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希白欣然道:“生命此来彼往,有若季节转移,是自然之道,没有值得恐惧的地方。生命之所以令人感到珍贵,全因死亡每一刻均在虎视眈眈,在战场上这感觉尤甚,使我份外珍惜生命,感受到生命的美好。恍然原来活着本身竟是如斯动人。哈!我既然在享受生命的赐予,心情怎会不好呢?”
寇仲一手搂上他眉头道:“事实上你是不用来淌这浑水的,只因你够兄弟。哈!不过小心中了我师公的毒。”
侯希白笑道:“中他的毒不会太差吧?我们先上战场去!”
寇仲和侯希白登上墙头,李世民、跋锋寒、徐子陵和李靖、尉迟敬德、长孙无忌、秦叔宝、庞玉等十多名天策府大将,正柱立墙头,遥观从长安开来的大队唐军。
旌旗飘扬下,来者达三千之众,清一色骑兵,似是先头部队,因为宏义官与长安城虽是小巫大巫之别,但守城的是李世民和他麾下能征惯战的兵将,又有寇仲四人助阵,以这样的兵力攻打宏义宫实与自杀没有丝毫分别。
寇仲尚未在李世民身旁站稳说话,李世民喝道:“撤去防御、开门!我要亲自出迎。”
手下传令开去。
寇仲仍未弄清楚是甚么一回事。
徐子陵长长叮出一口气,叹道:“成功哩!来的是世民兄的尊翁,而他并非来攻打宏义宫。”
寇仲凝神瞧去,来军仍在里许远处,在扬起的尘头里,一枝大旗高举,飘扬的正是代表李渊的徽号。大喜道:“又过一关,他娘的!”
再看看天色,转向跋锋寒道:“别忘记你佳人有约,现在立即赶去,该可准时赴会。”
跋锋寒摇头道:“我已失去赴约的心情。”
徐子陵不悦道:“大丈夫有诺必守,你怎可言而无信。”
跋锋寒苦笑道:“她有答应去吗?”
李世民讶道:“我从没想过锋寒竟会约会佳人,这位美人儿是谁?”
侯希白欣然道:“老跋是怕独坐呆等,这样吧,大家一场兄弟,让我捱义气陪老跋去,她若爽约我们便当吃早点好啦!”
一手抓着跋锋寒手臂,硬把他扯下城楼。
手下来报战马备妥。
李世民道:“我们出宫迎驾如何?”
寇仲笑道:“这个当然,耍戏当然要耍全套,我们去也!”
陪同李渊来的,除刘弘基和常何两名大将外,出乎寇仲等料外的尚有李建成和李元吉,不过后两者都是木无表情,笑容勉强。显是此行非是甘心情愿,只是不敢违反李渊圣意。
李渊穿的是轻骑便服,腰佩长剑,看似精神抖擞,但眉宇间隐露倦容,看来昨夜并不好受。
两方相遇,李渊拍马而出,呵呵笑道:“待我先处置好家事,再重迎少帅和徐先生入城。”
李渊方面全军勒马停下,建成、元吉两人策骑来到李渊马后,成品字形。
寇仲方面只有他和徐子陵、李世民三人,后者闻言立即滚下马背,跪地垂首高声道:“孩儿愿负起昨夜掖庭宫爆炸一切责任,请父皇处置。”
李渊俯视马前地上的李世民,双目杀机一闪,瞬即敛去,换上笑容,沉声道:“昨夜之事,本是罪无可恕,但朕念在王儿多年来立下无数汗马功劳,战功彪炳,功可抵过,赐你戴罪立功,可重返掖庭宫,一切如旧,平身。”
寇仲和徐子陵听他一字不提李建成的东宫怪火,心中暗叹,均知李世民心中的恨意正如火上添油。
李世民高呼“谢父皇隆恩”,缓缓立起。
寇仲正要说话,李渊欣然笑道:“少帅心意,李渊清楚明白,一切待回宫再说如何?”
