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蛋糕，邱奕把碗筷都收拾了，邱彦蹲在水池边洗碗，边洗边跟邱奕聊着天。
边南靠在椅背上仰着头看着葡萄架，他没仔细听邱彦和邱奕在聊什么，他觉得这种时候不需要听清，他只要听到他俩的声音在身边，和着清凉的夜风，就够了。
他在这个院子里感受得最多的，就是安心和踏实，最普通最不起眼的那种，所有平常人家都有的那种。
真好啊。
邱彦什么时候进屋的他都不知道，邱奕过来把他从椅子上拉起来他才发现自己大概是酒劲儿上来了，站起来的时候脚直接踩在了邱奕脚上。
邱奕半拖半架地把他弄进屋里扔在了床上。
边南听到自己心满意足地哼哼了一声，听着跟酒足饭饱的老先生似的。
酒劲儿是真上来了。
这么一躺着感觉酒都匀到脑袋里了似的。
边南觉得头晕，还挺困的，不想睁开眼睛。
邱奕扒掉他衣服裤子的时候他都没太配合，就感觉邱奕跟摊饼似地拽着他胳膊来回翻了几下。
想到这场面他突然就乐了，闭着眼嘿嘿笑着：“注意火候，勤翻面儿别煳了……”
邱奕没说话，随手抓过旁边的衣服扔到了他脸上：“今儿看你可怜，就不逼你洗澡了，你赶紧闭嘴睡觉。”
“不想动。”边南趴在床上，半张脸埋在枕头里，“嘴好像也闭不上，半夜流口水了怎么办……”
邱奕没理他，站在床头收拾了一下东西，然后外面传来了邱彦从那个屋走出来的声音，似乎是小跑着要去上厕所。
“我去看看。”邱奕说了一声，开门出去了。
边南听到邱彦在客厅里有些得意地跟邱奕说他刚又写日记了，把明天的日记写完了。
“明天的日记怎么写啊？”邱奕笑着问。
“把今天的事放到明天写呗。”邱彦说，“我哥哥过生日啦，反正老师也不知道你哪天生日。”
“赶紧睡觉去。”邱奕说。
“尿完就睡啦。”邱彦跑了出去，在院子里又问，“我能看半小时电视吗？”
“不能。”邱奕也跟着出去了。
几分钟之后邱彦又跑着回了那屋，邱奕端着盆热水进来了。
“干吗？”边南偏了偏头看着他。
“你不是不想动吗？”邱奕拿了毛巾搓了搓，拧了水往他背上一盖，“给你擦擦呗。”
“舒服。”热乎乎的毛巾顿时让边南觉得一阵舒畅。
邱奕笑了笑，手隔着毛巾在他背上捏揉了几下：“再给你按按？”
“……你不困吗，今儿你喝得不少吧？”边南半眯着眼睛问。
“还成。”邱奕把毛巾重新搓了热水盖到他腰上又捏了几下，“你不晕了？”
“一看到您这么尽心地伺候我，我就乐清醒了。”边南笑着说，“记着啊，我喝了，你明天过去打球。”
“行，中午我去展飞找你，让你体会一下什么叫运动天才。”邱奕说。
“不要脸的玩意儿。”边南抱着枕头笑了好半天，“给你点儿电你就能抖上十楼去了！”
邱奕笑了半天才往他屁股上拍了一巴掌：“还真是酒醒了啊？话这么多。”
早上醒的时候边南脑袋有点儿发沉，估计还是酒喝多了。
邱奕已经起了床，正在客厅里跟人打电话，听说话内容对方应该是申涛。
“他回来了啊？”边南提着裤子出去问了一句。
“还有两天。”邱奕说，“二宝去买早点了，半天没回来，你去看看，他今天要去学校打扫卫生的。”
“嗯。”边南应了一声，洗了个脸出了院子。
邱二宝同学最近买早点不爱在胡同口买，特别愿意走到外面小街口那个早点摊，那家养的一条狗生了一窝小串串，每次他都借买早点之名过去逗小狗。
边南远远就看到他拎着一兜包子蹲在树底下，脚边两只小胖狗正围着他摇尾巴。
“二宝！”边南喊了一声。
邱彦挺开心地跑了过来：“你怎么来啦？”
“我再不来你今天打扫卫生就得迟到，是不是把早点都喂狗了？”边南问他。
“没有。”邱彦晃了晃手里的袋子，“就给了狗妈妈一个包子，老板说小狗吃奶不吃包子。”
每次边南喝多了第二天都会觉得饿，于是他过去又买了一屉小笼包，外加俩油饼，这才带着邱彦一块儿往回走。
“你昨天喝多啦。”邱彦甩着手里的袋子，边说边蹦。
“没有。”边南说。
“路都走不了啦，是我哥把你拖进去的。”邱彦笑着说，“大虎子你酒量真差。”
“你个喝汽水儿的也能这么得意……”边南抓抓他头发。
“大虎子，”邱彦转了个身退着蹦，“是不是以后你会经常到我家来住？”
“……啊？”边南被他猛地这么一问突然有点儿不好意思，这床蹭得也太明显了，“这个……还不一定。”
“我看哥哥在收拾屋子，说是有时你会来住。”邱彦有些着急地又补了一句，“来我家挺好的，我喜欢家里人多些，我喜欢你过来。”
