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她总沉迷于事业-第239章 逼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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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逼宫,虽然非慕容墨所愿,但从如今的形势来看,却也是势在必行。

    因为太后娘娘的按兵不动,很多原本犹豫不决的大臣也纷纷倒向慕容墨这边,大臣们手中握着玉板,穿着朝服,清一色地跪在了朝堂上。

    慕容清一身明黄色的龙袍,端坐龙椅上,脸上的表情四平八稳的,叫人看不出任何喜怒来。他目光轻扫过自动分为两派跪着的大臣,左手边黑压压的一片人头,拥护的是慕容墨。而右手边,却是屈指可数。看来,不管他做了多少,人心他永远都得不到。

    心里头荡起苦涩,但神情,却始终淡然如水。

    “各位爱卿,有事奏本,无事退朝吧。”虽然明明知道他们都是有事,但是他们不说,慕容清就是不主动开口。有些时候,等待的煎熬会让人变得暴躁。而暴躁时,是最容易暴露缺点的。慕容清最喜欢见的,就是那些大臣们像热锅上的蚂蚁,急得焦头烂额。

    年轻的帝王,神情威严,的确震慑住了朝廷之上见过诸多大风大浪的人。对他们而言,慕容清就是一个捉摸不透也看不穿的谜团,他脸上似乎始终都带着笑意,仿佛是对世间的一切都毫不在意,但与此同时,他看似淡薄的性子下,却埋葬着狠辣的手段。

    慕容轩环顾全场,知道自己若是再不吭声,那么这些天来的功夫就全都付诸东流了。别人可以退缩,但是他身为慕容墨的好兄弟,却是绝对不可以退缩的。清咳了下,出列道:“臣有事要奏。”

    “皇兄性子向来淡薄,喜欢闲云野鹤,不愿搭理朝廷之上发生的任何事情。怎么,如今却对朝野之上的事情也有兴趣了不成?”慕容清调侃道。

    慕容轩肃然道:“朝廷之上的事情,臣的确是一向都不喜欢搭理。但是,这次的事情关乎社稷国本,自然不能袖手旁观。”

    “哦,不知道皇兄口中的关乎社稷国本,所指的为何事?”慕容清以一种斜睨众生的姿态,淡定地问道。

    慕容轩转过身,面对群臣,道:“四皇子登基之前,曾亲自承诺过,一旦太子神智恢复,就立即将皇位归还给太子。这话,各位大臣们可都听得仔细。”

    拥护慕容墨的大臣们一起点头,齐道:“臣等的确听到过。”

    “自古以来,能者居上。四皇子即位之后,平定匈奴的混乱,还打通了与西域的商贸来往,使百姓安居乐业,国家兴盛富饶,如此帝王,怎能轻易要求退位。前太子若是真的心中有苍生,那么在眼下这个时候,就应该感激皇上当初的挺身而出,而不是争夺皇位。”拥护慕容清大臣们立即站出来反驳道。

    “皇位原本就是太子的,何来争夺一说。先皇早在很久之前,就嘱咐过尔等务必尽心尽力辅佐太子治国,如今先皇尸骨未寒,难道众位大臣们就已经全都忘记先皇的心愿了吗?若是论起治国之术,太子是先皇一手培养长大的,江南水灾,青州鼠疫,以及朝廷之中各种大大小小的琐事,太子皆亲力亲为过,比起从小在华林寺长大的四皇子来说,太子无论哪一方面都更适合成为一国之君。”

    “……”

    朝廷之上,观点不同的两派大臣们开始了据理力争。

    而皇位之上,慕容清却是神情淡定悠闲,就仿佛底下讨论得人与事,跟他完全不相干。他整个人就像是一朵开在天山的雪莲,清雅出尘。直到底下的人都争论得累了,喧嚣稍稍淡下。慕容清这才微微坐直身子,看向丞相道:“丞相位高权重,是朝中砥柱,对于此事,有何看法?”

    丞相是个老奸巨猾的人,对于他来说,谁称帝都无所谓,因此他早就做好了沉默观战的准备,但此刻慕容清却用一句话,轻轻松松地将他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众位争执不休的大臣们立即安静下来,目光纷纷投向丞相身上。

    “臣以为……”丞相看了眼慕容清,又看了眼慕容轩,横了横心道:“臣以为,这算是家事,应该关起门,两兄弟好好讨论讨论。”

    “丞相果然深谙明哲保身之术,朕问的是你,你倒好,竟然将问题又给朕推了回来,好一个老奸巨猾的老狐狸。”慕容清似笑非笑地道。

    丞相忙道:“臣惶恐。老臣对皇上一片忠心耿耿,即便皇上让老臣下油锅,老臣也是慷慨就义的。但是,这件事情,老臣实在不好参与讨论。”

