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这个瑞兽并非真身,仅仅只是虚影,也让这广阔天地暗淡失色……
獬豸瑞兽!
獬豸一出,瑞兽身上的光明就此坠落下来,落在陆景身上。
那周遭许许多多的气血、神念也就此消散。
这一瞬间。
太玄京中不知有多少人走出房门,看向天空中的瑞兽。祥瑞……
这等景象,即便是在玄都,也难得一见。
“这是……怎么了?”
许多人猜测纷纷。
太玄宫中,又有不知多少目光垂落下来,许多大臣、贵人也走出宫阙,抬头望着天空。
其中便有被獬豸瑞兽惊动的姜白石、皇后、重安王妃!
姜白石走出一座宫阙,身后还跟随着许多大臣,眼中都带着惊叹!“嗯?獬豸瑞兽?”
姜白石眉头微皱,身后的许多大臣也似有不解。
可这些大臣中自然有久读典籍的,当即便有殿前大学士王执皱起眉道:“獬豸现,天下便有不凡少年糟了轻贱,先帝曾言‘大伏昭昭,不可不正,国之昭昭少年,不可轻贱!,,圣君继位之初,也曾遇到此事,不过都已经过了许久,不曾有人记得,也不曾有不凡少年被轻贱冷落,来宫前见獬豸。
没想到今日,獬豸再显,又是哪一位少年有此昭昭之才,能令獬豸显现?”王执说到所谓昭昭少年,姜白石脑海中不知为何便想起了陆景。
继而又想到陆景那一日面对姜白石试探其势的时候,脸上的风轻云淡与自信。“是陆景?”姜白石心中揣测。
就在许多人思索之际。
獬豸瑞兽却飞落而下,大约十几息时间过去,又腾飞而起,再度悬于天空中。诸多目力不凡的修士,似乎看到了什么,眼神中不无惊异之色!
姜白石身后也有朝官惊叹:“这便是召来獬豸的少年……”姜白石眯着眼睛看了许久,却只能看到模糊阴影。
有一位大臣看到姜白石看的艰难,朝前走了两步,轻点虚空。
一道道元气流动,构筑出一面元气镜面,那镜面上也浮现出些景象来!
却见一位持剑少年,站在獬豸头颅上,身着一身蓝色锦袍,容貌俊美无双,俊秀的脸庞上却带着些清冷,而他眼神此刻却显得有些落寞。
姜白石看到这一幕,依然微微眯起眼睛……
“那瑞兽头颅上的,竟是陆景!”
重安王妃眉目宛如雕琢出的那般美,眸子碧如湖水,凝注在空中瑞兽头颅上的少年。
一身华贵宫服,贵不可言的皇后转过头来有些好奇问道:“王妃知晓这位少年?
皇后身旁,还有一位极雍容华美的少女。
这少女听到陆景的名字,眉眼突然跳了跳,她也转过头来也望着重安王妃。
重安王妃朝那少女笑了笑,道:“便是九湖陆府的陆景……是太子妃的弟弟。”
“陆景……”太子妃看着天上少年,脑海里却并无多少记忆。
大昭寺中,原本正和释怒主持对弈的南国公手中的棋子骤然落下,释怒主持也望向门外。
门外一片云雾缭绕,似乎看不清什么。
可释怒主持却好像和南国公一般看到了什么惊人景象,眼神有所变化,又转头看南国公。
“獬豸瑞兽……上一次出现已经是许多年前的事了,那时我尚且不曾亲见,只是听父亲提过一句。”
南国公闭起眼眸,低下头来仔细想了想,又拾起跌落的棋子。
落子。
叹气。
南禾雨也站在南国公府中,她一道神念纵横,飞于虚空,看着瑞兽头颅上的陆景,不知在想些什么。
『』,
少年!
先帝有言,圣君有言!
此时无数目光又落于这陆景身上,他又……如何能贱?