寇仲以微笑回报道:“我寇仲终相信阀主确有诚意合作,疑虑尽去,当然悉从阀主之意。”
转向徐子陵道:“子陵不是约了老跋和侯小子在福聚楼吃早点吗?”
徐子陵会意,向李渊施礼告罪,迳自策马先一步回长安城。
李世民神情肃穆的踏蹬上马,得李渊赐准后,策马掉头先回宏义宫,处理返回长安事宜。
当寇仲与李渊并骑回城,心中想到这场风波非是成功化解,而是晓得对立的情况更趋尖锐,李渊已选择站在建成、元吉的一方,长安城内的凶险实有添无减。
徐子陵先驰返兴庆宫,弄清楚王玄恕等一众兄弟无惊无险,渡过表面平静、暗里波涛汹涌的昨夜后,换马赶往西市。
经过跃马桥,在马背上欣赏无量寺、永安渠和两岸的林木华宅。在春阳照射下,渠堤柳丝低垂,芳草茵茵,绿树扶疏,市桥相望,碧波映日,魏峨的寺庙与高院大宅衬托起一派繁华安逸,不由想到地下的杨公宝库和这宏伟都城未来的不测命运,心内感触丛生。
现在才是打正旗号重返长安的第二天早上,但他们的心境已有很大的变化,形势的剧转令他们再没有必胜的把握。
徐子陵在福聚楼前下马,几名专侍候乘马客人的马夫大喜迎来,徐大侠、徐大爷的不停叫着,争者为他安置马儿,弄得徐子陵很不好意思。众马夫对他的恭敬崇慕全发自真心,使他进一步感受到负在肩上对长安全城人民的艰巨重任。
堂倌早得报,抢到大门迎客引路,不住打躬道:“徐大爷大驾光临,是福聚楼的荣幸,跋大爷和希白公子正在三楼,请让小人引路。”
踏入大门,更不得了,满堂过百食客倏地静下来,谈笑声急潮般消退,接着爆起漫堂掌声和喝采声。
徐子陵抱拳回礼,以微笑回报,心事却大幅加重,暗下决心,不会令对他抱着希望和热切期待的老百姓稍有失望。
对于长安城的军民来说,他们今趟到长安来商谈结盟,为面对塞外联军严重威胁的平民百姓,带来最大的希望和转机,有若在暗黑世界见到第一道曙光。
好不容易登上三楼,一眼扫过去,吸引他注意的非是靠东窗对坐的跋锋寒和侯希白,而是坐在另一角的一对男女。
以徐子陵的修养,亦禁不住无名火起,不理会自已成为众人目光的目标,向跋锋寒扬手打个招呼后,迳自往那对男女走去。
李渊叹道:“少帅可知你昨夜这么硬要到宏义宫去,令我既为难更是窘惑吗?”
在太极宫书斋大堂,李渊寇仲两人分宾主坐下,一片春日清晨的宁和静谧,可是他们谈话的内容,每字每句均关系到中土未来的得失荣枯。
寇仲正暗怨刚才上床瞌睡的时间不足半个时辰,闻言苦笑道:“阀主啊!请你大人有大量,我是没有选择的余地,否则怎向子陵交待?子陵肯来说服我,是看在妃暄份上,妃暄则是看在秦王份上,若秦王给你老人家严惩不赦,例如贬谪远方,我们间合作的基础再不复存。唉!你要我怎样说呢?我和太子的关系并不好。在战场上我们唯一信任的人是秦王,只有他的军事才能始可与我们配合无间。若明知要打一场必败之战,我不如返梁都来个倒头大睡,再来个坐山观虎斗,怎都胜过被迫退守扬州。所以我昨夜的行动虽对阀主不敬,但最终为的仍是我们的联盟。”
李渊凝视着他,沉声道:“少帅可知领利终开出条件,只要我们肯照办,他们将依约退军。”
寇仲很想问他是那些条件,但仍忍着不问及这方面的情况,微笑道:“阀主相信颉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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