    众位大臣们,原本都义愤填膺地为各自心中的君王人选打抱不平,听到丞相这番话,心里不由都打起了退堂鼓。慕容清跟慕容墨可是两兄弟,身上都流着同样的血液,他们两个人不管是谁称帝,都不会置对方于死地。但是他们这些外臣,得罪了他们,可就只有死路一条。如此一来,明了其中利害关系的大臣们顿时都默契地闭上了嘴。

    慕容清冷冷一笑,道:“这天下,可都是层层白骨累积起来的,众位大臣们能够坐到今天这个位置上,手上沾染的鲜血想来也是不会少的吧。皇位,不过是人内心欲望的一种体现罢了。可偏偏却有那么多庸俗之人,为此争得头破血流,当真是可笑极了!”

    慕容轩刚想反驳慕容清的话,然一抬眼,看见慕容清的表情,那些话顿时就梗在了喉咙口。

    慕容清嘴角抿成一个嘲讽的弧度,冷声道:“不过说起可笑,那么我也算是可笑之人。这十几年来,支撑着我活下来的唯一信念,竟然是回到皇宫里来,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但当我真的做到了,却发现这并不是我想过的生活。纵然成为一国之君,站在最高的位置上又能如何呢?身旁围着一大堆人,却没有一个人是真心对你的。你只看到别人的笑,却看不到别人背后的暗箭。一国之君,原来也是如此凄凉。”

    慕容清站起身,单手一扬,将龙袍脱下,径直走下龙椅,低声轻吟道:“河边的小少年,瞧见山头的花开得格外红艳艳,不惜爬山涉水将花送到她的怀里……”

    声音渐渐远去。

    众位大臣们全都目瞪口呆,看着他们的新皇,一身雪白的长袍,发丝披散在肩头,轻哼着民间的歌谣,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出了朝堂。

    “皇上……”有人反应过来,叫出声。

    慕容轩也被慕容清这一突然举动给弄得发蒙,忙快步追了出去,却哪里还有慕容清的影子。旁边的侍卫见到慕容轩,忙行礼道,“皇上刚才将鞋子都脱掉了,然后施展轻功径直越过宫墙,往外走了。”

    “还不快给本王追!”慕容轩有些气急败坏地道。

    他完全就不能理解慕容清这样做的目的何在,只知道慕容清这个突然而然的举动,将他与慕容墨所有的计划全部都打乱了。

    “逍遥王,逍遥王……”有人跑得气喘吁吁,高挥着手道。

    “何事?”慕容轩问道,上前几步,发现那人是御前侍卫统领秦时月,心中不由有了不好的预感,忙追问道:“发生何事,怎得如此慌张?”

    “乾清宫失火了。”秦时月到底是有武功的人,稍稍站了一会,就平复了气息。

    慕容轩急道:“好好的怎么会突然失火,有没有派人去救……”

    话还没有说完,又有人跑来到:“逍遥王,坤宁宫也失火了!”

    慕容轩回头往坤宁宫的方向一看,果然浓烟滚滚,显然火势不小,一颗心骤然紧缩,再也顾不得其它,拔足往坤宁宫的方向拼命奔跑。不管德容太后做过多少错事,但毕竟是将他一手抚养大的人,他的心里始终都有她。

    皇上都跑了,众位大臣们面面相觑过后,也都跟着走了出来,有眼尖的人看到坤宁宫与乾清宫的方向,火光将半边天都映红了,不由高声疾呼,瞬间,整座皇宫都陷入了混乱当中……

    “紫嫣,紫嫣,你在哪里?”慕容墨原本正在组织兵马逼宫,陡然看见火光,登时什么都顾不上了,忙在混乱的人群中搜索着秦紫嫣的身影。耳畔,依稀间仿佛能够回想起秦紫嫣昨晚对自己说的话。

    她说,墨,你尽管放手去做你想做的事情,我哪里都不去,就在乾清宫等着你回来。

    乾清宫。

    乾清宫!这三个字,让慕容墨的耳朵都嗡嗡作响起来,火势那么迅猛,水扑上去,非但没有灭,反而有愈发旺之势。慕容墨站在殿外大声叫着秦紫嫣的名字,没有人应答,所有人都在忙着救火,也没有人注意到站在他们身旁的是慕容墨。

    慕容墨咬了咬牙,正准备冲进去,衣袖却被人拽住。

    “太子……”凌香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看着他道:“太子危险,不要进去。”

