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今日她在南岳堂听到自己父亲那一番震怒话语,心中却还有几分不信。
南禾雨与陆景不过区区三次接触,却始终觉得那位自小不得宠的庶子正如她叔公所说,生在淤泥中却养出了一身清气,也不曾沉沦于那腐臭里,不曾对这世间抱有恶念,反而有一身才气,甚至能够居逆境中不忘读书,以自身的努力入书楼。
这太难得。
正因为如此,若站在平常人的角度,南禾雨对于陆景的印象其实极好,只是因诸多原因,南禾雨并不想成婚,不想就此被拘束在这太玄京中,所以才有这许多琐碎。
可当她今日听到陆景夜宿的花阁,听到他摘了一朵阁中之莲送给一位花女。
不知为何,南禾雨心中却并不恼怒,却也不算畅快。
一时迷茫之间,南禾雨才突然想要去一遭的花阁,想要去看一看那日的花女、那朵阁中之莲。
她说不出这种心念究竟来自于何处。
只觉得若是那前花阁中真的发生了些什么,自己也终于可以就此离京,不必心有负担。
老妪也跟在南禾雨身后。
二人这般出了南国公府,门口自然有马车等候。
马车一路驶向流花街,又不曾直入蔚花阁,而是去了的花阁之后的一座院落。
那一座院落亭台阁楼样样俱全,景观雅致、小桥流水自有几分韵味。
更奇异的是,那院中还种着不知多少各色的花卉。
这些花卉散发着各种香气,混杂在一起,竟然并不难闻,反而有一种独特芬芳弥漫在虚空中。
马车停在这小院门口,老妪在车上等着。
南禾雨下了马车,看到小院似乎并无门房,院门也紧闭着。
可当南禾雨走到院门前,一股清风自来,吹出来了许多氤氲香气,也吹开了院前门庭。
南禾雨是第一次来这院中,对于院中许多景观、道路并不了解,她驻足在门前,望着这繁华院落。
正值此时,又有微风拂过。
许多奇异的花卉被就此吹动,抖动花叶,香气再度流转过来。
南禾雨似有所觉,循着那些香气而去,择一道路而行。
走了并不久,就看到一处水榭跃入眼中。
那水榭下的小池中,许多莲花正奇异的盛开在这秋日中,一片翠绿盎然。
秋莲清池伴水榭,又有诸多奇花异草,足以见这一座院落的不凡。
南禾雨并不停下脚步,当她走入那水榭中,就看到水榭中装饰也极雅致,也有许多翠绿的青植。
一位脸上带着轻纱的女子,正坐在水榭桌案前,仔仔细细摆弄着手中的泥土。
那泥土漆黑,还散发着些春泥芬芳。
女子的苹芊玉手已然被泥土染黑,她却依然出尘,似乎并不曾受多少影响。
淡绿色的池色云图裙摊落,散落在地上,女子胸前是宽片淡黄锦缎裹胸,这一身宫装,自带着许多娇美。
只是她面上覆着轻纱,只能看到一双眼眸月射寒江,看不出些其他的。
南禾雨入水榭,那女子并不抬头,只是随口道:“南家小姐还请入座,在院中便只我一人,只能给你泡一壶花茶。”
女子话语落下,水榭之外的许多花卉中自然有许多花叶离开花枝,飞入水榭,落在房中另一处桌案的晶壶中,又有远处的清泉飞来。
一壶花茶就此跃然于桌上。
女子这才放下手中的泥土,又仔仔细细洗了手。
她这才起身,到了另一处桌案前。
始终沉默的南禾雨并不推辞,她先是行礼,又道:“柳姑娘,师尊曾几次提起你,今日前来叨扰,希望未曾打扰到姑娘种花。”
柳
『』,
榭小池上的莲花,是其中最好的一朵。”
柳姑娘缓缓道来。
南禾雨的眼神也柔和许多,她转头看着水池里的莲花,只道:“我从禹星岛一路来京,也曾看到大伏繁华下,仍有许多百姓家破人亡、流离失所,许多清白小姐也如此。
这镜拾姑娘倒是个可怜人。”
柳姑娘神色不改,道:“流落风尘的......哪一位不是可怜人?“
“便是我在这京中成名已有些年头,说到底却仍然是风尘中人,所能做的不过是多立一些清白的阁楼,护一护女儿们,可这又高强到哪里去了?横竖也只是让她们以色娱人而已。”
她说话时极为平静,南禾雨听完这番话也轻轻点头道:“柳姑娘自有恩德,这天下许多人也是记得的。”
二人继续饮茶。
又过了些时间,南禾雨迟疑道:“柳姑娘,既已叨扰,禾雨还想要看一看景公子那一幅画作,不知可否?”
