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开是真的,组合起来也是真的。这应该是源于某种类似于心灵感应一般的自我认同。爱丽丝很清楚,洛叶无法对自己撒谎,而自己也同样无法对洛叶说出谎言——可以不说,但说出口的便是真实。而当她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心下便忍不住地微微一沉。
“这里可不是心渊,你是怎么出来的?”——爱丽丝没有直接问关于楚轩的事,反正洛叶既然已经挑起这个话题,那么她等会也肯定会说出来。
“因为你已经无穷尽的接近四阶中,或者更加准确一点说,你现在其实已经是解开第四阶基因锁的中段了。”洛叶微微歪了歪脑袋。“你的心,灵魂,意志,执念都已经满溢,盛放着心灵之光的心渊都已经要塞不下了。换而言之,你我分出胜负生死的时机已至,是时候决定遗留下来的到底是‘变化’,还是‘不变’了。”
“因为已经满溢,所以作为杂质的部分就被挤出来了么?”爱丽丝轻轻地按了按自己的心脏。很奇妙的,那身为凡人之时的血肉之心在匀速搏动的同时竟是给她带来了某种奇妙的韵律感——她轻吸一口气,继续问道:“那你为什么不动手?现在的你,似乎是占据着绝对的优势吧。”
“动手……我当然想动手。”洛叶微微摇了摇头。“如果楚轩没有玩脱,那么我现在早就已经动手了。毕竟我既然出现在这,你就应该知道我已经和楚轩达成某种合作。我因此而获取了一些特权,但同时也受到了制约。”
“楚轩不会在乎你和我最终剩下来的会是哪个,毕竟无论是爱丽丝还是洛叶都是能够理智思考,并且保存着同样记忆的活物。所以我和他的合作在这基础上得以成立。但楚轩同时也不会容许我去破坏中州队的利益,毕竟整个团队对他来说实在是一件颇有价值,近乎不可或缺的道具。他是不会容许团队中出现预料之外的损伤的。”
洛叶的视线扳回来,在爱丽丝的脑门上稍作停留。
“你先前的猜测是正确的,楚轩和嫦娥的确存在某种合作。洪荒世界的原始嫦娥也的确被启示录拉了下来,并构筑成了狩圣囚笼。我们原先的计划也的确是通过内部蚕食的方式借用圣人之力,用祂自己击败自己。然而问题也就出在这里了,在我们的计划执行到这最后一步的时候,出了一点小小的偏差。”
“……原始的嫦娥比预想中的要强?是这样吗?”爱丽丝挑了挑眉,视线不住地在周围打量。她注意到这里的窗户也一样封得死死的,只隐约从外侧透进一点点微弱的光。
“毕竟是圣人,毕竟解开了第五阶,毕竟是存活了无数年月,将自己的印痕普照入大千世界,形成神话的古老存在。”洛叶耸了耸肩。“她手上有那么一两张底牌并不奇怪,无论是我还是楚轩都对此有所心理准备。我们只是没想到……这只百足之虫,居然能够死而不僵到这种地步罢了。”
“这个世界的确是血源诅咒的世界,我们也的确是想要按照设定好的剧本将嫦娥贬低为月之血姬,将她困锁在圣人之梦的最深层。然后用她的力量去污染她的军团,籍此作为过滤手段而让我们这些同样被启示录贬去超凡之力的轮回者,能够在她醒过来之前成功地吞噬掉她所具备的圣人之力。我们计划得很好,只可惜,在世界即将成型的刹那,这位被从圣境贬落的月之血姬却是稍微地醒过来了那么一下。”
“我不知道她为此付出了多大代价。但最终的结果是她的主意识沉睡得更深,但却有着复数搭载着零散意识的力量汇聚体从我们所编织的血源梦境之中逃脱。而她从这里逃脱掉的结果……就是这样。”
洛叶,轻轻地拍了下手。
下一刻,被牢固封锁的窗户在顷刻间烟消云散。天花板消失,墙壁如同燃烧着的蜡块一般在转瞬间消融殆尽。然后,在爱丽丝的眼眸之中,倒映出了一个真实的世界。
整个世界,根本就只有这个尤瑟夫卡诊所那么大!就像是一个才做好了序幕场景的游戏贴图一般,诊所之外根本就是一无所有!被严密封锁着的窗户外侧根本就不存在任何具备形体的物质结构。有的只是一望无际的纯白,和肉眼即可观测到的,呼啸着抽打着着纯白之中仅存着的物质结构,然后又在一层无形屏障上撞得粉碎的能量暴风!