    “放手!”慕容墨心中着急秦紫嫣,冲凌香怒吼道,挥手用力推开凌香,不管不顾地往里面冲了进去。

    “太子……”凌香被慕容墨推得跌坐了地上,眼泪流了下来,但她咬了咬牙站起来,也跟着跑了进去。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犯傻,为什么要这样犯贱,可是她没有办法控制住自己的心。当她知道乾清宫失火时,她立即就赶了过来。

    她突然发现,她的心里,其实一直都有慕容墨的存在。不管慕容墨对她有多么残忍,她也始终只记得他的好,记得初见之时,他看着她时眼里的温情。那是她行走在世间,所见过的最美丽的场景,永远铭记在她的心头,温暖着她的一生。

    火燎了凌香的发丝,不时坍塌下来的上梁阻了凌香的去路,但她的双眼,却透着一种坚定的光芒。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叫她看见了慕容墨的身影。

    “太子,小心!”

    乾清宫的主梁被烧得焦黑,已经断掉,带着火花猛然往下坠落,凌香惊叫着,整个人以飞般的速度将慕容墨扑倒在地,有水桶般粗的主梁打在她的背上,她仿佛是听见了自己骨头咔嚓脆响的声音,也仿佛是闻到了肉被烤焦的味道,但是这一切,对凌香而言,都没那么重要了,她的嘴角绽放出一抹笑容,那笑容,就仿佛是她刚进宫那年般,如三月枝头的花,明艳动人。

    “香儿……”慕容墨看着凌香,失声叫道。

    凌香微微一笑,努力地抬起手指,抚着慕容墨的眉头,痴痴地道:“太子,我可以唤你一声墨吗?我一直……一直都很想……像秦紫嫣那样……唤你一声墨……墨……墨……”

    嗓子眼腥甜腥甜的,凌香的话语,也开始变得破碎,她的双眼也越发迷离起来。她的眼前,突然出现了很多年以前的场景,那时她还如一张白纸,依偎在慕容墨的怀里,笑得天真无邪。那时,真好,真好呐!

    她丢失了自己那么久,那么久,如今,终于找回了原来的自己了。

    她看见那个还很善良单纯的自己,仰着头对着她笑,她不禁也微微笑了起来。眼皮很沉,很沉,她只觉得心头一松,终于可以放下了,所有的一切,都终于可以放下了……

    “香儿……”慕容墨撕心裂肺地叫道。

    “太子,是太子在里面,来人,快去救太子!”孙福在外指挥着人救火,听到慕容墨的声音,忙叫道。

    可是此时火已经烧得没人敢冲进去,饶是孙福高声疾呼,也没有人敢靠近一步。孙福急得眼睛都红了,大声叫道:“谁若是救出了太子,赏黄金千万两。”

    依然没有人动。

    孙福咬了咬牙,抱着与慕容墨同生共死的决心,正准备冲进去,突然看见慕容玖走了过来,他一手提起地上的水桶,将水从头淋下,然后大步往里面冲了进去。孙福心中一喜,慕容玖的身手他是见过的。有他出手,慕容墨必然会没事的。

    慕容墨的确是没事。

    主梁已经烧得差不多了,慕容玖很轻易地一脚就将主梁踹开,将慕容墨扛在肩头,整个人像是一阵风般冲了出去。

    “香儿……”慕容墨的嘴里含糊地叫道,他的头往后仰着,看见被慕容玖踢到一边的凌香,后背已经被烧得焦黑,整个人跟主梁几乎都成为一体,心口顿时绞痛起来,意识也开始迷糊……

    火势压根就没有控制住,乾清宫与坤宁宫,这两座金碧辉煌的宫殿,象征着世间最高权力的宫殿,在一场大火之下化为灰烬。烧得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留下。

    “你说,他这样做,有什么意义?他说这皇宫是用层层白骨累积起来的,那么他临走之前安排的这场大火,又该给皇宫添了多少亡灵啊!”慕容玖与慕容墨并肩而立,风将他们的衣摆吹得飒飒作响,天,仿佛是在突然之间就开始冷得厉害起来。

    慕容墨紧了紧身上的披风,看着那已经建得差不多的新殿,语气低沉道:“也许,他只是在向我们所有人表达他的不满吧,毕竟他被我们大家遗忘了那么多年。若说心里没有一丝恨意,那是绝无可能的。”

    慕容玖低声道:“明天就是你登基的大日子了,都准备好了吗?”