此刻姜白石脸上也展露笑意,望着镜中的陆景。
昨日的陆景那般自信,姜白石以为陆景很快便能淌过眼前的小难。
可是令他万万不曾想到的是,不过只是一夜,今日再见陆景,整座太玄京无数人都在仰望他。
他已然变成了先帝、圣君口中的昭昭贵气少年郎!如此破局……便是姜白石都不曾想过。
“今日之后,陆景不可贱,那赘婿贱籍,乃至令他轻贱的婚约也自然不复存在。
姜白石心绪落下。
令人震动的声音再度从太乾宫中传来。
“先帝立命,圣君有诏,獬豸作保,陆景昭昭少年可立志,可立言,可清贵,自此……除去贱籍。
望天下少年以此为榜样,以此奋进,逆境中不坠其志,泥潭中不至腐臭……”
一语道出。
太乾宫门徐徐关闭。
诸多目光却仍然锁在獬豸瑞兽头颅上的陆景。
却见这少年听闻这般诏令,原本落寞的眼中终于露出喜悦、感激之色。他朝着太乾宫缓缓而拜,不言中自有少年之气冲天而出!
而那獬豸瑞兽此时也缓缓落下,伸展躯体,让陆景能够更容易走下。陆景一路沿着脖颈、兽腿走下。
那獬豸已然开始消散,化作诸多流光,消失在天地之间。
陆景就站在獬豸之前,獬豸似乎感应到陆景元神中的金光,伸出舌头,舔了舔陆景的身躯。
不过只是虚影,陆景并无不适,只是轻轻笑着。
宫前街许许多多百姓早已围拢过来,他们亲眼看到了方才那一幕。对于此时的陆景,眼神里带着崇敬,带着钦佩。
而獬豸便这般消散了。
陆景转过头,沿着来时的路走去。
他脸上一如既往的和煦,心中也轻松了不知多少。自今日开始!
他再度回归良人身份,一切令他轻贱之物俱都烟消云散,不复存在。
可是不知为何,陆景心中却并不感念皇恩,也并不感谢那獬豸瑞兽。
“我的天赋能够唤醒獬豸,才能够令这只瑞兽倾听我元神诉说。可是……这天下间有多少受了无端轻贱,却天赋不佳的少年?我有昭昭天赋,今日乘獬豸而立,圣君听我立志。可普天之下的轻贱人们,却只能继续轻贱下去。”
陆景心中这般想着,他又忽然想起观棋先生、九先生的话来。观棋先生让他莫要沾染这天下的腐朽气。
九先生让他多去书楼之外走一走,看一看繁华之下的贫瘠人们。
“这繁华太玄京,辉煌了四甲子的大伏,乃至那人不如畜的北秦,似乎都已经腐朽了。就连象征知公正、知轻贱的獬豸瑞兽,也只可用天赋唤醒,若无天赋,轻贱者只能始终轻贱下去。”
“陆府那等腌膘礼法,仍然存在于这方天地,人皆分三六九等,贱民与贵人们同处这方天地,贱民永贱,贵人永贵……这世道下,除去太玄京的繁华,除去北秦的强武,又剩下些什么?这繁华之外,又有什么?”陆景一边思索,一边前行。
沿途的许许多多人都自发让开道路,许多少女们看着这面容似乎发光的俊秀少年,脸上由中露出羞怯之意。
古月楼前……
听着南月象在他耳畔低语,南停归只觉得头痛欲裂。
今日!
那陆景不曾有一句提起南府、陆府。
可今日之后,南府和陆府之名必将会响彻太玄京,甚至响彻整座大伏。
以轻贱欺少年……
三番五次推迟婚期,赶走麒麟子……
每一道声名,必然会烙印在南府和陆府之上,无法甩脱。南停归心中突
『』,
道:“我知道大师的意思,只是……南府却只有这一种选择了。”
“陆景早已经是南府的赘婿,将他接来南府,他即便心中有怨,南国公府也可想方设法解决。
只需尽心尽力栽培于他,不以赘婿待他,族中诸多大事也问过陆景,等到时诞下了子嗣,便可以除去他的赘婿籍。
他若是争气,我这国公百年之后,南府的爵位便是给他和禾雨的子嗣又有何妨?
禾雨心善,自不会亏待其它血脉分支。
说到底陆景终究是个少年,这般仔细待他,自是有情分在的。”
“除此之外,南家又该如何?
事已至此,南家若是全了少年陆景的尊严,就此退了这婚事,与他结交,至多也只是一个无怨无恩,陆景往后便是成为了纯阳天人,又与南府何干?”
“我也曾想过当先退了这婚,全了陆景的尊严,再将他召为佳婿,可是一旦退了这婚,陆景又如何能再入我南府?
