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谣-第 12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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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桓广阳觉察到她不对劲,握紧她的手掌,温柔看着她。

    “我没事。”任江城勉强笑了笑,用口型对他说道。

    两人正在互相凝视的时候,却听下面“咚”的一声巨响,吓了一跳,忙同时向下面看过去。

    这一看任江城真是魂飞魄散,原来是陵江王忽然昏倒,重重摔在了地上!而任刺史这时面露凶色,腾的站起身拨出陵江王身上的宝剑,寒光闪闪,对准了陵江王的咽喉!

    “你拖延着他,我下去!”桓广阳沉声说道。

    话音未落,他已闪电般的起身,向楼下奔去!

    “祖父!”任江城眼看着任刺史扑剑欲刺,情急之下,大声喊道:“你不要一时冲动做下傻事,你想想任冬生、任荣生,还有任周、任召这些人,你若一时糊涂,他们全都要跟着你陪葬!你不在意自己的性命也就罢了,难道连子孙也不顾了么?”

    任刺史忽然听到上方传来少女娇柔又清亮的声音,大为惊恐,不由自主的仰起头往上看。

    狡诈、恐慌、阴险、凶狠、邪恶、毒辣等种种神色交织在他脸上,令得他好像魔鬼一样,丑陋之极。

    “祖父,是我啊,您认出来我了么?”任江城脸趴在洞口,殷切看着他,用尽全身力气想引起他的注意。

    就在任刺史抬头向上看的时候,桓广阳自敞开的窗户中一跃而入,到了他身旁!任刺史听到风声,急忙挥剑相向,口中喝道:“谁?”桓广阳道:“在下桓十三郎。”任刺史没想到他会这么直接的自报家门,顿时呆住了,桓广阳轻轻巧巧从他手中取过宝剑,“任刺史,您是文官,不擅长使剑,剑在您手中怕是会伤人伤己。”一声轻笑,宝剑回鞘,将地上的陵江王扶了起来,柔声呼唤,“外叔祖,您醒醒。”

    任刺史面色阴沉退到桌案旁,拿了一个花瓶,双手背到身后。

    任江城把这一切看在眼里,热泪盈眶,起身飞奔下来。

    桓广阳可以破窗而入,她却没有这个功夫,踹开门,从大门进来,“我翁翁怎样了?”桓广阳皱眉,“那天他在我书房也曾经晕倒过,情形和这个有些相像,应该是旧疾复发。”任江城当机立断,“我马上叫人。”她起身正要向外走,又回过身,“十三郎,防着他些。”她虽说的隐晦,桓广阳却是心中明了,点头道:“我明白。”

    任刺史阴冷的连连笑了几声,“好啊,我的孙女和我的儿子一样,向着外人,也不向着我啊。八娘,你是防着祖父呢,对不对?哼,我自宣州外道而来,你和你阿父不来迎接,不来向我请安,反而像防贼似的防着我,这便是你们做晚辈的孝道么?”说到后来,他已是怒目圆睁,声色俱厉了。

    任江城面带憎恶,“想让人尊敬你,爱戴你,请你先做一个值得别人尊敬爱戴的人。”说完,快步出去了。任刺史被她这轻慢的态度气得怒气升腾,胸膛起伏,“好,好,这就是我费尽苦心养出来的好孙女了!”桓广阳不爱和他这样的人废话,听到这里却微晒道:“敢情她是你费尽苦心养育的孙女么?任刺史,你对她费过什么样的苦心?”任刺史愈是发怒,脸色如鱼肚一般,白惨惨的。

    任江城站在外面拿出一个口哨吹了吹,发出急促凄厉的哨声。

    吹了一回还嫌不够,放入口中,又用力吹了几声。

    “不好,阿令有危险。”任平生听到这哨声,蓦然惊觉。

    杜大夫正陪任启认着图片,也是愕然,“这哨声是小丫头和我约好的信号啊,这青云巷太太平平的,她有什么事?还是谁生了急病?”忙带了任启起身,“小阿倩,你姐姐叫咱们呢。”任启很高兴,“真好,姐姐办完事,我可以和她一起玩了。”牵着杜大夫的手,开开心心往外走。

