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紫嫣脸上的嘲讽，瞬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不知为何，看着眼前凌香一副不胜娇羞又无限期待的模样，她只觉得心里酸涩不堪。她在不经意间窥见了凌香对慕容墨的感情，那是犹如春天嫩芽初绽的小心翼翼，也是孩童捕捉到自己最心爱的玩具时才会流露出的欣喜。
“呵……”
发出冷笑声的是皇后娘娘，皇后娘娘端坐在凤座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凌香，轻蔑地笑道：“人贵有自知之明，你如今这副模样，就连本宫都看不过眼。你觉得风流成性如太子，还会为你伤心吗？可笑，可笑，当真是可笑啊！”
“皇后娘娘……”凌香将头埋得很低，从喉咙里发出嘶哑的声音，试图阻止皇后娘娘继续对自己进行侮辱。
她对慕容墨的爱，她不允许旁人侮辱。
但是，这一刻，渺小如她，即便面对如此难堪的场面，却也不能出声明确地表明自己内心的不满，只能以祈求的口吻来恳请对方结束。
秦紫嫣忽然就同情起凌香，目光从凌香身上流转过，转而看向皇后娘娘，淡然笑道：“听菱月姑姑说过，皇后娘娘刚泡过药材澡。紫嫣曾经听人说过，泡过药材澡之后，若是睡一觉，身体会更好地吸收药材当中的成分。”
皇后娘娘深深地看了眼秦紫嫣，笑道：“你既然要做老好人，那么本宫就成全你。菱月，扶本宫去内室歇息。”
“多谢皇后娘娘。”秦紫嫣轻声道。
待皇后娘娘跟菱月的身影消失在大殿，秦紫嫣走到凌香跟前，低声道：“自己能走吗？”
“不用你在这里假惺惺地关心，披着羊皮的狼，我不至于笨到看不出来！”凌香怒气冲冲地道。
秦紫嫣冷笑连连，道：“披着羊皮的狼？呵，你说我是披着羊皮的狼，那么凌姑娘你自己呢？你又是什么？”
“我是什么不用你管，但起码我讨厌你就是讨厌你，我是明着讨厌的。不像你，背地里给人下绊子，你才是真的卑鄙！快点给我收起你那张笑脸吧，我看着都想吐了！”凌香举起一只手动作夸张地在自己鼻子跟前扇了扇，一副躲闪不及的神情。
秦紫嫣眼眸加深，沉声道：“凌姑娘就别自作多情了，若非不是看在太子的面上，你觉得我有必要为了你来这趟坤宁宫吗？”
“原来是太子让你来的！”凌香一下子就高兴起来了，边往外走边笑道：“我就知道太子不会忘了我，不会对我置之不理的。他的心里，到底还是有我的。”
秦紫嫣在后头慢慢地走着，看着前方的凌香不顾自己一身伤痕欢喜得手舞足蹈，心底掠过一丝惆怅。她这才发现，原来做到宽容地对待一切，真的是十分不容易。但是，就像皇上曾经说过的那样，她嫁给的人不是寻常百姓，而是当今太子，未来的天子。如果她没法做到虚怀若谷能纳百川，那么她也就没有资格将来以最尊贵的身份站在慕容墨的身边。
想到这，秦紫嫣努力调整好自己的情绪，不让自己陷入醋意翻滚的境地。
凌香走得很快，不一会就消失在秦紫嫣的视野当中。
如珠在秦紫嫣后头跟着，小声提醒道：“太子妃，需要奴婢先跟过去吗？”
刚才跟皇后娘娘谈话时，秦紫嫣并没有将如珠带进去，因此如珠对于衣衫褴褛的凌香并不认识，心里还只当她是个犯了错误的小宫女。
秦紫嫣摇了摇头，笑道：“不必跟过去了，东宫，她要比我更熟悉。”
看着如珠茫然的样子，秦紫嫣原本是想着跟如珠介绍下凌香的身份，但想了想，还是作罢了。毕竟，凌香始终永远都是一根插在自己心口的刺，她不会让这根刺一直存在下去。
凌香一路狂喜飞奔，恨不得立即就到东宫，就看到慕容墨。
不过是两三天的功夫而已，可是她却觉得自己仿佛离开东宫许多年了。眼前的一景一物，落在眼里，顿时就有了恍若隔世的沧桑感觉。凌香只觉得自己眼中热乎乎的，有许多许多透明的液体不断地滑落。她抬起双手，捂住自己的眼睛无声地哭泣起来。
眼泪，让她感觉到羞耻。因此，她跑得更加快了。
守门的两个侍卫眼见凌香飞奔进宫里，一个忙喝道：“大胆，谁人胆敢闯东宫？”
另一个眉头深锁，伸手拦住了已经抽出剑打算追上去的，压低声音道：“看清楚了，这个可不是什么小叫花子，这是凌姑娘呢。”
