻了几下,摇摇头说,“没有线。”

    “就用绷带缠住不行吗?”刘贵夺问道。

    “不行,必须缝住,不然止不住血。”温斗为难地说。

    “去找岳朋,他头发很长,用头发可以当线,我以前跑船的时候就用过。”紧急时刻,李承权想到了“荒野求生”的手段。

    刘贵夺示意黄金波去找岳朋。很快,黄金波拿来一小撮长头发。

    温斗用碘酒将李承权腿上的伤口清洗后,开始用头发缝合。“有点疼,老大你忍一下。”温斗小心地缝合伤口,李承权早就经历过一番剧疼,此时已经不觉得疼痛。

    伤口缝合后,温斗又拿出外用药敷上,用纱布包扎。

    “老李,委屈你,还是把航线定好,船必须开回去。”刘贵夺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

    李承权没有再反对,他分明听出了刘贵夺的话软中带硬,真要是这么顶到底,把刘贵夺、包德这伙人惹急了,他这条小命估计也很危险。其实,李承权要是早一点醒悟,可能就是另一个局面。

    包德、姜晓龙、黄金波等人把李承权抬到驾驶室的卫星导航仪附近,设定了回国的导航路线。

    王鹏掌舵,加速,“鲁荣渔2682”号的引擎发出巨大的轰鸣声,慢慢驶离事发海域。

    海面上漆黑一片,远处,可以见到零星的灯火散落在大洋上,不用说,那是鑫发公司船队的捕鱼船,他们近在咫尺,却想不到这里发生的事情。

    随着渔船的起航,船上暂时平静下来,刘贵夺让包德解开付义忠手上的绳子,将他控制在船长休息室,不准离开。

    李承权的伤口还是疼得厉害,他躺在床铺上不停地哼哼,眉宇间因痛苦拧成两道深深的皱纹,完全失去了昔日的威风。刘贵夺坐在驾驶室的凳子上,侧身看着休息室里船长痛苦的表情。“不是还有吊瓶吗?”刘贵夺抽着烟,看上去也没有刚才那么紧张。

    “我去看看,前天好像还给岳朋吊了一瓶。”黄金波说着,转身出了驾驶室。

    不大一会儿,黄金波抱来两只葡萄糖瓶子,姜晓龙自告奋勇,拿过针头,在李承权的手背上扎来扎去,没有找到血管。

    “去叫夏琦勇,他会打吊瓶。”李承权说。

    “老夏被扔到海里了。”刘贵夺嘴里叼着香烟,冷冷地说。

    李承权只觉得心里咯噔一下,开玩笑吧,刘贵夺他们无论如何也不敢杀人。不过,他的精力很快就被手背上的针头和腿上的伤疼吸引过去,来不及仔细想想刘贵夺的那句话,更不敢往下追问。

    王鹏手里紧紧抓住舵盘,眼睛看着前方漆黑的海面,心里却在反复回想刚才几个人用刀子刺向夏琦勇的一幕。其实,王鹏只看到了夏琦勇被刺的情景,却不知道他已经被抛入海中。

    在刘贵夺和包德事前确定的劫船方案中,并未打算杀人,甚至也没有准备把船长刺伤。刘贵夺反复讲到那句话:“刀架在船长脖子上,谁还敢反抗?”最后,李承权确实未敢反抗。刘贵夺最担心的大副付义忠、大车温斗、二车王永波、大管轮王延龙,他们都是大连人,既是船长李承权的兄弟,又是船上的主要管理人员,在船员中具有很大的号召力,要是他们联合起来反抗,局面很可能失控。

    船上的核心人物完全被震慑,却没想到,半路上杀出个厨师长夏琦勇。他本来不是船长的熟人,而是大副付义忠招来的。但由于付义忠与船长的关系,夏琦勇也就理所当然地认为他也是船长的人。现在,船长受到了威胁,他岂能袖手旁观?

    “有必要这样做吗?”王鹏看着坐在旁边的包德说。

    “要不是用你开船,连你也一块扔下去了。”包德手里拿着那把刚才刺伤李承权的刀子,这是他的安全保障。

    包德的话让王鹏感到恐惧。他不明白,这些从荣成一起登船,在一条船上朝夕相处了半年的船员,怎么会出手那么凶狠,直接用刀在夏琦勇的身上一顿乱刺呢?

