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不是，但现在我是了！”柳笙心里一阵抽痛，说起从前，她有千般感慨，从前的她单纯善良上进，如今，她是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抬、离开男人就活不下去的废物！
赵飞愣住，好一会儿才开口，语气已经明显地软了下来，双手搭上柳笙的肩膀，“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说这些的，我疯了，听到你拒绝我，我真的很难受。”
柳笙不停地摇头，泪流满面，“我们不应该重逢的。”
轰隆，天空闪过一道浅雷，倾盆大雨应声而落。
两人站在雨中，互相凝视着，赵飞忽然倾身前去，吻住了她的嘴唇。
柳笙嚯地睁大眼，不敢相信男人会做出此举。
周遭仿佛静音了似的，她听不到任何声音，只觉得身体和空间在同一时间停止。
男人浅尝辄止，退开，隔着雨幕看她，“柳笙，我真的很想跟你在一起，哪怕我们之间的关系不能见光，哪怕我们一辈子都不能对外界宣布。”
柳笙哭了，一头扎进男人的怀里，“就让我任性一次吧。”
赵飞把她带回了家里，给了她干净的衣服换上。款式是男人的，穿在身上很宽松，闻着属于他的味道，柳笙心里的小鹿扑通扑通的跳，这是多少年前没有过的事情了。
换了衣服出来，柳笙才有时间打量这个房子，很大，很漂亮，很高格调，就是冷清了些。
“就你一个人住吗？”等赵飞从厨房出来，柳笙问他。
赵飞把一杯柠檬水递给她，“不然呢？不过以后，有你跟我在一起，我不用这么孤单了。”
柳笙手指一顿，心里既忐忑又兴奋，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这么勇敢。
出神的时刻，身边的位置下塌，赵飞在她身旁坐下，手搭上她的肩膀，“柳笙……”
呢喃的音节令柳笙心跳慢了半拍，她悄悄地挪开了些，“我们这样子是不是太快了？”
赵飞摇摇头，认真道：“我可是等这一刻等了几十年了。”
这个几十年，彻底击垮了柳笙心里的最后一道防设，赵飞倾身靠过去，柳笙没有再拒绝，两人靠在沙发互相索取，直到钟声突兀响起，打断两人之间的暧昧气氛，同时也将柳笙拉回了现实里。
“我要回家去了。”柳笙嚯地站起来，慌得有些六神无主。
赵飞抓住她的腕子，“你穿着我的衣服，怎么出去？”
柳笙这才恍然大悟，露出恼怒的神色，忽然灵光一闪，“我买了件裙子，我先进去换了。”
五分钟之后，柳笙穿着一件酒红色的长裙出来，衬得她整个人高贵优雅，赵飞看呆了。
“柳笙，你真是难得一见的美人。”赵飞不吝感叹，“我能拥有你，是我今生最大的幸运了！”
柳笙脸上一红，神色躲闪，“我先走了衣服放在这里给你。”
把叠好的衣服放在椅子上，柳笙提着自己的物什走了，赵飞想拦已经来不及。
她急匆匆地走到电梯面前，不停地吸气呼气。
冷静下来之后，心中涌起懊悔，她到底在做什么！真是脑子昏掉了！
“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凌念念抬起头，和柳笙四目相对，柳笙吸了口凉气，神色间闪过慌张。
“阿姨，你怎么在这里？”凌念念倒是没什么感觉，只是很惊讶居然在这里碰见她，两人好久没见过面了。
柳笙期期艾艾道：“我来找朋友，你呢？”