“凌姑娘？”侍卫的嘴张得大大的，眼睛也瞪得大大的，显然不能接受眼前这个穿着囚服，满身血迹的女人，竟然会是平日里趾高气扬的凌香。
相比之下，旁边那个侍卫就要淡定多了，道：“这算什么，宫里的女人啊，还不都是这样。今天在天上，兴许明天就被打到地上去了。运气好的，或许还可以翻身，运气不好的，就等着下地狱吧。”
凌香没有敢去见慕容墨，爱美之心人皆有知。凌香一低头，就能发现自己有多狼狈。这样的自己，她不想让慕容墨看到。低着头，快速地跑到自己房间，推开门，脚才踏进去转身就快速地将门关上。
张开嘴，习惯性地吩咐道：“兰儿，去给我打盆热水过来，还有，给我那套衣……兰儿……”
话说到一半，凌香突然想到兰儿已经永远地离开自己了，心头顿时一阵悲鸣。脚步踉跄地走到床榻前，看着被子是兰儿折叠好的整齐方块，抱枕上的叶子花也是兰儿一针一线亲手缝的。如今，房间里的所有摆设，都还停留在兰儿没有离去的样子。凌香只觉得心脏像被一只大手紧紧地攥住，而如今，这双大手正不断地收紧。她疼得眼泪更大串地往下掉，却再也不会有人来为她的悲喜而担忧，再也不会有人紧张兮兮地给她递上一方锦帕。
兰儿走了，她才知道，她原来是那么地依赖她。
只可惜，逝者已逝，永远都无法再相见。
哭了一会，只觉得又饿又累，担心自己如今这副样子被人看到，凌香只好起身打算梳洗一番。好在水壶里还剩大半壶的水，凌香用鱼洗倒了出来，试了试水温，不冷不热，在这样的天气倒也还受得住。将毛巾湿水后，仔细地擦去脸上脏乱的血迹。
皇后娘娘是将凌香下了暗牢，凌香并不知道皇后娘娘到底想从自己身上获取什么信息，只知道那个眼神凌厉，闪出嗜血光芒的女牢头，每日打开自己的牢门，都只会重复那一句话。
“慕容玖是不是回来了，他有什么阴谋，他跟太子到底在密谋什么？”
凌香并不认识慕容玖，虽然那日在慕容墨的房里，她跟慕容玖的确是见过面，但是并不知道慕容玖的身份，只当他是秦紫嫣从宫外请回来的游医。凌香张了张嘴，想要为自己伸冤，只可惜哑穴尚未被解开，根本就不能张口说话。
而女牢头不知当中缘由，还以为是凌香不把她放在眼里。毕竟，凌香在东宫的目中无人嚣张跋扈那是众人皆知的事情。因此，女牢头越发怒不可遏，挥起手中的勾刺鞭子便朝凌香重重打下。
连抽打了几下，直打得凌香嘴里发出破碎的呜咽之声，这才停下来，阴笑道：“能来到这暗牢的，从来就不是什么普通的人。但是，我不管你在外面的身份有多么地高贵，来到这里，你就是阶下囚，就是我手里的一只蚂蚁，我想怎么捏就怎么捏，想怎么踩就怎么踩。所以，如果你识相点，就乖乖地告诉我所有的真相。否则，这暗牢里，有的是惩处人的法子。我一定会让你生不如死，连哭都哭不出来！”
的确是哭不出来！
那些刑罚，都是骇人听闻，超出凌香的想象。
坐老虎凳，夹手指，盐水鞭打，针扎……
这些，都统统比不过面对一池子的毒蛇毒蝎子来得叫人恐惧。
女牢头狰狞着面目道：“如果你再不说，那么我也懒得再继续费心神去折腾了。这个池子里，有数百种不同品种的蛇和蝎子，它们有的有毒有的没毒，但是它们都十分地喜欢吃人肉。暗牢里，每死了一个人，就都只管往这池子里一扔就好，不出半日的功夫，就会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下。”
凌香惊恐地抬眼看向池子，密密麻麻的蛇不断蠕动，昂首，吐出血红的芯子。还有那些毒蝎子，层层叠叠的，就连池子的壁身上都全覆盖了厚厚的一层。凌香忍受不住，一阵干呕起来。
女牢头将凌香拉近，站在池子上方，更近距离地看着这一池子的恐怖毒物，用如鬼魅般的声音贴近凌香耳畔道：“看见这些毒蛇了吧，它们是不是很漂亮呀，红的黑的白的，还有花的，恐怕你活到现在都没有看见过这样美丽的蛇吧！不过你放心好了，你很快就能成为它们当中的一员，跟它们永远地生活在一起。”
“呜呜……呜……”凌香的眼睛睁得前所未有的大，眼珠都险些要掉了出来，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瞬间席卷全身，她用力地挣脱着。可是女牢头的力气很大，将她双手反扣在背后，无论她多么用力，也始终挣脱不开半分。