“嗯，我也喜欢过来。”边南笑笑，弯腰摸摸他的脑袋，“宝贝儿有时候你还真是……”
“我就快要叛逆期了，你得跟我多培养感情。”邱彦一脸严肃地说，“这样以后我叛逆了你才好劝我啊。”
“什么？”边南愣了愣，几秒钟之后乐得半天都说不出整话来，“哪看来的这什么乱七八糟的？”
“情感三百六。”邱彦说，“六频道。”
邱彦说的六频道是市里的什么信息频道，边南从来不看，没想到邱彦每天坐电视前面就看半小时还能找到这种内容。
“我得跟你哥谈谈，电视就给你留个中央一就得了。”边南感慨着，“这成天都看的什么玩意儿，看多了简直让人压力大得都直不起腰了。”
“越不让看越想看，越不让说越想说。”邱彦摇摇头，“这道理你不知道吗？”
“闭嘴！”边南过去搂着邱彦的腰用胳膊一夹，大步往回走，“再过两年你能去电视里给人做讲座了。”
回到家的时候邱奕正好打完电话，看到边南就招招手：“哎，跟你说个事儿。”
“什么事儿，申涛的？”边南把邱彦扔到沙发上。
“嗯，下午下班了咱俩去帮人搬个家。”邱奕说。
“什……什么？”边南愣了愣，“今天咱俩还打球呢，打完球还有个屁力气帮人搬家啊？”
“帮个小姑娘搬家，没什么东西，就一点儿行李还有个电脑桌，叫个车帮她拉过去就行。”邱奕瞅了瞅放在桌上的网球拍，“你要不就跟着看看吧，东西我搬。”
“不是，这跟申涛什么关系啊？”边南说完就反应过来了，“申涛女朋友？”
“不算吧，他们公司办公室的小姑娘，他跟人家聊得挺好的，想追。”邱奕笑了起来，“咱俩正好去看看是什么样的姑娘。”
“哎，可以可以。”边南对申涛喜欢的姑娘还挺有兴趣的，申涛一直深沉稳重未老先衰的，边南还真想看看他喜欢的姑娘会是哪款。
“小涛哥哥没你俩帅。”坐在桌子旁边啃着包子的邱彦突然说了一句，“万一那个姐姐看上你俩当中哪个了怎么办？”
邱奕和边南对视了一眼，半天都没说出话来。
最后邱奕转头看了邱彦好半天：“你还挺操心。”
“我去学校啦！”邱彦笑着拿起门边放着的一个小桶，抓了个包子跑了出去。
“我发现小孩儿都是突然就长大了。”边南有些茫然，“前阵儿还玩尿来着……”
“他现在这成熟还有偶发性，我现在就想按着不让他长。”邱奕拿起一杯豆浆喝着，“小时候多好玩。”
“有你这样的吗？”边南笑了起来，“他长大了也好玩的，就跟你似的。”
“是啊，早晚有一天得跟申涛似的指使着他朋友去给他喜欢的姑娘搬家……”邱奕啧啧了几声，“想想我就不爽。”
“你别横加干涉啊。”边南咬了口油饼，“我还想着二宝以后生一堆小二宝，然后匀一个两个的给我……”
邱奕笑得让一口豆浆给呛了，蹲地上咳了好一会儿才说了一句：“边南你能不这样用词吗？”
“哪样？”边南斜了他一眼，“我就喜欢小孩儿。”
“喜欢自己生去。”邱奕说，“还抢上侄子了。”
“邱奕，早晚咱俩得拉开架势干一仗。”边南指指他，“等着吧。”
“赶紧上班去吧你，要迟到了。”邱奕笑着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又凑到他身边，“今天中午我过去跟你打球，你最好提前做好准备。”
今天上班还不算太忙，边南一上午基本都站在球场边，琢磨着该怎么给邱奕上第一堂网球课，得让他这一节课就深深爱上网球，以便一直练下去，十年后还能跟自己打一场。
快中午的时候罗轶洋来了，到了球场就一屁股坐到凳子上喊了一声：“累死了！”
“干吗去了？”边南对于他来了第一句话不是“边南来打球”有些意外。
“跑了一上午手续啊。”罗轶洋捏捏腿，“邱奕给安排的任务。”
“跑着去的？”边南又问。
“……开车去的啊。”罗轶洋一脸不爽，“我有病啊我跑。”
“全程开车你捏什么腿，我以为你马拉松跑手续呢。”边南乐了。
“跑人办公室里不得站着等着。”罗轶洋叹了口气，“办点事儿真不容易。”
“现在知道了啊。”边南过去从自己包里翻了块巧克力给他，“你是不是觉得一小时就能全搞定呢？”
“别跟邱奕学啊，一点儿都不可爱了。”罗轶洋捶捶腿，“不过有十天半个月的也差不多了，我是挺佩服邱奕的精力的，天天上课什么的一堆事儿，这几天还能把计划给写出来……”
“是。”边南特别真心地点点头，邱奕这精力旺盛劲真是无人能及。
大概就永动机二宝能跟他哥拼一把了。
“二宝呢，怎么没来？”罗轶洋在身后问。
“今天学校大扫除，去学校了。”边南活动了一下胳膊腿，打算一会儿上去给做几个示范。
“打球。”罗轶洋站了起来，“边助，来活动一小时。”
