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嫣……”皇上的眼睛睁开,眼珠动了动,有些浑浊地看着秦紫嫣,虚弱地道:“墨儿呢?”
“墨他……他……很快就到了。”秦紫嫣一听到如玉说皇上病重,就慌神了。当时只顾着自己赶来,竟然忘了慕容墨。原以为出了这样的大事,慕容墨应该早就来了才是,可是却到现在都还没有见到他的人影。此刻皇上提起,秦紫嫣只好含糊其辞。
“我怕是……见不到他了。”皇上的声音,已经有了暮色的味道。
秦紫嫣用力地摇了摇头,明明不断地在告诫自己要坚强,可是看见眼前这情景,眼泪却还是拼命地往下掉,哽咽道:“不会的,皇上,您是真龙天子,您一定会好起来的。”
“紫嫣,你是个好孩子,有你在他身边,我很放心。你要好好地照顾他,同时你也要相信,他心里爱着的那个人是你。就算将来他身边出现很多别的女人,你也不要放弃他。”皇上反握住秦紫嫣的手,一字一句地道:“永远陪着他,爱着他,不要放弃他。”
“我答应您,我都答应您。求求您,快点好起来!”秦紫嫣哭着道。
皇上此刻的样子,让秦紫嫣十分害怕。原来,垂死是如此可怕的一件事情。面对皇上,她已经近乎手足无措。看着皇上痛苦的样子,她却一点忙也帮不上。
“皇上您等着,我去找墨,您马上就可以见到他的。马上!”秦紫嫣的心里很乱,这个时候,她需要慕容墨陪在身边。她不愿再像三年前那样,亲眼看到自己的家人,一个个地死在自己跟前。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她真的不想再体验。
秦紫嫣说完以后,便快速跑了出去。
她要去找慕容墨。
不管这次皇上能否挺过去,作为人子,他都是应该来的。秦紫嫣相信慕容墨之所以没有来,一定是因为不知情或者什么别的事情给耽搁了。
皇上,您等着,我一定会把他带回来,一定会让您见到他!
秦紫嫣跑得很快,眼泪却总是不合时宜地往下掉,泪越来越多越来越多,已经遮挡住她的视线,让她完全看不清前路。
“太子妃,太子妃……”
是如珠的声音。
秦紫嫣忙回头,有些惊喜地问道:“太子呢?你是不是看到他了?”
如珠点了点头,走到秦紫嫣跟前,从衣袖里掏出一块手帕,替秦紫嫣擦去脸上的泪,神色沉重得道:“太子妃,这个时候,您要坚强。”
“坚强?”秦紫嫣微微诧异地看向如珠。
如珠点了点头,道:“太子头痛,突发癫疾,现在正在东宫里大闹。”
“癫疾?”秦紫嫣震惊得看向如珠,质问道:“是你说错了吧?还是我听错了?癫疾?怎么可能!太子的身体一向都是好好的,怎么可能会癫疾!”
“就算借奴婢一百个一千个胆子,奴婢也是不敢捏造出这样的话来。太子妃,奴婢知道您现在很伤心,但是您毕竟是东宫的女主人,这个时候,您若是垮下了,那么谁来主持局面呢?”如珠看着秦紫嫣的眼睛,郑重地道。
如珠是知道这些事情对秦紫嫣的打击,因此纵然场面很乱,她还是选择亲自前来通知秦紫嫣。因为以如玉的性格和说话方式,恐怕等秦紫嫣回来之后,整个人就已经支撑不住了。望着秦紫嫣苍白的面容之上遍布泪痕,如珠心中不由也黯然。
“我不信,我要回去看他,我不信……”秦紫嫣说完以后,抬腿又准备跑,却被如珠拉住。
“太子妃,我们上马车吧。”如珠扶着秦紫嫣进了马车,拿出一套干净的衣裳递给秦紫嫣,关心地道:“太子妃,您身体一向就弱,方才又淋了雨,现在赶快换套衣裳吧。”
“我不换。”秦紫嫣看都不看一眼如珠手里的衣裳,现在这个时候,她的心里十分乱十分乱,就像是一锅八宝粥,什么样的食材都被胡乱放在里面。她人虽然是坐在马车里面,但是心神却早已在九霄云外游荡。
“太子妃……”如珠用哀求的眼神看着秦紫嫣,道:“您若是倒下了,可有想过太子会怎样?如今,皇上病重,随时都有可能殁了。在这样关键的时刻,有多少人虎视眈眈。而太子,却在这个节骨眼上病了。现在,唯一能救太子的人,就是您了。所以,您一定要好好地照顾着自己的身子。”
如珠的话,说得丝丝入扣合情合理,让秦紫嫣完全挑不出刺儿来,也完全无从拒绝。轻叹口气,道:“行,换吧。”
见秦紫嫣终于点头答应,如珠松了口气,忙麻利地替秦紫嫣将已经湿透的衣裳换下。
“太子妃,您还好吧?”如珠看着眼神茫然的秦紫嫣,担忧地问道。
秦紫嫣点了点头,笑容带着惨白,道:“好,当然好。”
是呀,当然好!