“快说！你到底是说还是不说！说啊！说啊……”女牢头用力地摇着凌香的头，暴躁地怒吼道。
在这么多人当中，凌香算是她见过最倔强的人了。那么重的刑罚，她也只是哼两声，流眼泪，始终守口如瓶。但是她能够做到女牢头这个职位，正是因为她心狠手辣，不管面对什么人都下得了手。因此，纵然她觉得凌香一身傲骨，却也并没有因为这个而佩服她对她好一些，相反，凌香的死不开口，让她感觉挫败不已，因而手段更加残酷恐怖。
这一池子的毒物，的确是靠人喂食的。但是吃的都是死人，还从没有往里面投过活人。女牢头也是因为实在拿凌香没有办法了，才出此下策的。
“说啊！不说是吧，那好……我看你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女牢头说话间，突然将凌香往前面用力一推。凌香吓了一大跳，嘴里发出含义不明的尖叫声，眼看着自己身体往前倾倒，池子里高昂着头倾吐着芯子的毒蛇都兴奋不已，只觉得心跳都全部停止了，双眼死死地闭着，再也不敢睁开半分……
然，预料中的恐怖并没有触碰到自己的肌肤。凌香只感觉到自己身子突然像被折断了般，微微侧过头一看，只见女牢头两只手死死地抓住她的膝盖弯处，用力地将她往后拖拽着。凌香的身上是有多处伤痕，经她这样用尽全力一拽，只觉得自己全身的骨头都在咔嚓作响。
但比起池子里那一条条散发出浓厚的恶臭与腥味的蛇来说，这样被往后拖的痛楚根本算不得什么。
“你这女人，你到底在想什么！”女牢头这一拖，也是费了不少力气的，微喘着气高高扬起手中的鞭子，朝躺在地上几近奄奄一息的凌香重重地鞭打下去，骂道：“你想死就先把话都说完了再去死，不要连累我！你要是再不说，我就直接抓一条蛇上来，让它从你下面爬进去，你就等着享受那种被蛇穿肠破肚的滋味吧！”
凌香是知道女牢头的狠毒的，闻言，顾不得自己已经是皮开肉绽的身体，忙用手撑着努力抬起大半个身子，用哀求的眼神看着女牢头。另一只手抬起来，指了指自己的嘴巴，然后又摆了摆。
“不会说话？”女牢头狐疑地看了眼凌香，但随后就是一鞭子用力地抽打下去，道：“你以为这点小伎俩，就会让我相信吗？不会说话，你要是不会说话，皇后娘娘又怎么会让我来审问你？好啊，既然你不会说话，那么我就使劲地打，打到你说话为止！”
话音刚落，鞭子就狠狠地落了下来。
女牢头打得辛苦，满头大汗。
凌香受得更辛苦，血泪热汗，都滚滚而下。
直到皇后娘娘身边的宫女方林过来查看，见凌香始终一言不发，又听了女牢头的禀报，这才觉得事情有些蹊跷。毕竟，凌香在她眼里，一向就不是什么铁骨铮铮的人。否则的话，也不必投靠皇后娘娘了。当下回去后便跟皇后娘娘提议，去宫外找一名会些功夫的郎中过来查看。
暗牢之刑，凌香当真是领教够了。因此，看见郎中打扮的人进来暗牢，心中已然明白必定是来查看自己不会说话的真相。于是，便主动配合。那名郎中是个江湖游医，会点功夫，但是慕容玖的功力，自然是他望尘莫及的。因此，那枚慕容玖以内力推送入凌香穴道的银针，郎中虽然明了，却也依然没有办法将银针逼出来。
但，事情的真相毕竟是出来了。
只要找到当中的原因了，身为皇后娘娘，手底下自然是不会缺少一个内力精纯的人。很快，方林就带着另外一个人过来替凌香将银针逼了出来。
但是，对于女牢头的逼问，凌香依然是一问三不知。而女牢头，见凌香会说话了，却也依然不愿对自己开口说实话，心里暗恨自己不该跟方林说起这些，她宁愿凌香就这一辈子都哑了好了。心里有了恨意，手中的权利，自然就化成更为残酷的刑罚。但毕竟皇后娘娘下了命令，只能施刑，不能要命。因此，女牢头只能悠着点。
在暗牢里，除了承受惨无人道的酷刑，还要面临着吃锼水的处境。那些散发着恶臭的食物，凌香光是闻着，就呕吐了起来。弯着腰，忍着全身的疼痛，将胃里不停翻滚的酸水都全吐了出来。
但女牢头，却用她那双因为打人而布满老茧的手，捏住凌香的下颚，迫使凌香睁开嘴，将那些连狗都不愿意吃的东西，强行灌往凌香嘴里。凌香用力地挣扎，换来女牢头更用力地掌箍。