    “她不在,我纵然做了皇上,又能如何呢?”慕容墨的眼中,难掩疲惫。

    那场大火过后,很多东西都变了。德容太后主动提出去宝华寺静修,她那张精心保养的脸,就仿佛是放在太阳底下曝晒的鲜花,瞬间枯萎了,完全失去了水分,没有一点的生机。人的苍老,有时的确只是一瞬间的事情。而那些曾经以为重过一切的东西,到最后会发现,其实完全就没有以为得那么重要。

    德容太后曾经以为自己跟慕容墨不共戴天,只要慕容墨存在一天,她的心,便一天都无法安定下来。但如今,她却也能安详地敲着手中的木鱼,在香火的熏陶下念着佛经。

    菱月跟着一起去了宝华寺,忠心不二地服侍着德容太后。

    “娘娘,到用膳时间了。”菱月站在德容太后身旁,微笑道。

    桌上摆着两菜一汤,极为寻常的菜式,就仿佛是宫外的普通百姓所过的生活。德容太后夹了一筷子的蔬菜送入嘴里,咀嚼了下,点头笑道:“还是自己种的蔬菜,吃起来格外地嫩。”

    “奴婢刚在棚子里又种了些土豆,等过段时日,就会长出嫩芽来了,到时奴婢用土豆泥蒸饭给您吃。”菱月笑着接口道。

    德容太后拉过菱月的手,放在自己的手心里,轻拍了下,道:“让你受委屈了,陪着哀家这个老太婆在这里过清贫的日子。你今年不过二八年华,是女人最美丽的时候,只要你说一句,哀家绝对不会强行将你留在身边的。”

    “奴婢哪里都不去,就想着待在您身边一辈子,好好地伺候您。”菱月真诚地道。

    她很小的时候就进了宫,做了大半辈子的宫女了,宫里许多人的沉沉浮浮,她也都看在眼里,是以对这个世间很多东西都淡薄了,不再像一开始进宫时那样期望着出宫。出宫了又能如何呢,当初若非是因为无处可去了,又哪里会进宫来呢。宫里规矩森严,进来这么多年,出宫探亲的次数却一只手就能数了过来,那些亲人,有跟没有,又还有什么区别呢?

    还不如不出宫呢,就这样吧,在这皇宫里,寂静度日。

    “一辈子……”德容太后喃喃地念道,眼中现出茫然的神情,道:“一辈子,听起来仿佛是很漫长的事情,但其实也不过是一眨眼的事情罢了。”

    “是呢。”菱月附和着道,心里头也感慨万千。突然想起了一些事情,轻声问道,“那日那场大火,您是可以逃出来的,对吗?”

    “你怎么知道?”德容太后扫了眼菱月问道。

    菱月回道:“因为那天奴婢明明看见您出了坤宁宫,按理来说,火灾之时,您是不会也不可能在里面的。”

    “你还真是细心,什么都瞒不过你。的确,哀家那时是真的不想活了,觉得人生一点意思也没有,所以当发现火灾时,哀家便返回了坤宁宫,那里是哀家为之努力了一生的结果,哀家想死在那里。但是轩儿却……”德容太后轻轻叹道:“他为了哀家,那样奋不顾身,哀家又怎能再去寻死呢。哀家这一生,也算是罪孽深重,余生都愿与佛祖相伴,希望能稍稍减轻罪恶。”

    说起慕容轩,德容太后放下手中的筷子,起身道:“菱月啊,哀家给轩儿织的毛衣,你让人送了出去吗?”

    菱月摇了摇头,道:“逍遥王已经出宫了。”

    “出宫了?”德容太后浑身的力气仿佛被抽光了般,整个人看起来越发暮色沉沉,低声道:“他什么时候出的宫,怎么也不跟哀家说一声呢。”

    “听外头的师父说,逍遥王来过,在门外站了许久,却不准任何人通报。”菱月知道德容太后此刻心情一定十分沉重,轻声安慰道:“您不用想太多,逍遥王那样的性子,皇宫是永远都困不住他的。来日方长,您也总是会见到他的。”

    “来日方长,有多长呢,哀家怕是见不到他了。不过没关系的,只要他过得好,那么就够了,哀家就心满意足了。只要他过得……咳咳咳……咳……”德容太后说罢,突然咳了起来,身子佝偻成一把弓的形状。

    菱月忙轻轻拍了拍德容太后的背部,将随时备好的蛇胆枇杷露喂了一勺给德容太后吃。她心里比任何一个人都要明白,以德容太后如今的身体状况,怕是要撑到开春,都是难事了。

    但不管怎么样,她都会陪着德容太后走完人生的最后一段路。

    只是,菱月的眼前,老是浮起秦紫嫣的脸。在这宫里,除了德容太后,菱月一直静静关注的人,也就只剩下秦紫嫣了。但秦紫嫣却伴随着那场大火,消失得无影无踪,就仿佛世间从未有过这个人的存在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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