柳姑娘笑着摇头:“你我虽有几分渊源,可终究并不相熟,如今那一副云雾龙首图是我的藏品,平日里不会轻易示人。”
南禾雨心生遗憾,她自听到陆景画作之时,心中就想要看一看,却碍于少女心思,不曾向柳姑娘开口。
酝酿许久之后终于相请,柳姑娘却又不允......
就在南禾雨思绪纷扰之时。
柳姑娘却又开口,语气中也带了些好奇:“可若是南小姐愿意给我看一看你那把名剑千秀水,云雾龙首图也可以让南小姐欣赏一番。”
南禾雨微微怔然,旋即毫不犹豫,只见她放在桌案上的玉指轻轻一叩。
哧!
伴随着水流轻响,一道银光乍起,一柄晶莹如玉的蓝色长剑化作一道剑芒,从南禾雨身后飞起。
名剑千秀水跃然而起,悬浮在小池上。
波光粼粼的池面映照下,蓝色长剑同样波光粼粼,仔细看去,周遭有诸多剑光沉浮,只怕有数百之多!
浓烈的元气大放光彩,流转出一抹抹璀璨流芒。
柳姑娘侧头看着池上的这许多剑光,不由点头,眼中露出赞赏之色。
南禾雨手指再度轻叩!
剑光爆溅!
就好似是天空中炸起灿烂烟火,粼粼剑光四溢而出,雪白剑气滚滚而落,美不胜收的景象中却又蕴含着不知多少杀伐之气。
柳姑娘不由抚掌,道:“这禹星岛的风雨剑气确实不凡,这柄千秀水则更加不凡,南小姐,你若能以剑光照星,他日也许真的能够越过雷劫,元神纯阳。”
南禾雨神念轻动,千秀水再度化作一道蓝色流光落入她的身后消失不见。
柳姑娘也如约探手。
远处一朵牵牛花周遭突然虚空扭曲,推出一幅画来。
那幅画已经被仔细装裱,打蜡、剪边俱都不俗,那天地杆轴也是非常名贵的阳和木,由此可见,这位蔚花阁的花魁,确实非常珍爱这一幅画。
那一幅画缓缓飘来,落在桌案上。
南禾雨的目光也落在画上。
柳姑娘不疾不徐,打开这幅画。
南禾雨目光所及之处,云雾、风月、巨大龙首尽数落于她眼中。
一时之间,南禾雨也似乎看到了诸多异象,那画中龙首也栩栩如生,仿佛要破纸而出。
不知是南禾雨繁杂心绪影响,她看这幅云雾龙首图上,被云雾遮掩的龙首,又想起方才柳姑娘所言.....
——陆景在的花阁中听曲时,眼中还有许多愁绪,似是在借酒消愁。
她忽然觉得陆景似乎是在画自己。
“云雾遮掩,风雨皆来,云中之龙却无法袒露真身.....…“
南禾雨想到这里,不由深深吸了一口气,脑海中若有所思。
柳姑娘也
『』,
在看着这幅画,眼中却还有几分赞叹。
“南小姐,价看到这幅画中的灵气了吗?能画出这幅画的少年,想来也是有许多灵气的。”
南禾雨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旋即又仔细看着那幅画,有些疑惑道:“这云雾后的真龙....为何没有眼睛?”
柳姑娘也似有不解,摇了摇头。
南禾雨仔细看了许久,忽然道:“这画中龙首这般活灵活现,几乎要跃纸飞出....…“
“若是点上眼睛,是否真的便飞出来了?“
柳姑娘眼中闪过一丝有趣之色,道:“南小姐这样一说,我心中倒是有了许多兴趣。
也许我应该寻些机会,再见一见这位少年公子,看看是否能够让他再执笔墨,为这条龙点上眼睛。”
“看看画上之龙,是否真的能够活过来,飞出纸面,以舞天空。”
南禾雨默不作声。
此刻的她也觉得,陆景这一幅画确实极好,怪不得能够让柳姑娘悉心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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