那一刻，凌香恨不得自己立刻就死去！以免承受这样的屈辱！
可是，就如女牢头所说的那样，她会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她只能活着，活在水深火热当中，活在毫无尊严当中，活在行尸走肉当中。唯一支撑着她扛下去的，是对秦紫嫣的恨意。纵然，她是被皇后娘娘关进这暗牢里，她心底深处恨着的那个人也是秦紫嫣。
想到这几天所经受的种种惨无人道的折磨，凌香忍不住又干呕起来。本已是饥肠辘辘，再呕又能呕出什么来呢。凌香用手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胃，将身体的不适感强行压了下去。走到衣柜前，挑了一件素白色的衣衫换上。身上，是纵横交错的伤痕，有些伤痕深可见骨，那是女牢头用尖刀剜的。
好在衣裳是纯棉的，这才不至于因为摩擦而太过疼痛。
穿戴好后，凌香走到镜子前，看着自己的脸。
这张脸，方才已经洗干净了，洗去了血迹，洗去了暗牢里带来的污垢，洗去了那一脸的疲倦绝望之色。若非不是脸色格外苍白，而脸颊处又格外红肿，恐怕谁都不会想到这张脸的身体会是那么地恐怖。
凌香冷冷笑了声，拿起香粉胭脂为自己涂抹起来，不多一会，镜子里的人又是巧笑倩兮顾盼生辉。这个世界，被粉饰太平的，又仅仅只会是一张脸呢？
“凌香。”慕容墨听到宫女们说凌香回来了，于是就赶了过来。他是个重感情的人，到底还是念旧的，到底还是不忍于心的。
听见慕容墨的声音，凌香的身体轻轻颤抖了下，再次看了眼镜子里的自己，确定了自己并不是丑陋的。这才缓缓转过身子，看向慕容墨，唇角徐徐绽放出一抹笑容，含羞带怯的，却也眉眼妖娆，犹如那年初次进宫，站在人群中看着慕容墨般。
那样没心没肺的笑容，明艳如一枝花。刹那，就乱了人心神。
慕容墨深吸一口气，大步上前，将凌香拥入怀里，察觉到怀中人颤抖得越发厉害，嘴里还发嘶的吸气声，慕容墨忙将凌香稍稍推开，关心地问道：“怎么了？”
“没事，香儿没事。”凌香摇了摇头，笑道。
她怎么能说有事呢，她身上那么多丑陋的伤痕，怎么能让他看见呢？
“真的没事？”慕容墨不相信地问道。
凌香点了点头，刚想开口说话，只觉得手臂一凉。
慕容墨已经将凌香的衣袖拢高，指着她手上斑驳的伤痕，质问道：“既然没事，那么这些是什么？”
“这些不算什么。”凌香将衣袖放下，凄然地笑道。
这样的神情，这样的语气，让慕容墨只觉得心痛难当。
这一刻，他顾不上去思考凌香是不是故意这样做的，是不是故意在试探自己的心意，是不是故意在博取自己的同情。他的眼前，只有那些错落的伤痕。凌香之前的生活，他不知道。但是自从她进入东宫后，慕容墨对她一直就是予求予取，从来没有责罚过她。
“还疼吗？”慕容墨轻声问道，就连拥抱，也是同样的小心翼翼，唯恐又让凌香哪里痛着了。
走在房门口的秦紫嫣，顺着没有关上的门看进去，恰好就看见了这如此温馨的一幕，恰好就听见了慕容墨语气里浓厚的怜惜，脸上的神色不由变为黯然。手中拿着给凌香的伤药，却是再也没有理由进去，转身快速地离开了。
这世间，多情的男人，原本就最是无情。
暖了这个，就必然会伤了那个。
只是，秦紫嫣不明白，为何慕容墨对凌香始终那么地心软，有那么多的舍不得有那么多的怜惜。但对她，却是有那么多的要求有那么多的期望。
如今凌香带伤，刺痛了他的眼，也刺痛的他的心。那么她呢？
她刚进入东宫时，又何尝不是被凌香折磨得遍布伤痕呢？
而他，他又在做什么？
呵，呵……
他做的是，跟凌香并肩而立，看着她如何一点点地放下自己的尊严，如何下跪求饶。她的伤痕，落在他眼里，是他胜利了的标识。
“太子妃您回来了呀，刚才有人给您送来一封信。”如玉说话间，忙双手将信呈到秦紫嫣手中。
秦紫嫣调整好自己的情绪，淡淡地问道：“谁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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