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什么话要说?”丁潜一面打量着房间,一面说。
“你们已经吵得我没法练琴了。”男孩气呼呼地说。
“哦。”丁潜不以为然。他看见书架上的奖状,上面写着“校文艺会演三等奖”。
“那是我去年得的。”男孩得意扬扬地说。
“……”
见丁潜没有表示出丝毫赞许,男孩终于憋不住了:“如果你们知道我爸在哪儿,是不是就不会来烦我和我妈了。”
“你知道你爸在哪儿?”丁潜忽然转回头。
“我大概猜的。他有一个别人不知道的地方,他跟我妈一吵架就愿意去那儿。”
男孩说话的语气十分平静,就像在聊家常一样。
丁潜忍不住问:“你希望你爸爸被捕吗?”
男孩脸上露出厌恶的神情,说:“抓不抓是你们警察的事儿,关我什么事儿。那样无能的家伙不配当爹。他要真是犯了罪,你们就趁早把他弄走,他不配再回这个家!”
“……”
蒋雨馨在拉杆箱里,不停地扭动手脚挣脱绳子。
想到那家伙令人发指的变态手段,她求生的欲望更加强烈。
那个人接了一通电话就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她要赶在他回来之前逃出这里。箱子里的空间实在太小了,几乎活动不开,喘气又不畅,她挣扎几下就得停下来歇一会儿。
忽然有个纤细的声音从箱子外传来。
“你能听到我说话吗……喂……你能听到吗?”
蒋雨馨想问“你是谁?”可是她嘴堵着,只能发出呜呜声回应。
“哦,我忘了,你嘴堵着。”那个女声说,“唉,咱俩可真惨,万一那个人回来了,咱们就都活不了了。”
蒋雨馨豁然知道是谁在说话了。在这个狭长的房间里除了她,还有一个之前被绑架来的女人。肯定是那个女人在跟自己说话。
她使劲“呜呜”两声,表示自己听到她说话了。
那女人说:“咱俩得想办法逃出去。趁他还没回来。”
“呜——”蒋雨馨表示同意。
“咱们现在只有互相帮忙才能一起得救,要不谁都出不去。”
“呜——”
“我现在被装在箱子里,手脚也被绑着。你能到我这边来吗?”
“呜,呜——”
“我明白了,你也动不了是吗……我想……我应该能从箱子里出来,他刚才走得匆忙,拉锁只拉了一半。”
砰——
那个女人似乎把拉杆箱弄翻了,蒋雨馨闷在箱子里看不到,只能听到一阵杂乱的声响。
大约过了将近一个小时的煎熬等待,她感觉有东西在踹自己的箱子。
“我……我出来啦……就在你箱子外面……”那个女人气喘吁吁地说,声音忽然清晰了很多,看来她是累坏了。
女人说:“但是,我手脚的绳子绑死了,我弄不开。我先想办法把你的箱子打开,你先爬出来,再帮我把绳子弄开好吗?”
蒋雨馨连忙发出声音,表示同意。
拉杆箱外面的女人先用脚把遮挡箱子的杂物移开,然后躺在地上,用脚趾勾着拉锁,一点点把箱盖拉开。
蒋雨馨顺势往外使劲,身子从箱子里滚出来。
那个女人已经累得瘫在地上动不了了,嘴里催促蒋雨馨:“快点儿,咱们得赶在那个人回来之前逃走。要不然,咱俩就都没命了。”
活动空间大了,蒋雨馨就能使上力气了,本来手脚的绑绳就已经很松动了,她再用力扭动几下,先把一只手抽出来。
她又解开了绑在脚上的绳子,回过来帮女人解开了手脚上的绳子。
两人欣喜若狂,紧紧抱在一起。不敢多停留,她们互相搀扶着走出这间怪异的长房子。等出来了,蒋雨馨才发现这其实不是房子,而是一辆老式公交车,但已经拆卸的只剩下一个铁壳子了。
环顾四周,两个女人都惊呆了。
这个地方居然是一个很大的停车场,前后左右停的都是公交车。
“这是什么地方,公交总站吗?”蒋雨馨忍不住问。
女人岁数比她大不少,阅历丰富,说:“这哪是什么公交总站,你没看都是一些报废的车辆吗,我猜这里肯定废车处理站,我在市里住了那么多年也不知道有这么个地方,说不定这是郊区呢。咱们快点儿走吧。”
女人话音刚落,一个阴毒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想到哪儿去啊?”