    王鹏操舵一个多小时后,包宝成被叫上来接班。王鹏看到姜晓龙和黄金波在二层甲板上,就过去跟他们聊天。

    “动夏琦勇有必要吗?”同样的问题,王鹏又问了一次。

    “当时压不住了,不动手不行。”姜晓龙说着,拿着一包烟,可是手抖得厉害,抽了几次也没有抽出来。

    “老夏现在咋样了?”王鹏问道。

    “咋样?扔到海里喂鱼了。”黄金波撇撇嘴说。

    这时刘贵夺和刘成建过来,刘贵夺把刀子放在甲板上,掏出一包烟,每人一支。

    王鹏这时候才知道,夏琦勇死了。“杀了老夏,事情闹大了,怎么收场?”

    “这是公海,没人说出来就没事。”刘贵夺使劲吸了一口烟,鼻孔中射出两道烟柱。

    “你确定在公海上杀人就没事?”王鹏对刘贵夺的说法显得很惊讶。

    当年他利用业余时间在大连金州区读电大,最后获得中专学历证书。但王鹏对法律是陌生的,他也无法反驳刘贵夺,只是从常识的角度判断,他认为地球上应该没有可以随便杀人的地方。

    “公海不归中国管,别的国家也管不了。”刘贵夺心事重重,没工夫跟他们争论。他扔掉烟头,拿起甲板上的刀子,向舵楼走去。

    刚走了几步,刘贵夺又停下来。“你们两个晚上别睡六人间了,到楼上12人铺去睡觉。”

    刘贵夺说的是王鹏和黄金波。六人间位于船的第二层后半部,而12人间在最上层的驾驶室后面,出了这么大的事,刘贵夺也许认为楼上要安全得多,毕竟他和包德等人都在驾驶室,那里被他们控制着。

    他们正在没头没脑地说着,双喜一个人走过来。他把刀子咣当一声扔在地上,摇着头说:“我操,事情闹大了,没想到会这样。”

    “那怎么办?”王鹏接过他的话问道。

    “先保命再说,走一步算一步。”双喜回答说。

    王鹏没有按照刘贵夺的要求做,坐了一会,他又回到六人间宿舍。

    六人间原本住着王鹏、马玉超、夏琦勇、黄金波、邱荣华、宫学军,现在,夏琦勇被杀,黄金波没有回来。其余四个人都躺在床上,气氛很压抑,谁也没有说话。

    黄金波和姜晓龙、刘成建、双喜几个人闲扯了几句,上到楼上的12人间门口,一直坐到天亮。

    这是深刻改变他们命运的一夜。原本只是很朴素、很单纯的想法,出来一趟,赚个几万块钱,有人可能用这笔钱结婚,生儿育女,过上平常人的生活;有的人或许用它做本钱,如王鹏和黄金波的计划,开个火锅店……

    但是,出了一条人命,这一切突然成了未知数。王鹏辗转反侧,通宵未眠。天亮时,他看到黄金波从外面回来。

    “没事吧?”王鹏翻身坐起来,希望黄金波能带来新的消息。

    “能有啥事?”黄金波面无表情,往床上一躺,一觉睡到下午。

    舵楼里,包宝成建议,船上几十把刀子,要收起来。

    “对,刀子,这个可不能马虎。”刘贵夺像是突然想起来一件重要的事,显得很着急,“你们几个赶快去收刀子,一把都不要留,拿到这里保管。”

    双喜、刘成建、黄金波到四个宿舍挨个寻找,一共找到20把刀子,放在一个装鱿鱼的篮子里,搬到驾驶室。

    “我们的人每个人带一把刀,其他的人谁都不准拿刀。”刘贵夺把放在篮子里的刀子倒在驾驶室地板上,挑出来一部分好的,一共九把,分给参与劫船的人——刘贵夺、包德、姜晓龙、双喜、刘成建、黄金波、包宝成、戴福顺、梅林盛。

    “厨房里有三把菜刀,留一把就够了吧。”包德提醒道。

    “三把菜刀都拿上来吧,做饭的时候让他们来这里领菜刀。”刘贵夺说。

    在这艘渔船上,最核心的攻击性武器是刀子,刘贵夺他们首先控制了武器,其他船员即使想反抗,手中没有武器,也会本能地产生惧怕的心理。

    剩下的刀子,被放到驾驶室顶上的一个篮子里,而驾驶室又时刻处在劫船者的控制之下,其他人很难得到刀子。

    不只是刀子,还有救生衣和救生筏。船上的救生衣原本都发给了船员个人,平时不穿,只有风浪大的时候才穿上。

    “救生衣都在各个舱里,防止有人穿上救生衣偷跑。”刘贵夺说,“去把救生衣都收起来。”

