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与爱同罪-第9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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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绥带领燕氏海建工人撤离后没多久,就传来凌晨还被他们当成庇护所的燕氏海建已被狂乱分子占领。

    ——

    通讯失联,燕绥无法得知港口情况,自然也不能安排工人撤离。

    燕氏海建的工人与中化公司的工人加在一起,人数足有一千之多,并不是拉几车就能全部撤离的。

    她需要在撤离行动的原计划上重新筹划。

    班加西的机场基本上不用指望了,辛芽还没跟第一批燕氏海建职工一起撤离时,包机事宜是她全权负责的。

    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包到一架飞机,如今时局越发紧张,包机不可行。更别说暴乱开始后,机场堵满了各国试图离开利比亚的人员。

    班加西机场在这种情况下,安保松懈,危机四伏,燕绥并不觉得机场适合他们撤离。

    当然,如果祖国安排了空军,送来了自己国家的飞机,这另当别论。

    既然无法在第一时间立刻撤离,那就需要对厂房进行加固,一旦运气不好,和暴乱分子正面遭遇,起码还能抵抗一会争取生机。

    “我过来的时候看到你们厂房外面停了几辆挖掘机,先在围墙外面用挖掘机挖一圈壕沟,再加固围墙。”燕绥指了指厂房三公里外监狱的方向:“大量重刑犯逃逸,而且有枪,这些暴徒本就漠视法律。现在的利比亚,很快就会变成无政府状态,再没有什么可以约束他们。”

    “不止围墙要加固,厂房入口和地下应急避难室也同样要重视。再统计一下应急食品和医疗用品的数量,让我心里有个数。”

    燕绥指尖点了点眉心,思考了片刻又补充了一句:“所有人都准备个防身武器,钢管,啤酒瓶,哪怕水果刀也行。在场领导负责好自己的小组,非常时期,还希望大家能够团结起来,不要有个人主义,也不要莽撞冲动。班加西整座城市都陷入了疯狂的暴乱中,我们等待大使馆的工作人员和军方过来,再一起平安撤离。”

    话是这么说,但燕绥不是坐以待毙的性格。

    她抓了翻译,以及厂房里利比亚的当地人,重新策划撤离路线。

    ——

    晚上八点。

    利比亚枪声越来越密集的时候,燕绥又得知了一个噩耗——利比亚现任领导班子倒台。

    这意味着,利比亚这个国家已经进入了无政府状态。

    燕绥还没来得及消化掉这个消息,靠近厂房正门的那扇大玻璃忽然被子弹击碎,一大片玻璃如冰山上断裂的冰棱,锋间带着冷光,粉碎一般扑簌着下落。

    百米之外的壕沟前,暴乱分子立在车上,正持枪扫射厂房的玻璃。

    枪声和玻璃碎裂的刺激下,本就郁郁沉沉的厂房内惊叫声一片。

    燕绥几乎是立刻从木箱上弹起,用力把慌乱着试图逃离的所有人重新摁回原处,她扬高声音,大声呵止:“就地隐蔽!就地隐蔽!躲开流弹!”

    同一时间,贴身藏在外套内口袋的手机震动。

    燕绥拿出手机,来电显示都没细看,划下通话键。

    “你好,我是驻利比亚大使馆的工作人员,荀莉。我和中国海军陆战队的同志已经抵达中化公司的厂房门口,你现在能告诉我厂房内的情况吗。”

    燕绥定了定神,很快回答:“厂房内除了燕氏海建以外还有中化公司的工人,包括外籍工人在内共一千三百二十一名。没武器,除了厂房正门有暴徒持枪行凶以外,所有人,安全。”

    电话那端的电流声轻微的浮动了一下,似有小声交谈的动静。

    燕绥这时才发现,厂房外的枪声已经停止了。

    安静数秒后,电话那端的声音重新响起:“厂房正门的暴徒已经被击毙,我们一路开车过来的,附近的暴乱分子不少。”顿了顿,荀莉说:“你现在能过来开下门嘛?你们挖得沟……车进不去。”

    挂断电话后,荀莉转头看了眼驾驶座上的男人,说道:“和我保持联系的这位是中资公司燕氏海建的女总裁,在利比亚刚刚混乱的第一天就包机安排了老弱妇孺离开。班加西内的情况多半是她转述给我的,替我们大使馆营救华侨同胞的计划争取了不少时间。”

    “她那边的伤亡情况如何?”