禾雨也是個心傲的,如今族中大义压在她肩头,她才愿意成婚,若是婚约没了,万万不会主动前去与陆景接触,而陆景的天赋只怕也已经藏不住太久,到时候太玄京中有得是豪府大门拉拢他,我南府不弱,却因之前这许多事天然便无什么优势可言。
正因如此,我才会将错就错,准备成了这桩婚事,再徐徐图之,最起码,现在无人和南府争抢,陆景也只能履约。”
“若是畏惧于他的前路,将他杀了……”
南国公说到这里,释怒主持明显皱了皱眉头,又结了一个杀生印。
可老国公却并不在意,继续道:“本来便是上天赐予的机缘,若是南府连接下的胆量都没有,只知畏惧这么个雏鹰,甚至因此杀人……
那我南国公府早在许久之前便已不在,又何来的这遍布大伏的家业?”南老国公仔细说着,他苍老的眼神也多出些锐利来。
“便是现在,我已经让停归亲自去送婚期书贴,这便表明我南府的心意。
只要将他接入南府,我总有许多法子让他归心,他是不世出的天骄,同时却也是一位曾受苛待的少年。”
说完这许多话。
南老国公的眼神也变得坚定许多。
“七皇子一旦出阁,太玄京中必然又有大争端,虽然圣君尚在壮年,可是储君的位置,便代表大伏大势,登上此位,大伏一切资源任你鲸吞,便可有天大的可能成天府、渡雷劫,延寿数百载!
太子之所以可以这般年轻就成就神相,以肉身遨游雷祸乱流,便是因为太子之位让他受了人间大佛的菩萨慧,承了杀生菩萨法,这等诱惑,除非是那绝大多数天生根骨、元神无法修行之人,否则又有谁能抵抗?”
“正因为是这样的世道,南府才要接下这—难得的机缘。”南国公仔细说着。
释怒主持便也这般仔细听着,良久之后,释怒主持微微点头,他远远望着太玄京,却又忽然叹了一口气。
太玄京……太玄京……这繁华盛世之下又埋着皑皑白骨。
北秦亦是如此,对寻常百姓而言,甚至更恐怖许多。
普天之下的百姓却只能看着这些恢弘的城阙兴叹。兴,百姓苦。
亡,百姓苦。
南停归一改之前的朴素模样,反而穿上锦衣华服,坐在一匹升麟马上。他身后还有南月象,以及七八位南府子弟。
又有十余位南府护卫,高头大马,气魄凛冽,看起来极为不凡。四位家丁两人在队前,两人在队后,各自拿着高高的竖匾。其上的喜字已然能证明许多。
住在太玄京中央这几条街上的,多数也听过南国公府招赘一事,也知晓南国公府已然几次拖延婚期,南家雪虎公子因不满这一桩婚事而去威胁那名不见经传的陆家妾生子,结果反被人击败,狠狠挨了一顿打,这
『』,
们的脸。
所以才有了这许多事。
现在倒好,陆府成了京中的大笑柄了。”
锦葵这般想着。
宁老太君摸着自己的额头,躺在软榻上,紧闭的眼睛一语不发。
钟夫人看到宁老太君这般模样,想了想出声安慰道:“老太君倒也不必太过伤神。
陆景就算去了南国公府,也是个赘婿,便是因为自己的才能得了些势,上面也有那南家小姐、诸多南府中人压着,又能起什么风来?
我看啊,南国公府今日之所以大张旗鼓,说是给陆景扬名,实际上是在给自家扬名。
招个赘婿都招了个……还可以的。”。
宁老太君轻哼了一声,也并不答复。
锦葵心里也有几分可惜。
不光是锦葵,得知这件事情,陆府中宁蔷、林忍冬、陆漪,还有几个丫鬟。
府外的盛姿、苏照时,甚至连蔚花阁中那镜拾姑娘、烟柔姑娘知道了这许多事的前因后果,都觉得陆景太过可惜了。
若是没定下那桩婚约,以陆景的才华,还有着许许多多可能。现在去了南国公府,一生都出不来头。
宫中。
重安王妃正要面见皇后,并不知这件事,也不曾猜到南国公府竟然如此心急,不过一夜就送了婚贴。
首辅姜白石昨日深夜便已入宫,因为西北道出了一桩惊天的大事,九位西北道地方大臣一夜之间俱都被杀。
不知是北秦出手,还是前些日子还在西北道现身的伏无道出手。整个西北道已然大乱,诸多县府也人人自危。
姜白石连夜入宫,便是为了这件事,此时只怕还在宫中。
中山侯站在自己的府邸中,觉得冬日的风更冷了些,龙马远远站在庭中,侧过头来,马眸直视着他,于是中山侯摇了摇头,转头回了屋中。
这一件事如今看起来,似乎已经板上钉钉,再也生不出变动来。京中绝大多数人也只觉得这件事有些有趣,并不曾多想。南停归一路朝着京尹街古月楼而去。
可当走到一半,忽然有人匆匆而来,对南停归说了几句话。南停归拉停脚下的马,皱了皱眉头。
“他这般早不去书院,去宫前街做什么?”“派人去与他说说吧。”
——
陆景身上的衣袍早已经干了。
他腰间还配着玄檀木剑,身躯挺立修长,走起路来不疾不徐,好一位少年郎君。沿途许多人看一眼陆景,闪过眼神,往往又会偷看好几眼。
陆景却一路目不斜视,直直朝着皇宫而去。
太玄宫!