两个人被吓得魂飞魄散。
回头一看,身后站着一个瘦高瘦高,还有点儿驼背的男人。手里提着一根甩棍,朝两个女人冷笑不止。
他戴着一副大墨镜,努力遮挡自己的脸。但蒋雨馨一眼就认出来了,面前这个男人就是跟踪自己的那个人。虽然当时他戴着帽子和口罩,但是身高和体型一般不二。
“我认得你,你跟踪过我。”蒋雨馨脱口而出。
男人阴恻恻地哼了一声,慢慢摘下墨镜。
他长了一张老实巴交的脸,老实巴交的眉眼,老实巴交的鼻子和嘴。普通得不能再普通,平凡得不能再平凡。
此刻,这张脸却无比狰狞。
蒋雨馨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个绑匪的真面目。终于找到这家伙了。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蒋雨馨反而不怕了,她左右瞧瞧,发现地上随处丢着不少机械零件,也不知道是什么。她弯腰拾起两个沉甸甸的东西拿在手里,大有拼命的架势。
站在蒋雨馨旁边的女人就没那么有信心了,她比蒋雨馨早被抓来几天,都被这个男人折磨怕了,心有余悸地对蒋雨馨说:“我们完了,你不知道他有多变态,他会把我们杀了统统装在箱子里弃尸的。我们谁也逃不掉……”
“用不着怕他,咱们有两个人呢。”蒋雨馨给她打气,“你也找个东西,他敢上来,咱们就砸他。”
杨建明发出怪笑,威吓似的呼呼甩动铁棍,朝两人走来。
那个女人吓坏了,躲在蒋雨馨身后,蒋雨馨等他走得不远不近时,急中生智,突然把手里的铁零件用力掷向男人的脸。
2
这个角度挡人的视线,特别不好躲。
嘡——
男人躲不开,吓得赶紧用甩棍挡了一下。
铁零件改变方向,砸中了男人腮帮子。男人眼冒金星,捂住脸连连后退,疼得用力跺地,大声号叫:“我要杀了你,把你塞到箱子里,沉到沙河里!”
蒋雨馨身后的女人吓得不行:“完了,你把他激怒了,他肯定要杀了你!我也好不了!”
蒋雨馨说:“你别被他吓住了,他其实也没什么了不起,刚才我差点儿就打中他脑袋了,他现在都不敢往上冲。你也赶紧去找东西,咱们两个人他未必能斗得过。”
“可是万一不行呢。他可是亡命之徒,早就不在乎死活了,说不定还想拉咱们两个垫背呢。咱们年纪轻轻死在这儿,也太不值了。”
“那你说怎么办?”蒋雨馨生气地反问她。
突然,那女人张开双臂从后面紧紧抱住她。
“你干什么?”蒋雨馨大惊。
女人朝男人大喊:“快过来,我帮你抓住她了,快过来啊!”
杨建明迟疑了一下,马上扑过来,把蒋雨馨按在地上,拽下自己的皮带把她捆起来。
蒋雨馨怒骂那女人:“你疯了吗?你怎么帮他?”
女人根本不搭理她,战战兢兢地对杨建明赔笑道:“不是我要跑的,是这个女人逼着我跟她一起跑。我心里一直都是向着你的,你看我都帮你了。”
杨建明瞧了瞧她,没吱声,把蒋雨馨从地上拉起来,想要拽回车上。
女人殷勤地过来:“我帮你。”
“不用。”杨建明推开她,眼神往车上示意。
女人马上点头:“好好,我先上车。”
她听话地跑回车上,杨建明把蒋雨馨也往车上拖,蒋雨馨就不那么老实了,她奋力挣扎,还给了杨建明几脚。
杨建明气急败坏地给了她一耳光,硬把她扛回车里,扔在地上。
杨建明重新用绳子把蒋雨馨捆好,然后拿起绳子走向了那个女人。
女人脸色微变,急忙说:“你用不着绑我,我跟你是一条心,我刚才都没有逃跑,还帮你把那个小妖精抓住了,你还不相信我吗?”