“我也是来朋友家，拿点东西。”凌念念提起手里的袋子。
柳笙点点头，“我们好久没见过了，改天一起出去散散步？”
“好。”凌念念随即想起一件事，“对了阿姨，最近你身边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发生？例如有什么人刻意接近你？”
柳笙喉咙一哽，脑子卡壳了会儿，“没，没有，你怎么忽然这样问我？”
“没有，我就随便问问。”凌念念笑道。
柳笙却没办法忽视这个问题，她总觉得凌念念在刻意打探她，“念念，阿姨拜托你一件事好不好？”
凌念念眨眨眼，“你说。”
柳笙犹豫了会儿，支支吾吾道：“我住在这里的朋友，她精神有点问题，但又不想进医院，所以一直都是我在照顾她，这件事你千万不要告诉正昭跟别人，要是让他爸知道，肯定不愿意让我继续照顾我的小姐妹了。”
凌念念露出理解的表情，“我明白，不会跟别人说的。”
“谢谢你。”柳笙暗暗松了口气，她很相信凌念念的为人。
下楼之后，凌念念想载柳笙离开，柳笙婉拒了，“你就去忙你的事情吧，我打车回去就行。”
“好吧，那我先走了。”凌念念也确实很赶，没再过多挽留。
顾星辰已经在医院呆了大半年，每天都自闭得很，从来不跟人说话，凌念念去看过她几次，她都一副不认得人的样子。
“你已经算好的了，她至少愿意让你呆在她的领地里面。”医生说道，“你好好跟她相处，争取让她早点好起来吧，这个姑娘，有很高的几率能痊愈。”
“医生，谢谢你。”凌念念透过玻璃窗看着蹲在房间角落的顾星辰，心情难以言喻。
医生摇摇头，离开之后，凌念念推门进去，在顾星辰身旁蹲下，拿出一个小鸭子给她，“你还记得这个吗？”
顾星辰眼睛亮了亮，扬起笑脸，“这是我儿子最喜欢的玩具。”
她拿走，头抵着墙壁一个人把玩。
凌念念吐了口气，挪到她身旁，“难道你不喜欢跟我玩吗？”
顾星辰闻言，抬头看她，眼神空洞，“你是人，我不跟你玩，我们鸭子一族，不能跟人类交往。”
凌念念愣了愣，随即笑笑，安静地蹲在一旁不再说话。
这样子，反倒是顾星辰耐不住寂寞，一直对她讲她们鸭子一族的故事。
凌念念陪了她一天，直到护士喂她吃药，她沉沉睡去，才离开。
随后，凌念念又去了小麻花那里，小麻花不敢一个人呆在医院里，所以凌念念每天晚上都会去医院陪她。
“妈妈，你看起来很疲惫，明天你不要来了吧。”小麻花心疼道。
凌念念摇头，“妈妈累是因为最近的事情都让人很难受，不关你的事情。”
“是什么事呀？”小麻花挽住她的胳膊问道。
凌念念沉吟了会儿，敞开心扉道：“妈妈今天去看星辰阿姨啊，她很不好，她的孩子死了，她伤心到进了医院，一个人呆在房间里，不认得我们任何人。”
小麻花眼眶渐渐红了，“她好可怜，妈妈，我们可以帮助她吗？”
“妈妈正在尽力帮她。”凌念念揉揉她的头，“以后要是素素也遇到一个好朋友，一定要紧紧抓住她的手，不要让她在困境里对这个世界失去希望，知道吗？”
“知道了，就像妈妈一样，妈妈是天使。”小麻花脆声脆气道。
凌念念被夸得很高兴，捏捏小麻花的鼻子，“就你嘴甜，跟抹了蜂蜜似的。”
翌日早上，等值班的护士过来了，凌念念才离开医院，在路上等红绿灯的时候，眸光不经意地一瞥，竟然看到了不可置信的一幕。
在她右前方的一辆玛莎拉蒂里，柳笙正抱着一个陌生男人的胳膊，两人动作亲昵暧昧！
凌念念以为自己看错了，等前面的车开动时，她尽量靠上去，升起玻璃，真真切切认出了车里面的那个人就是她认识的柳笙阿姨，可那个男人却不是夏正明！