    哨声是从棠园发出来的,任平生和杜大夫都朝这个方向走,正好在半路上遇到了。任启看到任平生大喜叫道:“阿父!”任平生飞奔过来一手抱起他,另一手拉起杜大夫,“阿令这哨声很凄厉怕是真有什么不幸的事了。杜大夫,咱们快点。”杜大夫甩开他的手,“我不老,跑的动。”任平生歉意的笑笑,心中焦灼,却也只好陪着杜大夫一路小跑,去了棠园。

    等任平生和杜大夫赶到的时候,任江城已是花容失色,急的不行了,“别的先不说,杜大夫,快跟我来,陵江王旧疾复发!”来不及跟任平生和任启说话,拉着杜大夫的手便往里跑。任平生吓了一跳,“又复发了么?”任启眼泪汪汪,“翁翁,呜呜呜,翁翁。”任平生心疼,忙柔声哄他,“翁翁没事,阿倩乖,翁翁一定没事。”

    任平生抱着任启进到屋里,迎面遇上任刺史怨毒的眼神,不由的打了个寒噤。

    任启身子往他怀里缩了缩,小小声的问道:“阿父,这人是谁啊?我害怕……”

    任平生心颤了颤,抱紧了怀中的爱子。

    “杜大夫,我翁翁有没有事?”任江城急切问道。

    “翁翁,翁翁。”任平生和任启同时回过神,任启掣着小身子,带着哭音,“我要翁翁。”

    任平生静默片刻,抱着他蹲下身子,“杜大夫,大王如何了?”杜大夫正在为陵江王看视,桓广阳伸手为任启拭泪,“阿倩,不哭。”任启乖巧的点点头,“是,阿兄,我不哭。”探出小脑袋看看昏迷的陵江王,眼泪又模糊了眼眶。

    桓广阳和任江城同时伸出手为他擦眼泪,手不经意间碰到了。

    桓广阳似触电般的缩回手,任江城也有片刻的尴尬。

    任平生淡淡看着桓广阳,“十三郎怎会在这里?”

    正在这时,范瑗带着几名侍婢,和陵江王的十几名护卫一起赶到了。

    护卫们看到陵江王昏迷不醒,人人大惊,“大王怎么了?”更有胆小怕事的和任平生不依,“大王好好的在你家里,如何会昏迷不醒的?你需对王妃、世子有个交待。”杜大夫正聚精会神为陵江王诊治,听不得这些暄杂声,不耐烦的道:“叫什么叫?他本来没有性命之忧,让你们乌鸦似的一通乱叫,把魂儿也叫没了。”护卫们正是六神无主的时候,听到他说“没有性命之忧”,却是又惊又喜,也不管他说话难听,都唯唯诺诺的,“是,大夫。”不敢再大声叫嚷了。

    任平生很是自责,“大王前些时日才旧疾复发,怪我大意了。诸位放心,我自会将大王送回王府,向王妃、世子请罪。”护卫们见他这般大包大揽,顿觉放心,温声道:“大王一向信你,你也对大王忠心耿耿,王妃和世子又不是不知道,不会怪你的。”

    任刺史冷眼看着这拨人,发出磔磔的怪笑声,“我这个人果然人微足轻、微不足道么?明明我就在这里站着,我的儿子、儿妇、孙子、孙女见了我,却是无人理会,呵呵呵。”众人乍然听到他这难听之极的笑声、怪怪的说话声,均是大惊失色。

    任平生忍气,“阿父,事出仓促,请恕孩儿无礼。”范瑗也勉强笑了笑,“不是我等无礼,只是大王好好的忽然昏倒了,我们年轻没经过事,便慌了。大人莫怪。”任刺史连连冷笑,“好,陵江王命贵,我任某人命贱,他昏倒了,我的儿子儿妇便眼里没我,好,很好。”他凶狠的目光投到任启身上,森然道:“这是我的宝贝孙儿对不对?抱过来,让我瞧上一瞧。”

    任启心中害怕,小身子拼命往任平生怀里缩。

    “还有你,也过来。”任刺史的目光又落到了任江城身上,阴恻恻的说道。

    范瑗后背发凉。

    她以前也是见过任刺史的,可那时的任刺史只是冷漠、不近人情、不慈爱,这时的任刺史却是阴冷又毒辣,即便对着自己的孙子孙女,也是满满的恶意……这样的祖父,她如何放心让宝贝女儿、儿子去亲近?万万不能!