“不。”边南很干脆地拒绝了他，“我等邱奕呢，一会他过来我教他打球，人生第一节网球课。”
“你教他打球，我靠他怎么不叫我教啊？”罗轶洋立刻喊了起来。
“昨天喝酒的时候说起来的……”边南捂了捂耳朵。
“你俩还一起喝酒了，没叫我？”罗轶洋又喊了一嗓子。
“过两天一块儿吃饭吧。”边南说，“邱奕生日，周六叫了朋友一块儿聚聚，你俩算朋友加搭档，必须得去。”
“周六？没问题，他生日啊，多大了？”罗轶洋一听很高兴，瞬间就忘了喝酒没叫他的事。
“19。”边南说。
“多大，19？”罗轶洋愣了愣，“我靠我居然每天被个19岁的小孩儿指使着满城跑……”
“你得了吧。”边南乐了，胳膊架到他肩上笑着说，“你也就比我俩大一两岁，装什么大叔，原来有胡子还凑合，现在胡子没了看着也就一小孩儿。”
“是吧。”罗轶洋摸了摸自己的嘴，“我也觉得我胡子不错……算了不说胡子，一说胡子我又想起我失恋的事儿了。”
边南最后也没跟罗轶洋打球，还没到中午休息的时间，邱彦自己跑来了，罗轶洋算是找着点事儿干。
小家伙对网球是真有兴趣，今天场地全满，罗轶洋带着他在训练墙那边练，枯燥的击球他愣是一两个小时都能坚持下来。
边南看了挺感慨的，这就是有兴趣和没兴趣的区别吧。
没准儿十年之后他还能跟邱彦打几场呢。
不过一想到十年后邱彦已经跟他现在差不多大，又突然体会到了邱奕的那种感觉，舍不得，这么可爱的小面包就没了……
邱奕背着球拍到展飞门口的时候给边南打了个电话，邱彦跟着罗轶洋已经在训练墙那边玩了一个多小时，要不是罗轶洋下午还要出去跑腿儿，估计能打到下午下班。
邱奕等罗轶洋走了才跟边南一块儿进了球场：“要让他知道我上这儿打球来了，肯定轮不到你上场。”
“哎你运动服一穿拍子一拿，还挺像那么回事儿的。”边南打量着邱奕。
邱奕穿了一身运动服，脚上是那会儿骨折出院时他给买的那双球鞋，还有……红袜子，他拍了拍邱彦：“二宝，你哥是不是特像个打网球的？”
“像！”邱彦点点头。
边南在最边儿上找了个空场地，中午时间不多，他其实就想着跟邱奕玩一会儿，然后去吃饭。
邱彦兴奋地坐在一边看着：“哥哥，我会，我教你！”
“你不每回练完了回家都得跟我连讲带比画至少半小时吗？”邱奕拿着球拍站到场上，“我都快背下来了。”
“咱今天不讲基础，直接打。”边南把球打了过来，球弹到邱奕手边，他伸手接住了，边南笑了笑，“其实我就是想试试跟你打球的感觉。”
“看出来了。”邱奕拍了拍球，“我觉得你打完这次基本就可以忘掉你那个什么十年后打球的约定了。”
“那不可能。”边南站好，弯腰转了转拍子，“你发球吧，会发吧？”
“我试试，平时打过羽毛球……”邱奕退到底线外，往他这边看了一眼，突然喊了一声，“哎，好远啊，看不清你了。”
边南乐了：“忘了你丫近视，要戴上眼……”
话还没说话，邱奕手一扬，把球抛了起来，接着就一挥拍，球跟球拍接触时发出了有力的一声响，对着边南这边就飞了过来。
边南愣了愣，邱奕这个发球，姿势只能算是凑合，但力量和准确度都很不错，他完全没想到邱奕此生第一次握拍，发出的第一个球居然能有这样的水平。
他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内心的激动以及瞬间对十年后再打球的满满信心，只能是潇洒地一挥拍，感叹了一声：“哎？”
因为这个球发过来的质量还不算太差，所以边南忘了喂球，习惯性地把球回到了邱奕反手。
刚潇洒地发完球跑回网前的邱奕对这个反手球只能是蹭了个拍子边儿，球弹出了边线。
“哎个鬼啊……”邱奕看着他，“你跟你零基础的学员练习上来就反手啊？”
“哥哥打得好！”邱彦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用力拍了拍手。
“忘了忘了。”边南嘿嘿乐了两声，又冲他竖了竖拇指，“大宝，你真是让我刮眼珠子相看。”
“还成。”邱奕笑了笑，“我就学个样子，平时好歹也看过你和二宝打。”
边南给邱奕喂了一会儿球，邱奕的模仿能力很强，运动细胞也发达，就这么喂球的过程中，邱奕已经慢慢能学着他的步伐移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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