车窗玻璃是那种特制的，可以从里面看到外面，外面看不清里面，凌念念就把车停在柳笙旁边，愣愣看着柳笙倒在一个陌生男人的怀里，一股凉意从脚底窜上来。
车里的柳笙笑容恣意娇柔，是凌念念从未见过的活泼小女人模样，也是凌念念不认识的模样。
脑海蓦地闪过昨天跟柳笙在电梯里相遇，柳笙神色间闪过的慌张、以及要她保密的事情，如今看来，一切都值得怀疑。
红灯转绿灯，车流慢慢涌动起来，凌念念跟着柳笙所在的跑车，一路到了那天的小区门口。
地下车库内，柳笙挽着男人的手有说有笑地坐电梯上去，一副娇羞模样，这下凌念念可以确定，所谓的情夫，就住在这里。
不得不说柳笙胆子真的大，明知道她有朋友住在这，还是胆敢这样卿卿我我。
走进电梯里，柳笙松开了赵飞的手，下意识和他保持一段距离，眼睛紧张地盯着楼层数。
赵飞满脸不解，“怎么了？”要去拉柳笙的手，柳笙宛如触电般缩回去，紧张兮兮道：“这个小区里，有我认识的人！”
“不会这么巧吧？”赵飞眼里闪过惊讶，“是什么人啊？看把你紧张的。”
柳笙叹了口气，忧愁道：“是我儿子以前的女朋友，为人挺好的，昨天我下来的时候就看到她了，不过她没有察觉我跟你之间的关系。”
赵飞面色淡淡，“我们怎么这么倒霉。”
见他情绪低落，柳笙犹豫了片刻，倾身挨上去，声音温柔细腻，“好了，忍一忍，进了房间再说。”
赵飞不甘地吐了口气。
叮！电梯门打开，柳笙心虚地探头看了左右两侧，没人才走出来，拉着赵飞的手急急忙忙刷门卡进屋。
门关上的那一刻，凌念念从角落走出来，没想到情夫的房子就在顾星辰对面的楼下。
去到顾星辰的家里，凌念念拉开窗帘，满目清晰地看见了柳笙和那个男人纠缠在一起。
他们躲在逼仄的沙发里，做得不堪入目的事情。凌念念深深吸了口气，难以平复内心的震惊，拉上窗帘，试图将看到的那些事从记忆中抹去。
温顺胆小的人一旦爆发起来，做得任何人都疯狂。
柳笙淋漓尽致地诠释了这句话。
“慢一点，慢一点！”柳笙躺下沙发里，用力地推搡着男人的胸口，面色酡红，“太快了！”
赵飞依她所言，她每动一个表情，他随之改变速度，柳笙从来没被这么照顾过，当时就软成了一滩水。
结束之后，睁着迷离的眼看着落地窗，金灿灿的阳光透过玻璃照射进来，外面的精致清晰无比，那这是不是就意味着，里面的精致对于外面人而言，也是清清楚楚？
“糟了！”柳笙弹跳起来，小脸煞白。
赵飞走过去从背后抱住她，手指不安分地揉捏着，“怎么了？”
柳笙惊恐地推开他，“刚才我们在这里做的事情，外面的人一定看到了！要是传出去可就糟糕了！”
赵飞嗤笑一声，眼底掠过一抹不明的情绪，“你放心吧，这玻璃是特殊的，别人看不见里面。”
“这样吗……”柳笙松了口气，有些不确定地走到落地窗前，看着对面房子紧闭的窗帘皱眉，“为什么其他房子的不是这样？”
赵飞轻咳了下，牵着她的手在沙发坐下，“这个是我特地找人装的，我不喜欢别人能看到我的房子里面是什么情况，你也知道的，我的性格就是这样。”
柳笙脑袋一片空白，下意识点了点头，年轻的时候，赵飞的确是个极其注重个人隐私的人，也正是因为这个，她把这份暗恋深埋心底，学着他，做一个注重隐私、保护秘密的人。
“好了，别担心。”赵飞双手握住她的肩膀，深情款款，“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的。”
柳笙点点头，但还是打心底有点害怕，“我觉得我们以后还是不要一起进进出出了，万一让那个女孩看到，事情就麻烦了。”