“跪下。”杨建明不为所动。
女人只好跪下,让杨建明把自己重新绑上。
杨建明回头问蒋雨馨:“你知道对待想逃跑的人,我都用什么手段吗?”
“……”
“我让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他说着,起身走到车厢前部,拿过一个小箱子,在里面翻找了一会儿,拿出一卷东西。
蒋雨馨看见,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他手里拿着一个粗线卷,上面插着几根大号的钢针。
蒋雨馨见过被害人尸体,她知道这些线是用来干什么的。难道他也要用对待其他受害者的手段用针线把自己的嘴一针针缝起来吗?
她吓得拼命扭动身体,不让男人靠近自己。
杨建明得意地大笑,抽出一根最粗的大针,把线穿上。
女人适时地帮腔:“叫你逃跑,叫你不听话,活该,就该惩罚你!把你用线缝上,再扔进沙河里。”
“对,这是个好主意。”杨建明说。
他一把将女人推倒在地,跨在她身上把她死死坐在下面。
“你干什么,你弄错了,我是帮你的!”女人吓得大呼小叫。
“烦死了,就恨你们这样叽叽歪歪,没完没了的女人。”杨建明用拇指和食指、中指捏住女人的嘴唇,揪起来,把钢针穿进皮肉,女人的嘴唇疼得直抽。他眼皮都不眨一下,第二针又插上去……
“呜——呜——呜——”女人撕心裂肺地惨叫。
杨建明很解气地大笑起来:“让你看不起我,我让你看不起我!”
女人想说,我没有看不起你,可是她已经张不开嘴了,她的嘴巴正在被一针又一针缝在一起,只能发出含糊凄厉的惨叫,往外喷着血沫子。
蒋雨馨坐在他们面前,眼睁睁看着男人折磨着女人,看着女人痛苦绝望的惨样,她觉得又痛心又可悲。她们原本还有一线生机,没想到就被这样葬送了,到头来落得这样的下场,真是个莫大的讽刺。
杨建明异常细心地把女人的嘴缝得严严实实,女人已经疼得几乎昏厥过去,到最后只能发出含含糊糊的呻吟。
他觉得心里异常痛快。
他把女人塞进拉杆箱里,拉上拉锁,回过头对蒋雨馨说:“我一会儿就把这个女人扔进沙河里。然后才是你,嘿嘿嘿嘿……”
“你这个变态,警察很快就会抓住你的!”蒋雨馨破口大骂。
“住嘴!”杨建明气急败坏地扑过来,揪住蒋雨馨用力摇晃,“警察抓不住我,没有人能抓住我,你明不明白,明不明白?”
蒋雨馨脖子差点儿没被晃断。
杨建明的手指无意中刮过她脸上的黑痦子,痦子居然一下被碰掉了。
杨建明顿时就愣住了,呆呆地瞅着蒋雨馨的脸,忽然觉得面前这个人无比陌生,“你……你……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你这是假痦子吗?”
“是啊,我就是为了引你上钩的。”事到如今,蒋雨馨也无所畏惧了。
“引我上钩……上什么钩?”
“你还不知道吗,我就是抓你来的。我知道你有脸盲症,你专门跟踪那些脸上有黑痦子、戴金项链、穿红色花衣裳的女人下手,因为这就是你老婆的特点。你很恨你老婆,你又很怕她,所以你才找那些长得像她的女人动手。于是我故意化妆成这个样子,就是为了把你引出来。”
杨建明惊骇地瞪大眼珠子,难以置信地瞅着蒋雨馨,眼神中充满了惊惧。
他被蒋雨馨吓到了。
这个陌生女人仿佛能看穿他的内心。
“你……你是警察吗?”
