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紫嫣听了皇后的话,只觉得心里仿佛有一面小鼓,噼里啪啦地敲着,心神巨震。当下,忙将手从皇后娘娘手中抽出,道:“三皇子跟太子一向交好,紫嫣是太子妃,三皇子关心一下也是情理当中。”
“瞧瞧,你急的汗都冒出来了。”皇后笑着掏出锦帕,用食指勾着帕子轻轻点去秦紫嫣额上的薄汗,安抚道:“本宫也不过是随口一提而已,太子妃怎得就这般惊慌呢?”
秦紫嫣抬首,瞧见皇后带了几许暧昧的笑意,越发慌乱。
“行了,本宫今天也乏了,便不陪你继续游园了。你若有兴致的话,本宫让菱玥陪着你到处逛逛。”皇后停住脚步,伸手揉了揉太阳穴。
秦紫嫣忙道:“紫嫣扶您回房吧。”
“嗯,也好。”皇后搭着秦紫嫣的手,语重心长地道:“女人的一生,就好像是枝头的花,如果没有在开得最惊艳的时候,遇见那个可以采撷带回家的人,那么就注定只能随风飘零,永远地葬在黄土之中了。你还年轻,很多事情都还有转圜的余地。没必要死心眼地一条路走到底,苦了自己,也伤了别人的心。”
“紫嫣不明白。”秦紫嫣轻声道。
她是真的不明白皇后娘娘如今的意思了。按理说,她如今是太子妃。皇后听说她过得不好,应该多多教她一些如何与夫君相处的道理,怎得倒反而在自己跟前大赞三皇子呢?
皇后的体己话下,终究藏着怎样的预算?
“你是聪明人,会明白的。也许,是本宫这番话说得过急,你一时半会缓不过来也是正常的。”皇后朝菱玥招了招手,菱玥忙快步上前,扶住皇后娘娘。
“行了,你也不必送本宫回房了。这早春毕竟还是冷的,让绿袖送你回东宫吧!本宫刚跟你说的话,你也好好领悟一下个中深意。你若是能明白,本宫的一番心意也算是没白费了。”皇后温和地笑道。
可这笑意,落在秦紫嫣眼里,却无端觉得刺眼。
但面上,却不得显露出来,忙将身下的狐裘脱下,双手递给菱玥,看向皇后恭敬地道:“这个还给娘娘。至于娘娘刚刚给的教诲,紫嫣绝不敢忘记,定当好好思量。”
“嗯。”皇后满意地点了点头,笑道:“天气这般冷,你脱下来做什么,万一冻着哪里了,本宫岂不是罪过了。菱玥,将狐裘给太子妃重新披上。”
菱玥忙上前,将狐裘重新披在秦紫嫣肩头,笑道:“这狐裘,还是去年冬天皇上在围城狩猎的来的。那是一只皮毛雪亮浑白的狐狸,被皇上一箭刺穿了咽喉,这才做成了这样完整的一条狐裘。娘娘一直都宝贝着,眼下却送给太子妃,足见对太子妃的特殊优待啊!”
绿袖见菱玥这般说,笑着接口道:“娘娘对太子妃,就像对自己的亲生女儿一样。奴婢见了,都感动不已。”
听见绿袖提起女儿两字,皇后的眉心一跳,脸上的笑意也淡了几分。
菱玥知道子嗣是皇后的心病,当下也暗中责怪绿袖这丫鬟没眼力见,说话莽撞,不但没替主子讨上好,反而还遭人嫌。
秦紫嫣自然也瞧出了皇后神色的不自然,虽然不明白绿袖哪里说错了,却也忙道歉:“这丫鬟,跟在我身边很多年了。什么都好,就是说话快言快语的。若是有什么话说错了,还请娘娘宽恕。”
皇后摆了摆手,大度地笑道:“本宫还不至于跟一个小小的丫鬟计较。只是,紫嫣你如今是在皇宫里,明枪暗箭的防不胜防,这祸从口出,可得警醒着点。菱玥,我们摆驾回宫罢。”
“噫。”菱玥朝秦紫嫣笑了笑,搀扶着皇后往坤宁宫走去。
一头雾水的绿袖见皇后走远了,这才纳闷道:“太子妃,奴婢刚刚说错什么话了吗?”