赵飞颇为无奈地叹气，“如果她看到了，我们就装是朋友，我是你朋友的朋友，这样总行了吧？行了行了，我们去吃东西吧，然后送你出去。”
柳笙还是心有顾虑，赵飞拥着她边走边安慰：“你那个朋友应该不会经常来的吧？以后在外面我不会跟你太亲密的，这里这么偏僻，不会被发现的。”
在赵飞再三打强心针的作用下，柳笙克服了心里那股恐惧，和赵飞大大方方地出门。
她怎么也没想到，凌念念会在停车场等她。
“这位先生你好，我有事想跟伯母谈谈。”凌念念客气道，用一种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赵飞。
赵飞表现地很淡定，“好的。”侧头对柳笙低声说，“等下过来找我。”
柳笙点头，手指紧张地搅在一起。
等男人走远之后，凌念念单刀直入，一针见血，“伯母，你这样做，正昭知道吗？”
柳笙脸色蓦地惨白，脸上写满慌乱，“他不知道，他不能知道的，念念，我求求你，帮我隐瞒这件事吧？”
凌念念心情很复杂，“伯母，你叫我怎么隐瞒，纸包不住火的，就算我不说，他们迟早有一天也会知道，到那时候，后果已经没办法挽回了，趁现在还只是开始，回头吧？”
柳笙愣了愣，随即很坚定地摇头，“不，我不会回头的！”
凌念念不解，“为什么？”
柳笙吸了吸鼻子，带着浓重的鼻音说道：“我嫁给夏正明这么多年，他始终把我当做一个便宜货，一个倒贴的舞女，一个什么都做不了的废物，他也在外面搞女人，你们一个两个眼睛都瞎了吗？为什么我跟心爱的人在一起就要备受你们谴责呢！”
“这件事你们两个人都有错！”凌念念不偏袒任何一方，“伯母，你既然这么理直气壮地告诉我你现在是跟心爱的人在一起，为什么你不跟夏先生离婚？我相信正昭如果明白你的苦衷，也会支持你的。”
柳笙气焰弱了下来，“离婚……我不要离婚！”
一旦离婚，她就什么也没有了！在夏家生活这么多年，虽然得不到丈夫的宠爱，但她衣食无忧，还被人称作夏太太，多有身份，如果跟夏正明离婚，一切都要结束的。
凌念念没想到柳笙最终看中夏家的会是这个原因，心痛无比，“伯母，今天如果你不快刀斩乱麻，以后让夏先生发现，你的下场很凄惨的，你明白吗？”
柳笙慌乱地点头，眼睫毛垂着泪珠，“我知道。”
所以呢？飞蛾扑火，在所不辞？
凌念念看了眼站在远处观望的赵飞，微微蹙起眉，“伯母，你确定那个男人是真的爱你吗？”
“我确定！”柳笙回答得很快速，“他等了我几十年，我不想再辜负他了。”
凌念念没有再说话，因为她不清楚这两个人以前发生过什么，等待一个人几十年听起来着实荒谬，但也不是不可能。
柳笙靠近，抓住凌念念的手，言辞恳切，“念念，我求求你，不要让别人知道这件事行不行？”
凌念念叹了口气，“我不想管这些事情，只是……伯母，我担心的是你，你说万一伯父知道了这件事，你能想象出他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吗？”
柳笙心里涌起一阵寒意，笑了笑，似乎为了这段感情，她可以放弃一切，“如果他知道了，我只能认命。念念，我卑微了这么多年，现在我想真真实实地拥有一场平等的爱情，难道这样都不可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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