“真可惜,若是你在刚刚那一个小时中选择打开窗户或者开启大门,哪怕只是一条缝隙我也就算是省了事了。”洛叶中微微摇头,语气中略带惋惜。“可惜你这家伙的直觉还真是见了鬼的强。明明已经被贬低为凡人,却愣是在绝对的情报劣势之下拖拉着磨蹭了足足一个小时也不愿意朝外侧探索哪怕一步。所以我现在才不得不待在这里,当你的讲解员。”
“……”爱丽丝没有回答。
她没有移动脚步,只是站在原地,小心谨慎地观测着诊所周遭的纯白与能量潮汐。她看得很仔细,仔细到她隐约在潮汐之中看到了数个隐蔽的旋涡。
两个还是三个?五个还是七个?不了解,不明白,难以辨察。但却能够洞悉其作用。
“你猜得没错,那些就是原始嫦娥的力量携带体所逃逸的方向。具体有多少个我也不知道,因为那是一个始终变化着的数值。只有将它们尽数回收……或者至少回收掉大部分,这里这个被拆烂的血源诅咒剧本才能够得以重构。直到通往亚楠之顶,觐见月之血姬的道路通畅为止,我们才能够赢得这场战争。”
很显然,洛叶注意到了爱丽丝的视线,并给出了回答。
“楚轩玩脱的地方就在这里,因为按照原定计划,我们中州队虽然被尽数贬为凡人,但资质和成长潜力依旧存在。我们本应在一开始就聚合在这里,通过一连串的狩猎杀死越来越多的猎物来强化我们的力量——
——藉由这庞大的资粮,我们几个超凡生命都很大的几率能够前进一步,让心灵之光个人化直接将基因锁的阶段推演到四中极限,甚至四高也不是不能够碰上一碰。而未能接触超凡的家伙也无一例外的能够在这个世界里触碰到超凡……最起码也是三阶极限的状态。毕竟贬为凡人意味着重新开始,也意味着以前为了追求强度而留下的短板能够尽数弥补。”
“可惜,世界崩了。留下来的只有你一个,其余人全都落到了那些原始嫦娥的逃逸碎片所演化的世界里面。因此事情就变得复杂起来了。”
“狩圣囚笼依旧存在,但却从一个单方面的猎杀行动变成了一场杀戮竞赛。我们固然依旧可以通过吞噬原始嫦娥的力量来获得晋升,但在那些演化好的世界之中,原始嫦娥的逃逸意识碎片也都肩负着让本体苏醒的任务。若是我们能够在她醒过来之前打通前往梦境深层的道路,只要我们能够见到月之血姬她就得直接完蛋。而若是她先一步成功醒来……等待着我们的就不是什么美妙的结果了。”
“流浪地球的主线任务可是已经被取消了,这一次主神根本就没有给我们限定回归的时间。换而言之……”
“【完不成任务,就别回来了】——是这个意思,是吗?”爱丽丝回答,轻轻地呼出了一小口气。脑中的逻辑链条填充完整。“所以你才不能够对我动手,因为若是我在这里被你同化掉,中州队就将失去先机……得有一个人过去把其他人带回来并且收拾掉那些碎片。同时也得有一个人待在这里,确保这个最终决战场地的稳定性……是这样的吧。”
“准确来说,还需要一个人在外侧维持狩圣囚笼的存在。”洛叶更正了一句。“但你说得没错,我的确是得在这里待着,用我自己的力量来维持住这个血源诅咒的剧本而不让它被原始嫦娥苏醒时所引发的能量潮汐给彻底毁灭。所以你大可洋洋得意一番,因为我现在还真的没办法拿你怎么样。”
她耸了耸肩。
“你可以把我当做血源诅咒中的梦境看守人,第一猎人格曼。因为我现在也的确是这个梦境,这个囚笼的看守者。每当你和其它人在外侧多击破一块原始嫦娥的力量碎片,这个梦境就会朝着设计之初的状态复苏一分。而等到最终的决战场地构筑完成之时,也就是你我之间决出生死的日子。”
“听上去似乎十分简单。”爱丽丝回答:“你没说谎,但我感觉你大概也没说完全部的实话吧。既然你都已经透露这么多了,那么再额外多加讲解一番又有何妨……还是说非要我求你不成?”