辉煌大气,又有许许多多极其辉煌的建筑、雅致的园林,就如同一颗璀璨的宝石,镶嵌在太玄京正中央。
皇宫高墙不可轻易靠近。
两百丈之外,就已经有军士戒严。
陆景远远站在皇宫前,远远望着这被誉为“凡间明玉京”的古老宫阙群落。脑海里还浮现出他之前抄录过的典籍。
之后陆景也曾询问修身塔中的几位年老儒生,也曾仔细查阅史书中的记载。
大伏举国之力编撰的《玄国大典》、《甲子史》两部典籍中,也找到那典籍中的先例。
这件事被称之为“见獬豸!”
獬豸为大伏瑞兽。
大伏建国之时,天落獬豸瑞兽,落于地而消失不见.
不论是《玄国大典》、《甲子史》,还是陆景最早摘录的那《旧事诸录》中,都隐晦记载见幼年獬豸之法!
其中记载了这一只獬豸瑞兽,怜才思少年,能知少年天赋,能辨是非曲直,知正义公正,知贵贱。
天下少年有鼎盛才德,却落轻贱,绘诸符,可见獬豸!
而陆景此来,便站在这皇宫之前,深吸一口气。
却见站
『』,
在街上的陆景……突然远远朝着皇宫行礼,紧接着便抽出那把木剑来。远处有诸位军士已然注意到陆景,可又见到陆景双手平举宝剑,再度朝着皇宫行礼。
此时陆景距离皇宫其实极远,再加上护持太玄宫的伏玄大阵并不曾异动。这些军士倒也并未驱赶陆景,只觉得又是一个仰慕圣君,前来行礼的士子。可恰在此时……
陆景深吸一口气,竖握玄檀木剑,咬破指尖缓缓于那剑身之上,画出一道道符文来!
符文显现。
不知为何,位于陆景眉心中的元神竟然在缓缓颤抖。隐约间,陆景元神感觉到正有一双眼眸死死注视着陆景。
那眼眸中,放出诸多光明,照耀在陆景元神上,元神不由自主的进发出金光,凛凛烈烈与那眼眸中的光明辉映。
陆景眼神沉静……
“我的天赋比起那典籍记载中的两位先例轻贱少年,也绝不算弱!
他们可以唤醒獬豸,我也必然可以。”
他思绪落下,玄檀木剑上的符文已然大成。
而那似乎在虚空中凝视他元神的双眸骤然间变化,陆景元神也缓缓开口,无神间道出过往许多事!
正朝着陆景这边走来的几位宫前军士猛然间停下脚步。
他们朝后望去,却看到惊人的一幕……
太玄宫虚空中风起云涌。
恐怖波动化作云雾,笼罩于天空中!
而此刻的伏玄大阵依然不曾触发,几位军士正在疑惑。天空中猛然间大放光明。
太玄宫之下,一道道神秘符文骤然间亮起,遍布整座皇宫。神秘符文上飞出一道的流光,在天空中凝聚!
与此同时,皇宫中一道道庞然神念、浩大气血轰然爆发而出。便如此飞出太玄宫,直直落于陆景上方。
不论是这些神念还是气血,都强绝无比,倘若就此落下,陆景也许在顷刻间便会被绞碎。
可也正是在这时!
天空中诸多流光缠结,显露出一只瑞兽虚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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