3
“我是警察的朋友。你已经上钩了,他们很快就能找到这里!”蒋雨馨故意说这些话吓唬对方,为自己争取一线生机。
杨建明松开了蒋雨馨,一屁股瘫坐在地,双眼呆滞。
他嘴里喃喃自语:“我要是被抓了,我儿子该怎么办,我老婆该怎么办,我把这个家都毁了。我怎么能干这种事情,我真浑蛋!我真浑蛋!”
他狂乱地撕扯头发,无比沮丧。
突然,他停下来,眼睛盯着蒋雨馨,阴森森地说:“你是不是在骗我,你说!”
还没等蒋雨馨回答,他又扑上来,双手卡住了她脖子,用力掐着。
“你骗我,你肯定是骗我,不可能有人发现我,只有你,只有你知道,我弄死你,就没人知道是谁干的了,我要弄死你……”
砰——
一根铁管子砸在杨建明脖子上。
杨建明一头栽倒,双手松开。
蒋雨馨绝处逢生,终于能喘上一口气。
活着真好。
满脸是汗的丁潜站在她面前,看见她的嘴没穿线,松口气:“还算来得及时,你不用整容了。”
孙建洲也赶到了,杨建明捂着脖子,晕头转向地正要爬起来,又挨了孙建洲一顿拳脚,才把他铐上。就因为这家伙,他挨了顶头上司董局长一顿狠批,心里一直憋着劲儿,今天才算出了这口恶气。
……
拉杆箱连环绑架案随着杨建明突然落网,以一种出人意料的方式结案了。
一天之前,特案组和刑警队,外加抽调的警员,组成联合专案组,近百人地毯式摸查,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逮到真正的罪犯,这个未知的时刻给所有警员带来巨大压力。
谁都没有想到,被董局长在会上批得抬不起头的孙建洲竟然闪电般地抓住了罪犯。
没有几个人知道这一天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当证据确凿的罪犯坐在审讯室里接受审问的时候,很多警员还没有完全适应眼前的情况呢。
负责审讯的是孙建洲和杜志勋,隔着单面镜的隔壁房间里,董局长和特案组的警员们都在。除了他们之外,角落里多出了一个人。
丁潜。
他安静地坐在不起眼的地方,就好像跟这起案子没有任何关系,只不过是一个无聊的看客。
大家也并没有在意他,注意力都让刚刚抓到的罪犯吸引了。
这次审讯进行的出其顺利。
事实上,杨建明自从被捕以后,精神就崩溃了,未作丝毫抵抗,老老实实坦白了自己的犯罪经过。
“我开车的时候,一听到女人在车厢里吵吵闹闹,磨叽起来没完没了,就特别生气……我全身的血都往脑袋上涌,我控制不住自己,我就想往死里收拾她们,让她们闭上嘴……”杨建明发自内心地说。
他基本能记得每一起犯罪实施的地点,跟警方之前猜测的地方大致能吻合,他一共交代了19起犯罪,比警方掌握的人数还多了两个。
但他面对那些被害人的照片,却连一个都认不出来。这让杜志勋很意外。
孙建洲早有心理准备,对杜志勋说:“这其实也不奇怪,因为他有脸盲症,看不清楚人的长相,他只能靠一个人外表上的特征来区分人。在他眼里,这些人都只是长得像他老婆的人。他最恨的人其实是他老婆。”
这套推论杜志勋之前听过,他没说什么。
接下去的审问,真正棘手的麻烦来了。
当杨建明被问到把这些绑架的女人都埋在了什么地方,他露出一脸茫然:“我为什么要把她们埋起来?”
“这是我问你呢,你回答我!”孙建洲板着脸。
“我不知道,我没有埋她们。我弄完她们,就把她们扔了。”
“扔了?扔在哪儿?”
“具体什么地方我也说不准,就是过了347路总站一直往沙河大堤那边走,我把她们装在拉杆箱里,开车拉到大堤那儿,然后,就把她们扔在大堤下面的荒草地里了。”
“你绑架的每一个女人都是这样扔的吗?”