    可是,任刺史又是孩子们的祖父,她机智过人,一时之间竟也想不出什么理由可以回绝他!

    “过来!”任刺史阴冷的笑着,向任平生张开胳膊。

    任启小脸发白,惊慌的看了他一眼,小脑袋深深埋到了任平生怀里。

    任刺史一步一步向任平生走过来。

    任平生和范瑗都是脸色苍白。

    “阿父,阿倩年纪还小,现在和您还不熟……”任平生勉强笑道。

    任刺史步步紧逼,“多亲近几回,不就熟了么?”

    眼看着任刺史离得越来越近了,桓广阳却挺身拦在了任刺史、任平生之间。

    任平生和范瑗同时松了一口气。

    任启从任平生怀里探出小脑袋,感激的看了桓广阳一眼。

    “怎么,桓十三郎要干涉我的家务事么?”任刺史冷笑,“你桓家再怎么势大,也管不到我家里来吧?”脸色一沉,喝道:“请你让开!”

    “我自然不是要干涉任刺史的家务事。”桓广阳面色冷淡,如同冰山,“任刺史,方才你意图对陵江王行凶,是我亲眼所见,也是我亲自阻止你的。现在,我要将你带回驿馆暂时看管,明天我会将你交给陛下,由陛下亲自处治!”

    桓广阳这番话一出口,众人都是大惊。

    陵江王的护卫马上不干了,“小小一个宣州刺史,竟敢行刺我家大王!不行,虎贲中郎将你不能带走他,这个人要交给我们!”“对,交给我们,我们要将他押回去给王妃和世子发落!”一涌上前,想要对任刺史动粗。

    任平生和范瑗也是难以置信,“阿父,您竟然……要对大王下毒手么?”

    任刺史没料到桓广阳会当众揭穿他,眼色沉暗,像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似的,阴云密布,难看的吓人。

    杜大夫不耐烦,“吵什么,吵什么?陵江王的这些下属,你们是要抓人,还是要救人?”护卫们慌了,纷纷蹲在或跪在他身边,“神医大夫,自然是要救人啊,请您务必要救救我家大王!”杜大夫哼了一声,“若想我救他,便不许瞎吵吵。你们去找张长榻来,把大王放上,抬走,我好医治他,给他开方子。”护卫们很听话,赶忙依言找了长榻过来,杜大夫命令护卫将陵江王抬到长榻上,“让他平躺,不许颠着了。”护卫们正是六神无主的时候,这时对杜大夫真是奉苦神明,忙听着杜大夫的话让陵江王躺好,抬着他走了。

    范瑗趁机向任平生要任启,“郎君,我去照顾大王,阿倩在这里碍事,我一并带走。”任平生知道她心疼小儿子,点头道:“好。”将任启交到了她怀里,范瑗哄着他,又伸手拉任江城,“阿令,和阿母一齐走。”任江城过来抱抱弟弟,轻声道:“阿母和阿倩先走吧,我留下陪阿父。”范瑗温柔道:“乖女儿,一切小心。”抱着任启,和杜大夫、陵江王的护卫等一齐走了。

    任刺史恼羞成怒,“好啊,任平生你本事大,为了不认我这官卑位低的父亲,连桓十三郎你都搬出来了,要诬陷我入狱!你这逆子,为父到了京城,你在公主府赴宴,我却和你的母亲、兄嫂等人一起被赶到了驿馆;现在我到了你家里,你不来为父身边服侍,却让陵江王来折侮于我!逆子,我白养你了!”

