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盛洁垂下眼帘，藏起了眼底的心酸。
索性，忙碌的工作时间，悠闲的坐在咖啡厅的顾客很少。两人又特地挑了一个有绿植隐蔽的角落，也算的上安静。
苏宏毅落座，双腿交叠，清明的眼里闪着点点星光。
直入主题，简随章清冷的声音响起：“苏叔叔，我偶然间了解到了一些消息，因为涉及了岚儿阿姨，所以我想有必要告诉您。”
封尘的名字，出现在小辈的口中，苏宏毅也只是愣了一秒，便坦然抬头：“好，你说吧。”
木质的桌下，一大一小，五指交扣。
“首先，我有几个疑问，苏叔叔能帮我解答吗？”
对面的男人微微颔首，从容不迫。端起桌上的冒着白气的黑咖啡，眯起了眼，浓厚的香气袭来，扫平了他躁动的心绪。
抿唇，咖啡入喉，深深的苦意。
“第一个问题，岚儿阿姨在病情恶化前，有了自己的骨肉，您知道吗？”
握着把手的手收紧了，指节微微泛白，苏宏毅一口否认：“不可能，绝不可能。”
一石激起千层浪，笑意渐渐散去，他的心底升起一丝怀疑，莫非是贺建明的孩子？可是岚儿的身体，又怎么可能怀孕？
“她身子弱，经不起这样的耗损，我确定，她没有怀孕过。”
坚定的话语，在宋盛洁听来却是满满的愧疚。
岚儿身子弱是真，但怀孕的事总有别的办法，比如……代孕。
把她做不到却想做的事，交托给了别人。
三言两语间，苏宏毅亦有些动容，回忆起心底的爱人，咖啡的温度渐渐散去，再入口时，只剩了涩味。
一片寂静之中，薄唇轻启：“岚儿阿姨的确没法怀孕，不过，怀孕这件事旁人可以代劳。”
本就因为他的问话心绪起伏的苏宏毅，一瞬间，像是被人捏住了心脏一般，僵直了脊背，咽喉无意识的吞咽，竟被呛住了。
咳嗽声不间断的响起。
宋盛洁急匆匆的站起身来，小手一下下的帮他顺气，若是平常的苏宏毅，定能听出她语气里的怯弱，但现在的他，已然顾不上了。
缓过气，苏宏毅的呼吸声沉重了不少：“你确定吗？”
灵光一闪，猛地转头，视线锁定了宋盛洁。
熟悉的感觉，相似的处事方式……这些都是巧合吗？
“莫非，你……”
对上苏宏毅饱含深意的目光，宋盛洁打断了他的话：“苏叔叔，如果我们的调查没有问题的话，岚儿阿姨就是我的母亲。”
听起来是个值得欢庆的消息，可是苏宏毅在最开始的惊诧后，心底却陷入了从未有过的空洞。
倘若宋盛洁说的是真的，她是岚儿的女儿，这无异于在他本就鲜血淋漓的伤口上再狠狠地扎了一道口子。
他爱了岚儿这么多年，为了她终生未娶，一直在外漂泊流浪。
而他深爱的女人不仅嫁给了贺建明，年纪轻轻的撒手人寰，甚至现如今她还跟别的男人有了血浓于水的骨肉！
这让他怎么能接受这个突然砸来的打击？
再想到贺建明这辈子，娶了岚儿却在她去世后重新找了其他女人，生下了儿子，以后老了儿女承欢膝下，简直是人生赢家。
他只怕要一个人继续这么孤独终老了。
苏宏毅越想，心腔口的抑郁之气越是浓厚，这么多年来积压在内心深处的苍凉都涌现出来。
他深呼吸了几口气，努力调整好呼吸，过了好一会才开口道：“这个消息你们是从哪儿听说的，你怎么能确定消息的真假？”
宋盛洁刚才一直在旁边观察他的表情，看到他此时的模样，自然看得出他心里难受，也不想直说，想了想，这才委婉地跟他说了事情的原委。
“苏叔叔，其实我们知道这件事并不是偶然，关于我的身世，随章已经帮我查探很多年了，也是不久之前我们才找到了当初代孕的女人，当我们找到她以后，也就从她那儿明白了一切事情……”
宋盛洁说着的时候，一直密切注意着苏宏毅的情绪变动，见他面无表情的从头听到尾，眼底时不时划过一抹悲伤，便自觉的没有继续说下去。
无论换作是谁，多年之后听到自己心爱的女人还跟别的男人有一个孩子，都不能轻易接受的了吧。
“你们今天跟我说这件事，是不是为了让我带你们找建明？”苏宏毅悠悠地问道，听不出语气里的情绪是好是坏。
宋盛洁闻言连忙摇摇头，否认道：“没有，我们没有这么想，只是觉得您爱了她这么多年，也许应该知道这件事。”
“为什么我应该知道呢？”苏宏毅露出一个无可奈何的笑：“就像你说的，我爱了她这么多年，不论再发生什么事情，她始终是我这辈子的唯一，她在这个世上还留有血脉，我为她高兴，也为你高兴。既然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以后你就不是一个人了，盛洁小丫头。”
而他，依旧是一个人。
看到苏宏毅面上的神情，宋盛洁只觉得心疼，为什么这么好的人却过得这么苦呢？老天爷真是太不公平了。
回过神来注意到宋盛洁同情的眼神，苏宏毅勾唇笑了笑，一脸云淡风轻地道：“你不用这么看着我，即使在岚儿生前我们没有修成正果，可是我们之间的感情却是刻骨铭心的。人这一辈子，能有一段真挚地感情就很是不易了。”
说到这儿，苏宏毅温柔的看向宋盛洁，徐徐道：“倘若可以的话，或许，你能做我女儿吗？”
宋盛洁也受到触动，喉咙口酸了酸，开口轻轻喊了一声：“爸……”
只这一个字，瞬间就让苏宏毅心头激动起来，欣慰地点点头，伸手摸了摸她的发顶，笑道：“有你这个女儿，是我的幸运。不过回头在建明那儿别这么叫我了，不然他该介意生气了。”
说着，他站起身来对两人道：“时间不早了，我一会还约了人谈事情，先离开了。下次我们再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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