    包德不以为然,“这是在深海里,船上那些救生衣,质量很差,就算穿上也游不远。”

    “胡扯,要是我们遇到其他的船呢?再差的救生衣,穿上它也能在海里游一阵子。”刘贵夺不容置疑,马上作了分工,“救生衣要赶快收起来,放到12人间,绑到舱顶上,那里有我们的人看着。救生筏也要看住,那家伙,一下子能坐上去十几个人,比救生衣还好使。”

    “找东西把救生筏固定起来。”包德不跟刘贵夺争辩,都是他说了算。

    刘贵夺留在驾驶室,他和黄金波看着船长和大副付义忠,姜晓龙、刘成建、包德下去收缴救生衣,双喜、包宝成、梅林盛去固定救生筏。

    救生筏平时就挂在二层的左侧,本来应当配备两只救生筏,但这艘船却违规,只配了一只救生筏。双喜和包宝成爬上去,用两根钢筋从两端将救生筏牢牢地固定在架子上,短时间很难放得下来。

    直到此时,“鲁荣渔2682”号渔船断绝了与外界的任何联系,彻底变成了一座移动的孤岛。

    清晨,轻柔的东南风吹拂着海面,太阳从海平面上缓缓升起来,幽蓝的海水被染成一片朱红色。

    “鲁荣渔2682”号以每小时9节的速度朝着偏西北方向航行,渐渐远离事发海域。

    劫船行动的第一个夜晚,风平浪静,刺伤船长和杀害夏琦勇的一连串激烈行为,客观上确实产生了刘贵夺所期待的效果,谁都能意识到,站出来反抗的后果,很可能成为夏琦勇第二。

    但是,这一夜表面上的平静,却未能让刘贵夺紧绷的神经有丝毫的放松。他心里明白,船长被控制在他们手上,船长的兄弟们是不会服气的。

    当天夜里,有些船员没睡觉,那是因为恐惧。

    刘贵夺也没有睡觉,同样因为恐惧。只是,刘贵夺的恐惧跟船员们的恐惧不一样。船员们不知道渔船突然被劫持后,还会发生什么事情,或许还有一部分人对此行赚钱希望的落空感到沮丧;刘贵夺想的是夏琦勇的死,这条人命如何解释。这不是一般的打架斗殴,是暴力劫持渔船。至于他跟其他几个人说“公海上杀人不归中国管”,那不过是故意敷衍他们。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可以任意杀人而不需要承担责任的地方。

    尽管文化不高,但刘贵夺是一个精明的人,这一点,不用谁给他解释,他自己也知道杀了夏琦勇意味着什么。

    让刘贵夺不放心的是船长。他被刺两刀,现在被他们暴力控制,船上必然因此而形成对立的两派——支持船长的人是一派,反叛者又是一派。两派在无形中的对峙,刘贵夺不得不对船长的人保持高度警惕。

    想了一夜,刘贵夺几乎不停地在抽烟,一根接着一根,驾驶室的地上到处是烟灰。有时候,他站在驾驶室的窗口,长时间盯着窗外漆黑的海面发呆。夜间,他带着包德、黄金波、双喜、刘成建等人,拿着刀到楼下查看了两次。

    早上七点,段志芳和宫学军做好了早餐,船员们陆续起来吃早饭。

    夏琦勇死后的当天晚上,姜晓龙把段志芳叫到舵楼,让他从第二天早上开始做饭,宫学军帮厨。段志芳以前做过饭,这个安排,得到刘贵夺的认可。

    早上吃饭传递了一个很微妙的信号——除了少数几个人知道夏琦勇头天晚上被杀外,更多的人对此一无所知。但是,段志芳突然代替夏琦勇做饭,那夏琦勇去了哪里?