    “所有人安全。”话落,荀莉思索了一下,又补充了句:“凌晨时分,暴乱分子的轰炸区集中在燕氏海建工棚附近。信号被屏蔽,她为了联系我们,险些被引爆的汽车炸伤,右耳近乎失聪。”

    车后座警戒的四人忽觉周围气压一低,自觉屏息凝神。

    荀莉不知傅征和这位女总裁的关系,等待的时间,还不忘夸燕绥:“国家还在策划撤侨时,她就无偿提供了几艘商船。包括班加西所有中资企业集合起来组织指挥部,也是她的意见。”

    见傅征打量厂房外面的壕沟和一看就是临时加固了铁丝的围墙,她余光瞥到厂房大门被打开了一道缝,转眼看去。

    许是确认了厂房外没有异常情况,大门在打开一条缝后,吱呀着终于缓缓向两侧打开。

    燕绥站在门后,抬眼看过来。

    ——

    利比亚时间晚上八点半。

    她见到了傅征。

    第一百零一章

    此时见到祖国的军人,对身困利比亚险境的所有华侨同胞而言,无疑是吃了颗定心丸。

    厂房内没有开灯,所有滞留工人在短暂的沸腾后很快安静下去,各守其位。

    燕绥在前面带路:“跟我来。”

    穿过一条窄缝有一个狭窄的通道,尽头安合了一道铁门,这本是厂房里储存重要物件的库房,临时被改装成了指挥部。

    “这里还有个地下应急避难所,现在是空的。”燕绥抬手往另一侧堆积着不少木箱的角落一指:“避难所空间没有厂房大,不能给所有人提供庇护。”

    言下之意是,应急避难所就像是最后一道生命防线。如果不到最后关头,谁也不会踏进那里。

    燕绥开门,侧让一步,让身后六人先进。

    ——

    指挥部是厂房里唯一开了灯的地方,正中的墙壁上挂了面五星红旗。房间内原有的货架被拆得零零散散统一堆在角落。

    房间中心位置是所有办公桌拼凑在一起,才勉强凑出的四方大桌。

    燕氏海建和中化公司的高层此时就围坐在桌前,见特战队队员进来,讨论声一止,纷纷激动地起身来迎接。

    燕绥落在最后进的屋,她拉了把椅子,从铺着各种文件的办公桌上翻出一盒烟,抽了根烟叼进嘴里,点上火。

    咬着烟,她的目光从所有人脸上滑过,径直落在傅征的侧脸上。

    几天前刚在曼德海峡南口分开时,她还可惜不知要过多久才能等到军舰归港,等他卸甲而归。

    不料,她来利比亚才几天,就又见上面了。

    也直到此刻,她才终于有些明白傅征不想在战场上见到她的心理。

    很矛盾。

    她在纷乱的枪声里第一个想到的人是他。在汽车爆炸,脑内寂静无声的那一刻,她想到的也是他。

    她不是圣人,心理承受能力远没有她表面上所表现出来的镇定。

    脆弱时,难以承受时,以为自己快要死了时,唯一的信念就是再等等,再等等。

    可厂房大门打开,她看见坐在车里的人是傅征时,有种心死了重新鲜活,又立刻冰封的冷意。

    有那么一瞬间,她自私地想,不是他来该有多好。

    无论是谁,不要是他。

    ——

    晚上九点。

    临时会议,由燕绥主持。

    “班加西中资公司所有需要撤离的工人人数是五千多名,怕目标太大,会受到暴乱分子集中攻击,所以共划分了五个安全区,每个安全区的人数控制在一千人左右。”