怎么能不好呢!就像如珠说的那样,现在这个时刻是节骨眼上,慕容墨却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事,很明显,这背后绝对另有人在策划。如果在这个时候,她也跟着倒下了,那么一切就都遂了背后那人的愿了。
不行,不可以!
她绝不会让那人遂愿,绝不会!
“太子妃,我们到了。”如珠打起车帘子,看着秦紫嫣道。
秦紫嫣点了点头,一言不发地下了马车。如珠在后头跟着,只觉得走在自己前头的秦紫嫣,挺拔得仿佛是一颗胡杨树,全身的神经都是绷紧的,每一步似乎都是充满力量的。
“太子妃……”
“太子妃,您回来了呀!”
“太子妃,您总算是回来了!”
“……”
见到秦紫嫣,原本六神无主的宫女太监们全都面露喜色,异口同声地叫道。
孙福忙站出列来,朝秦紫嫣弯腰行礼道:“太子妃,奴才可等到您了。太子也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就发起疯病来,在房间里胡乱摔东西,还拿起一方砚台砸伤了一名宫女。您回来了就好了,赶紧劝劝太子,让他冷静下来。”
秦紫嫣点了点头,一言不发地推开了那道大家都避之不及的门。
“太子妃小心!”
伴随着这一声惊呼,是重物落地的声音。
秦紫嫣低头,看着砸在自己脚跟前的瓷杯。方才自己要是再走快一步,这瓷杯砸着的,就不仅仅只是脚跟前,而是身上了。可是,那又如何呢?就算被砸到身上,也无法阻止她继续前行的决心。
秦紫嫣将瓷杯捡起,丢在一旁的盘子里,回转身看着众人,冷静地道:“一个个的,都站在这里干嘛,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去!”
见秦紫嫣神情严肃,况且这次的事态也的确严重,平常对秦紫嫣不服的几个宫女也都跟着大家一起退了出去。
见众人都散去,孙福上前一步,看着秦紫嫣道:“太子他现在似乎谁也不记得了,您待会进去了要小心点,别伤到自己哪里了。”
“多谢孙公公提醒,但是我相信,我会让他记起一切的。今天的事情,尽量不要传出去。还有,孙公公您马上去乾清宫里一趟,不管有什么消息,都记得立马告诉我。”事已至此,秦紫嫣知道眼泪与伤心,对于解决事情毫无帮助,因此她选择了冷静。
孙福赞赏地看了一眼秦紫嫣,他就知道他的太子没有爱错人,这样的女子,才是值得珍重一生的女子。
秦紫嫣关上门,一步步地往前走,她的脸上带着笑意。
但是,慕容墨却一步步地后退,就仿佛是看到了洪水猛兽般,脸上带着最原始最深切的恐惧。
“你不要过来,不要过来,再过来我就动手了!别过来……别……过来!”慕容墨挥舞着双手,神情慌乱地吼道。
秦紫嫣的眼中噙着热泪,可是脸上,却始终带着笑意,声音柔和地道:“墨,我是紫嫣啊。不要害怕,我是紫嫣,我是永远都不会伤害你的。墨……”
“紫嫣……紫嫣……”慕容墨的双手停止了胡乱的舞动,若有所思地喃喃念道。
秦紫嫣没有想到慕容墨居然还记得自己,顿时有些欢喜得难以自已,忙大步上前奔跑到慕容墨的跟前,伸出手刚想拉住慕容墨的手……
“你们把紫嫣怎么样了,你们把她怎么样了!啊!”慕容墨的神情,陡然又变得激动起来,他顺手抓起书桌上的一本书,朝秦紫嫣身上用力砸过去。
“墨,我就是紫嫣啊!”身上痛,心,更痛。秦紫嫣没有想到,慕容墨果然病了,而且还不轻,他连自己都不认识了。秦紫嫣伸出双手,紧紧地,紧紧地抱住慕容墨,在他耳边呼唤道:“墨,墨,我是紫嫣啊,我就是紫嫣啊!”
“你滚开,你们都给我滚开!”慕容墨大力地推搡着秦紫嫣,见依然推不开,额头上的汗珠不由都滚落下来了。脑海里一直有个声音在叫嚣着,这个人就是害死紫嫣的人,就是让你再也见不到紫嫣的人。你只要摆脱她,紫嫣就会回到你的身边。
“紫嫣,紫嫣……”慕容墨的眼泪滚落下来,手里摸到一把锋利的剪刀,他高高举起朝秦紫嫣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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