秦紫嫣同样茫然地看了眼绿袖,无辜地道:“我也不知道你说错什么了,但娘娘却的确是不大开心。不过你也别想太多,毕竟皇后娘娘她身为后宫之首,必定有很多事务缠身,心情不爽也是正常的。我们且先回去吧。”
绿袖轻轻哦了声,扶着秦紫嫣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可却再也没了赏景的趣致。她又不是傻子,刚刚太子妃跟皇后的对话,都一字不差地听在了她耳中。明明口口声声都直指她这个丫鬟来的,又怎会说得不是她呢。虽然太子妃含糊其辞不告诉她,但她心中却还是很难过。
她本来见皇后对太子妃好,心中欢喜不已,也想着帮太子妃讨好讨好皇后的,可谁知……
绿袖越想越觉得来气,偷偷地在心里都把自己骂了无数遍猪头了。
秦紫嫣瞧着绿袖这一路,变化千端的表情实在有趣。想笑,却还是尽力克制住了。只是,故作淡淡地道:“绿袖,上回你不是说许诺给兰儿红梅花瓣吗?此刻皇后宫里的红梅都凋谢了,你要怎么履行这个承诺呢?”
绿袖一听,这还真是个大问题。也顾不得去思考皇后刚才话语当中的深意了,只一个劲地问秦紫嫣,“糟了糟了,奴婢竟浑然全忘了。这可怎么是好呀,奴婢长这么大,可还从来没有失信于人过呀!那兰儿虽然讨厌了点,但是答应的事,也总不能不做到啊。”
秦紫嫣瞧着绿袖慌乱的样子,捂着嘴笑了起来,道:“你瞎着急什么,我既然知道你的这些事,又岂会看着你出丑呢。”
“可现在花都败了,我们去哪里找新鲜的红梅花瓣呢?”绿袖依然苦恼着一张脸。
“喏,那这是什么?”秦紫嫣弯腰,从轿子座椅下拖出一个黑色布袋,笑道。
绿袖好奇地打开,只见里面是一个白玉瓷瓶,口与底齐宽,瓶身往外凸出好大一圈,活像是一个怀孕的妇人。凑近瓶口一看,顿时阵阵馨香传来,不禁讶道:“这是……”
“你自己看吧。”秦紫嫣笑道。
绿袖深吸口气,看着里面红艳艳的颜色,高兴地几乎要跳了起来,道:“是红梅花瓣呢,可真香!”
“这红梅花瓣,是我托菱玥姑姑让下人们摘的,也幸好我说得及时,总算是没错过这最后一期梅花。用雪水隔空浸泡着,这才保证了其新鲜。等会回去后,你快些给兰儿送过去。这样好的花瓣,可别烂在我们手里了。”秦紫嫣细细叮嘱道,看着绿袖笑得合不拢嘴,她也情不自禁跟着笑了起来。
一切,都会变好的不是吗?
回到东宫,尚未踏进房门,便听见慕容墨清冷的嗓音从房内传来,“你总算是回来了。”
秦紫嫣脱下狐裘交给绿袖去收好,缓缓走进房内,笑道:“皇后说御花园的景色正好,让我陪着游园,所以才回来得晚了。”
“去见皇后去游园,为什么也不跟我说一声?”慕容墨脸色依然铁青,丝毫没有因为秦紫嫣的笑容而缓和半分。他午饭都没吃,就一直坐在她房中等着她用膳,而她却一句话都没留下,便赴皇后的邀约去了。
秦紫嫣心中却也觉得委屈,她在宫中这么久了,他哪天不是把自己当做透明人,直接无视来着。别说就去游园了这么一会,怕是她几天不出门,消失几天几夜,他也不见得能察觉。既然如此,她又何必讨嫌地蹭过去,眼巴巴地告诉他自己的行程呢。
因此,秦紫嫣舌头都没卷一下,直接由着心中所想道:”跟太子说了,又有什么用呢?”
“没用吗?”慕容墨牢牢锁定秦紫嫣的双眼,有微微的怒火在胸口翻滚。这个太子妃,还真是他的毒药。一句话,便能让他气得说不出话来。可是,却也不敢将怒火释放出来。这好不容易才有所缓和的关系,可不能因为自己的冲动而毁于一旦。
慕容墨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探手将秦紫嫣拽入自己的怀中,脸上也荡起温柔的笑意,柔声道:“你不跟本太子说,又怎知就一定会没用呢。别的不说,至少,如果你不愿意去的话,本太子全部可以替你推掉。”
每多说一个字,他的脸便低下一份。随着最后一个字落地,两人的嘴都几乎要碰在了一块。
秦紫嫣的心跳,顿时漏了半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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