    燕绥把安全区的位置用记号笔圈出:“目前,燕氏海建的工棚已经被暴乱分子占领。中化公司的厂房除了刚才的针对性攻击以外还未受到损伤。我了解过,所有中资企业都受到不同程度的袭击,侵扰以及洗劫。”

    她抬眸,看向荀莉:“我最后一次和大使馆连线,领事指示我守好安全区,等待使馆工作人员和中国军方帮助撤离。”

    荀莉颔首:“是。”

    “其余安全区也分派了人手帮助撤离,利比亚局势恶化太快,集中撤离并不合理,也无法分配等量资源。”

    “行。”燕绥摁下笔帽,在她所在的安全区打了个五角星:“那现在我们就商量厂房里这一千三百多名工人的撤离方案。”

    她把之前做好的预案翻出来,递到傅征和荀莉面前:“我们离机场较远,班加西南部交火激烈,穿过交战区去机场显然不合理,所以我放弃了机场转移。”

    “我建议陆路和海路撤离。”

    她把画好的撤离路线翻出来:“包括你们所有人在内,一共一千三百二十七人。一次性全部撤离的可能性不大,同一种方式撤离也不理想。可以分成五批或者六批,从不同路线转移。”

    她的方案和傅征不谋而合,他沉吟数秒,道:“分五批,每人带一队。”

    他手指从利比亚的班加西划至希腊的库力特岛:“海路撤离是从利比亚撤至希腊的克里特岛,目前的困难点是,厂房到港口的距离也有一片交战区。我们需要从交战区北侧绕远路抵达港口,这比原先的路线要多一个小时的路程。并且,海路运力不足。”

    “港口目前停靠的船只数量少,容量小,最多三批能从海上撤离去希腊的克里特岛。”顿了顿,傅征抬眼,目光和燕绥相对:“利比亚机场已经禁飞,无法撤离。港口很快也将关闭,起码要有两批队伍,从班加西撤离至埃及。”

    情况和燕绥预估得差不多。

    她拧眉,凝神看着灯下的笔影良久,说:“先分组,决定撤离路线。”

    从利比亚政变开始,整个撤离行动全程都是燕绥安排。

    这种时候,没有虚假客套,谦让互争,也没有论资历论辈分论年龄排序的说法。

    燕氏海建以及中化公司的几位高层里有数名党员,互相望了眼后,推出代表说:“我们是党员,于情于理都应该是最后一批撤离,保护中国公民的生命安全也该是我们的职责。”

    “陆路从埃及撤离的路程较远,利比亚整个国内都乱成一锅粥,这路上想来也不会安全。小燕总带人先从海路撤离,我们两个商量好了,带工人陆路从埃及撤离。”

    燕绥有点欣慰。

    她挠了挠下巴,笑了笑:“这样吧,还是我来安排。”

    “陆路我来带一批,我路子野,这路上就是再有牛鬼神蛇也能镇住他。”话落,她挑眉看向傅征,笑容里带了几分戏谑和调戏:“傅首长,你说是不是?”

    她一句话,成功让所有不知内情的人怔了怔,面露疑惑。

    傅征压着嘴角笑了笑,看她的眼里透出几分无奈和宠溺:“是。”

    燕绥突然把矛头转向他,其实带了几分试探的意思,两人心照不宣,一来一往两句对话达成共识。

    在这里,不谈情不谈爱,一切以平安撤离所有侨民为先。

    他不会意气用事,千阻万拦。她的平安重要,在利比亚的所有的中国公民的平安也重要。

    傅征知道的陆路撤离最适合的领导人选,的确是燕绥无疑。

    “海路撤离就让我爸领路吧,燕氏旗下的远洋船只受召,已经在来班加西港口的路上。我和附近商船最后一次通话得知的地点与利比亚很近,最迟天亮,燕氏第一批撤侨商船就能抵达港口,我爸坐镇能够自由调度商船。”

    他年纪这么大了,海路撤离是所有撤离方式中最安全也最高效的,燕绥舍不得看他在利比亚的炮火里穿梭苟且,她自己可以在泥里滚,在沙里爬,可就是见不得燕戬弯下腰,低下头。

    一下也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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