    宫学军把早餐——稀饭、馒头、咸蛋——送到驾驶室,那是给船长李承权和被控制的大副付义忠的。

    刘成建拿着刀,坐在驾驶室和船长休息室相连的门外,宫学军没有说话,把早餐放下。他顺便扫了一眼,盖在船长身上的蓝色床单血迹斑斑,两个空了的葡萄糖瓶子扔在床铺旁边的地上,大副付义忠侧身躺在他的铺上。

    李承权看到送饭的宫学军,本来想问他“夏琦勇去哪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老夏被扔到海里了”,这一夜,李承权反复回忆刘贵夺头天晚上说的这句话,伤口还在隐隐作痛,门口始终坐着一个人,刀子有时候就放在腿上,他感到紧张和恐惧。

    李承权就这么迷迷糊糊地熬了一个通宵。他想吃点东西,挪动了一下身子,“啊!”付义忠听到了李承权痛苦的声音,他赶紧起来,刘成建放下刀子,跟付义忠一起扶着李承权坐在床边。

    “想吃饭吗?”付义忠问道。

    “想啊,好饿。”李承权用手轻轻地压了压大腿上的伤口,咧着嘴,纱布完全被血渗透,已经干涸,硬邦邦的。

    付义忠盛了一碗稀饭递给李承权,又把咸鸭蛋剥开,放在他面前的盘子里。那一刻,他们仿佛患难的战友,充满了伤感。

    李承权是大连人,脾气很暴躁,无论是一米八的身高,还是平常的性格,都是典型的东北人的特征。从离开码头那天起,他就是这个主要由东北人组成的群体中说一不二的老大。现在,刘贵夺取代了他,他成了这艘渔船上的囚徒。

    这难熬的一夜,窗外漆黑一片,只听见引擎轰鸣的声音。慢慢静下来,李承权回想起刘贵夺和包德的刀子刺向他的那一刻,为什么是腿上,而不是更致命的地方?他想着,不禁有些后怕。

    李承权吃了一碗稀饭,半个咸蛋,馒头咬了一口又放下了。他虽然很饿,但比饥饿更难受的是更多的未知——刘贵夺他们还会做什么?他们要把船开到哪里?就这样回国,跟鑫发公司如何交代?

    无数的未知,在李承权的心里徘徊,他想不出答案,也不敢跟付义忠商量。

    早上八点,按规定要向“鑫发9”号报头天的产量和船的位置。一部单频对讲机就在船长休息室,话筒被拆掉了。

    刘贵夺进来。“要给9号船报产量,每天早上八点都要报。”李承权看着刘贵夺说。

    “不报不行吗?”刘贵夺有些犹豫。报产量就要打开对讲机,要是李承权不顾一切,把船上发生的事情告诉9号船上的人,局面就会变得不可收拾。

    刘贵夺回到驾驶室,低声跟包德、姜晓龙商量。“要是船老大告诉9号船怎么办?”刘贵夺一时也拿不准。

    “拿刀逼着他,谁不怕死?”包德的想法倒是很简单,“要是他敢跟9号船上的人说,老子一刀捅死他!”

    “我们才走了八个多小时,还不到100海里,要是不开单频带报产量,9号船就会发现我们失踪。”刘贵夺分析说,“这个地方离9号船还很近,起码现在还不能让他们发现我们失踪。”

    商量的结果是打开单频带,包德和姜晓龙拿刀逼着李承权,让他报完产量后马上关了单频带。

    “老李,你编个假数字,报给9号。”刘贵夺声音不大,却含有清晰的威胁的意思,“最好不要让兄弟们为难,我不想再伤害你。”

    一边是威胁,一边是刀子,李承权的头脑此时格外清醒。

    单频带打开后,李承权对着话筒说:“我是2682,我们昨天的产量是四吨。目前位置:南纬26度22分,西经25度06分,一切正常。”

    李承权几乎没有说一句多余的话,就关了单频带。

    当天中午13时,“鑫发9”号通过单频呼叫“鲁荣渔2682”号,没有应答。17时,“鑫发9”号用单频、高频、卫星电话连续呼叫“鲁荣渔2682”号,依然没有回音。

    9号船随即通知公司,然后组织船队以“鲁荣渔2682”号最后报告的位置为中心,在30海里的半径内进行寻找,没有发现漂浮物、油污,排除失事沉没的可能。

    “鲁荣渔2682”号渔船失踪的消息紧急上报到中国交通部海上搜救中心,经过协调,秘鲁海岸警卫队出动飞机在海上反复搜寻,仍一无所获。

    那时候,“鲁荣渔2682”号已经驶离事发海域将近200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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