“都是这样。”孙建洲满脸沮丧,有气无力说,“我根本没想要杀死她们,把她们扔在那儿也就完事儿了,大堤上偶尔也有人经过,只要发现她们就得救了。或者她们自己花点儿时间挣扎,也应该能逃出来,我没把绳子绑得特别紧。”
“呵呵,照你这样说,你心地还挺善良啊。”
“我是真的没想杀她们,我就是讨厌她们,想惩罚一下她们,没必要杀死她们啊。”
“胡扯!”孙建洲怒喝,吓得杨建明一哆嗦,“除了今天救出的那两个女人,其余19个人,我们没看见过一个活着逃出来的。最先被绑架的两个女人被你装进拉杆箱扔进沙河了。她们的尸体一直飘到了下游,其余的女人都被你装进箱子里埋在了地下。我们现在已经找到了5具尸体。”
“这不可能,头两个人我把她们扔在河边了,可能是下雨涨水把箱子冲进了河里吧。”杨建明试图辩解,“之后我都是扔在河堤下,应该不至于……”
孙建洲愤然起身,想给他两个大嘴巴,让他老实点儿,杜志勋摆手拦住他。他拿出几张案发现场的尸体照片,放在杨建明面前。
“这个你有印象吧,好好看看。”杜志勋说。
杨建明一看照片上的女尸,脸色吓得苍白,说不出话。
是陆曼被捆绑蜷缩在拉杆箱里的照片。
“你就是把人这样塞到拉杆箱里的吧。”杜志勋问。
杨建明不情愿地点下头,表情惊恐,“她死了?是被我杀死的?”
他的语气就好像在反问。
杜志勋不做评价,继续说道:“你看仔细了,这里可不是什么河堤大坝,这是电子科技大学的校园。这个女人叫陆曼,是我们从地里挖出来的,挖出她时,她已经死了。除了她之外,还有一个叫蒋雨涵的女学生也在那所大学校园里消失了,目前还没有找到她……”
“这不能,我没有去过电子科技大学啊,什么陆曼、蒋雨涵的,我根本没有埋过她们,我为什么要埋她们啊?”
4
“很简单,为了勒索钱财。”孙建洲抢在杜志勋说话前大声道,“你把被害人塞进拉杆箱里,埋进地下,插了一根管子,让被害人给家里打电话要赎金。然后你就把被害人扔在那儿任其自生自灭,简直比杀了她们还残忍。你真是不可饶恕!”
“喂,你们肯定是搞错了,我没有要赎金啊。这都是哪儿跟哪儿啊。”
啪——
孙建洲忍无可忍,狠狠给了他一个大嘴巴。
“事实都摆在眼前还不老实!”
“我就是实话实说的!”
任凭怎么审问,杨建明咬紧牙关,就是不承认他埋过人,也不承认勒索赎金。这可把孙建洲气坏了,要不是当着领导和杜志勋的面,他肯定要好好修理修理这家伙。
杜志勋倒是比他沉稳得多,他目光炯炯地注视着杨建明,说:“你一直强调你把所有抓住的女人折磨够了,就装进拉杆箱里丢弃在沙河大堤下面。那我问你,为什么我们在大堤下面什么都没有发现?”
“也许,她们都逃走了吧。”
“即便就像你说的,这些女人挣脱箱子逃走了,至少也还会剩下箱子吧,她们总不可能带着拉杆箱一起逃。可是,我们什么都没有发现,连一点儿痕迹都没有,这些女人连同拉杆箱完全消失了,这个你怎么解释?”