“你自己说要求我的。”洛叶微微歪头,但似乎又想到什么所以泄了气。“好吧,根据和楚轩的约定,既然你没有自己选择死亡,那么我就得帮你张罗好这些杂七杂八的琐事。毕竟是公平的决战,双方的力量若是不对等,单纯用蛮力决出胜负可没什么意思……你有什么想要问的就问吧。”
“听上去你似乎对单纯的强大力量不以为然?”
“当然,”洛叶点头,毫不犹豫地承认了自己的观点。“我看不起那些单纯为了强大而强大的家伙。人若是没有理想,没有信条,没有对自我的认知和所执的道路,这种东西就连野兽都不如。哪怕是处于再困顿的穷途,只是为了生存便可放弃一切的生命,我若见之,必将其踏入尘土。”
“——以及如果你再不问出个有价值的问题,我现在可是要赶人了。”
爱丽丝微微颌首,一些在刚刚的手术中采集到的素材出现在她手中。
“我在刚刚处理了那只狼人……我觉得它应该不会是无缘无故地放在那里的。而既然这里是狩圣囚笼所化的梦境。那么杀死牠的我就应该能够获取些许力量才对……但我应当获取的力量在哪?难不成还得弄个人偶过来?”
“那只不过是为了让某个自以为可以死一次然后直接跳剧情的蠢货,直接货真价实的死去的道具罢了。尝试既然失败,那么自然也就没有别的用途……”洛叶挑了挑眉,稍稍避开了爱丽丝的视线,过了数秒,终究还是少少地又叹了口气。
“好啦好啦,给你就是。”她打了个响指,一团蓝白金相间的物件便啪地一声砸到了爱丽丝的脸上。那是……
“……上海!?”被直接糊到爱丽丝脸上的小人偶可怜巴巴地飞起来,小心翼翼地躲在了爱丽丝的头发后面,只露出半边小小的脸害怕地看着洛叶。
“我都成了格曼了,玛利亚人偶自然也就只能够就地取材。毕竟我又没有收过徒弟,总不能隔着世界间隙把魔理沙给你抓过来。所以你就用上海来将就将就吧。它身上装配着仪式的权限,可以帮你,以及其它人纯化通过杀戮而获取的圣人之力——当然杀得多直接吸收也是没问题的。但狩圣囚笼被污染降格成杀戮之子仪式可就与我无关。”
爱丽丝抱住委屈巴巴的上海,给它轻轻地揉揉。
“蓬莱呢?”
“蓬莱就留在我这边了,总归是要用来处理一些非正常事故。”洛叶耸了耸肩。“以及再附赠你一条信息吧。在这些世界中,基因锁是唯一可以执行的超凡之路。圣人之力的作用也就是帮助你重新开启基因锁以及延长开启时间,除此以外,一切超自然道路全数无效。”
“没有魔法,没有斗气,没有咒术,没有内力,没有真气,没有神能。除却单纯的肉体力量与基因锁以外,什么都不会有。这个世界观不支持这种东西,用不出就是用不出。除此以外,种田攀科技的道路也是不可行的。”
她的手指轻轻搭在一起。“那些力量碎片中究竟是怎样的世界,我并不知晓。但我知道它们肯定属于不同的时代,不同的剧本。有些是中古时期,有些是工业时代,更有甚者出现现代都市的类型也未可知。但无论是哪一种世界,它们的科技树都是被锁死的。”
“在中世纪永远也不可能做出核弹,就算你拿出两块纯度合适的(铁由),然后直接以临界反应的出力把它们捏在一起它们也炸不了。做不到就是做不到,无论再怎么绕路,再怎么组合技术都做不到。哪怕太阳仍在燃烧,哪怕你解开了第四阶基因锁也没法在体内捏出反应炉,因为世界观不支持那么做。”
“总之,像是一个战士一样战斗吧,爱丽丝。”洛叶微笑着看着她。“量变在这里是堆不出质变的,发展基建的后果就是一无所有。这是从一开始就写入狩圣囚笼中的规则,对抗与更改都是不可能的。而你应该也明白,这种限制实际上是对中州队的保护。”
“那么,你还有什么想要知道的吗?”
“没有了。”爱丽丝摸了摸上海的小脑袋,她并不是啥,从刚刚的对话中她很明显地感知到了洛叶行为中的些许不协调。而这些许的不协调足以让她获取一些就内容而言十分怪异的结论。
“你的情报很充分,洛叶。”
“不过是为了确保我的中州队不会出现太大损伤罢了。”洛叶歪了歪头,说:“你难道还真以为我在放水不成?”
下一刻,她轻轻拍了拍手——传送随即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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