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他浑身都带着一股清冷凉薄,即便是笑,也像是开在雪地的花朵;
难怪秦如凤那么喜欢缠着他,见他对自己好一点,便嫉妒得不行;
难怪他会那么护着她,原来,他跟她都一样,心里都有着对寄人篱下的无奈与悲伤。
“紫嫣,原谅我,原谅我。”慕容墨紧紧抱着秦紫嫣,一声又一声道。每一声,都仿佛是耗尽了全身的力气般。
“我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是怎么了,居然就信了。”
秦紫嫣笑,他当然是知道的。只是,倘若说出来,岂不是要在自己心上又加一道伤痕了。
其一,有秦如凤败坏她的名声在前;
其二,她不过是相府一个不受宠的庶女而已,根本就不可能成为他即位的辅佐;
其三,皇后与他一向不睦,此番却亲口赐婚于他。他的心里,又何尝不曾疑心过她与皇后是一伙的呢。
有这么多的理由存在,也难怪他会那般为难自己。秦紫嫣轻叹口气,将最后一个花灯点燃,笑道:“来,这最后一个花灯,便等同于过去。所有的误会与不快,让它统统都随着这江水流向远方,不复存在。”
两人轻轻地花灯推开,双手在水里激起的涟漪,让花灯飘荡得更远。不一会,便融入到大片花灯中,看不出哪一个才是自己方才放的。远方,有人在放烟花,五颜六色的,染红了半边天。江边的风,吹得缓又柔。
慕容墨与秦紫嫣对望一眼,相视而笑,一切都莫逆于心。
且说东宫,此刻却仿佛是谁捅了马蜂窝般,闹得翻开了锅。凌香端坐在大厅里,一脸的怒容,又是拍桌子又是摔茶盏的。小林子赔着笑脸,一面指挥者奴才们清扫,一面劝着凌香,“凌姑娘,您消消气,消消气。整个东宫的人奴才都通知了,掘地三尺也是一定会把绿袖找到的。”
“统统都给我去找,我还就不信了,她一个小小的奴婢,能够掀起多大的浪来!你们还守在这里做什么,都给我去找啊!快去啊!”
眼见凌香激动得五官都接近于扭曲,底下的下人们哪里还敢多呆,纷纷趁了她这个“滚”字,连滚带爬迅速地跑了出去。
小林子也想跑,可是他才刚转身,凌香便大喝了一声,“小林子公公,你留下。”
小林子顿时就像被定住了般,脸上露出一丝苦笑,但是在转身的片刻,就化为了嘴角谦恭的笑容,“凌姑娘有什么吩咐?”
孙福跟着慕容墨一起去青州了,小林子原本还想着借老大不在,树立一下自己的威严。不成想却摊上绿袖这样一个烂摊子,凌香得理不饶人的架势让他犹如哑巴吃黄连,再苦,也只得吞了咽下去。还不得不装出一副笑脸来。
“我问你,绿袖那个贱婢是怎样逃出去的?”凌香极为不客气地问道。若是眼前这个人换成孙公公的话,她的语气必然会和善许多。毕竟孙公公跟太子都是有感情的,但这个小林子却不过是孙公公培养的一个弟子而已。在凌香心里,他不过是类似于跑腿的,自然没什么好客气的。
小林子想了想,道:“回凌姑娘,奴才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当听到丫鬟说绿袖不见了的时候,奴婢马上便赶了过去,柴房的门依然锁得好好的,但人却的确是不见了。”
“废话,这些我早就已经知道了,哪里还需要你再复述一遍。我问的是,绿袖是怎么逃出去的。既然门锁都没有破坏,那她一个大活人总不至于插了对翅膀飞了出去吧!”说道这里,凌香眼睛一亮,转而朝兰儿道:“去,给我查柴房的钥匙是交由谁保管的,查出来把那个人带我跟前。”
“是。”兰儿虽然觉得凌香这样做,有把小事化大的嫌疑,可是她也知道凌香如今犹如是箭在弦上,即便她说再多,也是听不进去的。
只是,可怜了那个保管柴房钥匙的人,怕是又难逃一劫了。
眼看着兰儿出去,小林子眼睛咕噜噜转了一圈,看着凌香谄媚地笑道:“奴才也先下去监管那群人,看他们有没有认真搜查。一旦有任何消息,一定第一时间过来汇报您。”
“去吧!”凌香朝小林子挥了挥手,面上一派倨傲。
从前,府里的一切事宜都是孙公公在操办管理,大事则有太子亲自拿出主意。而凌香,不过是太子身边得宠的女人而已。还是一个无名无份,以姑娘相称的女人。因此,除了能使唤身边的兰儿以外,其他的下人都常有不买帐的表现。凌香起初在太子面前提起,太子还会帮她出一两口气。时间长了,她再提,太子便是一脸的不耐之色。她也就渐渐地不提了。但心里的怨气,却是始终都没有放下的。那种难堪的感觉,也是失踪都没有消失的。
所以这次慕容墨当着众人的面,宣布东宫暂时给她打理,她心中乐开了花。过去的帐,她可以不去算,但是却也绝不能叫人看轻了去。而且,凌香深深地清楚这样的机会有多难得,因此自然是抓住一点事端,也非得将它闹得足以燎原。只有这样,才更加能证明她非凡的管理能力不是吗?