“这……这……”杨建明被戳中了要害,一时间张口结舌。
“都到了这个地步,你就老老实实交代,那些女人究竟埋在什么地方了?”孙建洲趁热打铁,逼问他。
“我都说过了,我没勒索过她们,也没有埋她们!”一到关键问题,杨建明又不承认了。
坐在隔壁观看审讯的董局长有点儿坐不住了。
抓到了罪犯可喜可贺,不过还有十几个女人下落不明,更让人揪心。
董局长大为光火,吩咐身边的副队长李达:“你去找几个精明强干,善于谈判的过来,给这小子来通车轮战,把他搞得筋疲力尽,我就不信撬不开他的嘴。”
李达听完马上找人去了。
特案组的警员们也都一直隔着单面镜看着隔壁审讯,虽然都没有吱声,心里也很着急。
郭蓉蓉急性子,早就忍不住了,扭头看着坐在角落里微微出神的丁潜,问道:“喂,大叔,你想什么呢,你说这家伙是不是心理有病啊,既然都认罪了,为什么还要瞒着呢?”
“我不知道。”
“这算什么回答。”
“但我感觉,他不太像说谎。”
周围的警员本来还没怎么注意他,听到这句话不少人都诧异地扭过头,连神情冷漠、看起来什么都漠不关心的柳菲都不禁看向丁潜。
当所有人都在怀疑徐放是罪犯的时候,他跟孙建洲出去把杨建明抓了回来。现在大家觉得杨建明在撒谎,偏偏他又不这样认为。这家伙好像总喜欢跟大多数人唱反调。
“你怎么会觉得他没说谎呢?”郭蓉蓉问。
“刚才孙队长问了他好多遍把绑架的女人埋在了什么地方,他的反应是连眨几下眼睛,还有点儿不敢直视孙建洲的目光。这不是一个说谎人的表现。”
“我看这就撒谎的表现啊。撒谎的人越心虚,就会越紧张,自然不敢直视问话人的眼睛,不停地眨眼更说明他心里紧张,心里有鬼!”
“连续眨眼的确说明一个人心里紧张,或者是吃惊,但不代表他就心虚。一个人被突然问到跟自己切身相关又很吃惊的事情时,也会出现短暂的连续眨眼。如果事前早有心理准备,就不会有这个下意识的微表情。同样的,目光躲闪只能说明惧怕,并不能说心虚,反而绝大多数成年人在撒谎时会直视你的双眼。”
丁潜讲起理论煞有其事的,让人不知道该不该相信。
董局长实在忍不住了,开口道:“如果真是杨建明绑架了那些女人,他怎么可能不知道被害人被埋在了什么地方呢?”
“这就是问题的关键。”丁潜望着审讯室里的杨建明,陷入深思。
他明明没有说谎,为什么会不知道呢?
难道还遗漏了什么?
他调成振动的手机嗡嗡响了,他看了一眼,脸上有点儿发愁,起身走出房间。
郭蓉蓉问他去哪儿,他装作没听见。
刚出门,迎面碰上杜志勋从审讯室出来。
丁潜想躲也躲不掉了,杜志勋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地说道:“是你帮孙建洲抓住罪犯的吧?”
“你想多了。”丁潜淡然回答,转身走了。
他不知道杜志勋有没有听懂他的言外之意——杨建明不是他帮孙建洲抓的,根本就是他抓的。
他走出刑警队,来到1楼,传达室里安静地坐着一个女孩,手腕和脚腕都已经红肿,有着清晰的勒痕。
就在不到两个小时之前,她还在罪犯的魔爪中,一度几乎丧命。
现在她坚强地坐在这里,等待着妹妹的消息。
“丁医生,有结果了吧?”看见丁潜来了,蒋雨馨眼睛里马上发出光。
丁潜有点儿不敢看那双漂亮的眼睛,他避开她的目光说:“还没有。”
蒋雨馨期待的眼神瞬间黯淡了:“为什么?”
“他有脸盲症,认不出照片里的人脸,所以也认不出你妹妹的脸。我们还怀疑,你妹妹就是在电子科技大学里失踪的,他却矢口否认自己去过那所大学。”
“那这该怎么办啊?他如果一直不说,我妹妹是不是就永远找不到了?”蒋雨馨急得团团转,几乎要哭出来。
“现在刑警队正在一刻不停地审讯杨建明,等他坚持不住了,也许会说。”
“那得到什么时候啊?”
“……”丁潜没说话。
“难道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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