如此一来,即便是慕容墨跟秦紫嫣回来,东宫的人也绝不敢再小看了她。
兰儿很快便带了两名宫女进来。
“奴婢参加凌姑娘。”
凌香点了点头,看着眼前的两名,一脸无害地笑道:“听说你们手中都有柴房的钥匙,是吗?”
“回凌姑娘,是这样的。”绿袖的事情,早已闹得东宫无人不知。两名宫女见兰儿来问谁持有柴房钥匙时,脸色都青了。兰儿一个劲地劝说,如果她们不来见凌姑娘的话,只会让凌姑娘认定这次的事情就是她们做的。她们这才不得不过来,只是因为害怕,却也始终不敢抬起头来。
“一个个地低着头做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们!都给我抬起头来!”凌香低声喝道。
兰儿也在一旁道:“两位姐姐莫要怕,凌姑娘只是想问你们几句话而已,你们如实回答便好。”
凌香满意地看了眼兰儿,转而看向这两个宫女,沉声道:“昨天绿袖犯了错,我让人把她关押在柴房。可是今天早上有人去送饭时,却发现人不见了。而且,门和锁都没有一点受损的痕迹。这件事,你们怎么向我解释?”
“凌姑娘,不是奴婢,不是奴婢啊!奴婢什么都不知道。”其中一个宫女忙跪了下去,用力摇头否认道。
另一个宫女也忙不迭地跟着跪了下去,摇头道:“奴婢也不什么都不知道。”
“你们两个,都什么都不知道?”凌香将后面的一句话咬得特别重,但凡是个人,都能听出她现在很生气。
两个宫女抬头互相看了一眼,其中一个猛然抬起手,指着另一个,道:“是她,一定是她!昨天晚上我看见她偷偷摸摸地走了出去!”
“当真?”凌香眼眸顿时收紧。
另一个宫女急忙看向凌香,摇头道:“奴婢没有,奴婢昨天晚上连门都不曾踏出过半步,是她冤枉奴婢,是她!”
“分明就是你,我昨天亲眼看到的!”
“你凭什么血口喷人,我说了,不是我便不是我!”
“……”
两人开始争吵起来,唾沫四飞,甚至隐隐有揪架的趋势。凌香的脾性,两人差不多都是清楚的。因此都极力澄清自己,互相指责对方。
“够了!”凌香揉了揉太阳穴,一声暴喝,随即冷声吩咐道:“给我带下去,关押在柴房,钥匙交给兰儿保管。不许给她们吃和喝,我倒要看看,她们能撑到什么时候。我可把话说在前头,我不是个很有耐心的人,如果迟迟不能得到我想要的消息,那么你们很快便会被送入慎刑司。你们,可仔细地想好了!带下去!”
兰儿手里拿着柴房的钥匙,面露难色地看向凌香,“凌姑娘,这个交给我不妥吧?”
“有什么不妥的,难道说你还会背叛我不成?”凌香瞪了眼兰儿。
兰儿忙道:“兰儿不敢。”
“不敢就给我收好了。”凌香一边说一边又开始揉起太阳穴,刚刚两个宫女的吵闹声,实在让她心烦意乱。与此同时,亦让她有些看不透自己此刻到底在做什么。为了一个绿袖,而把事情闹到今天这个田地。如今,是因为太子与太子妃都不在,太子又当众宣布将东宫暂时交由她打理。她所做的这一切,自然无人敢谴责敢不从。可是,如果太子回来了呢,面对此刻人心惶惶一团糟的东宫,倘若质问起来,自己又要如何应答呢?
而失踪的绿袖若是找不回来,秦紫嫣怕是会将罪名全数扣到自己头上来。
凌香不禁长叹口气,乱了,乱了,一切都开始变得无法掌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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