    “任刺史莫要混淆视听。”桓广阳正色道:“意图谋害陵江王、陛下嫡亲弟弟、我的外叔祖父,这是何等大罪,是你顾左右而言他便能躲过去的事么?任刺史,请跟我走一趟吧!”

    桓广阳抽出腰间软剑,剑尖抵到了任刺史颈前。

    任刺史气得抖似筛糠,“任平生,这是在你家里,你就让桓十三郎这么指着我,对么?你可真我的好儿子!”任平生脸色很差,任江城心中不忍,过去扶住他,“阿父,方才我和十三郎亲眼看到的,翁翁和他争执之中忽然旧疾复发倒下了,他真的是从翁翁身上拨出宝剑,举剑欲刺!”任平生身子抖了抖,任江城忙扶稳他,脸色焦急,“阿父,没事的,我在上面拖延,十三郎飞奔下来搭救,他没有伤到翁翁……”

    任平生望了任刺史一眼,神色惨然,低声道:“阿父,这是为什么?您明明知道的,若没有陵江王,我早就死了,他是我的救命恩人啊。”

    “他居心叵测!”任刺史愤愤然。

    “居心叵测。”任平生苦笑,“一句居心叵测,您就可以对我的救命恩人下毒手了么?阿父,您……您……”神色暗然,一时之间竟不知该跟任刺史说些什么了。

    桓广阳冲任江城使了个眼色。

    任江城安慰任平生几句,和桓广阳一起出了门。

    桓广阳和她小声商量了几句,之后伸手入怀,取出一个小小的、笛子状的物事抛向半空。

    空中燃起璀璨的烟花。

    这便是桓家的信号了。信号过后,桓大将军很快率领大队人马到了青云巷,桓广阳将任刺史扭送出来,“此人意图行刺陵江王殿下。”桓大将军大为吃惊,“天子脚下,竟有这等狂妄大胆之徒。”命人将任刺史绑了,暂到驿馆关押,明日送交皇帝亲审。

    任平生从家里冲出来和桓大将军、桓广阳父子不依,“大王还昏迷着,事情尚未查清,你们不能带走我阿父!”桓大将军冷笑,“光禄大夫,你最好祈祷陵江王殿下安然无事,若不然,本大将军要带走的便不只是令尊,还有你了!”悍然命护卫押起任刺史,扬长而去。

    任平生顿足不已。

    陵江王妃和世子闻讯大惊,世子和世子妃陪着王妃亲自来了青云巷。

    “大王素日是如何待你的?你却和你的父亲一起密谋加害大王,任平生,你还有良心么?”陵江王妃痛心疾首。

    “王妃慎言,事情尚未查实清楚,家父也只是有嫌疑罢了。”任平生板着脸,冷冷回道。

    范瑗脸色也不大好,“王妃,我知道大王昏迷不醒你老人家忧心如焚,可是这话也不能乱说啊,我家郎君什么时候意图加害大王了?这不是血口喷人么?”

    “你没有意图加害大王,为什么大王一而再的在你家旧疾复发?”陵江王妃发怒了。

    “是啊,为什么两次都是在你家旧疾复发?”世子和世子妃也愤愤不平。

    他们正在外面吵的厉害,杜大夫不慌不忙的走了出来,“人醒了。”

    这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却有很大的威力,令得陵江王妃、世子、世子妃同时住了口。

    任平生大喜,什么也顾不得了,飞奔进屋,“大王,您醒了?”陵江王虚弱的冲他伸出手,“阿平,我没事,不用担心。外面是谁啊,这么吵吵?”任平生握紧他的手,柔声道:“没事,是些不相干的人,我这就把他们赶走。”陵江王点头,“好,赶走吧。你去把他们赶走,我今晚不走了,住你家。”任平生鼻子酸酸的,重重点头,“好。”替他掖掖被角,勉强笑了笑,快步走了出来。

    “大王醒了,没有什么大碍,但是要好生休养。今晚他不想见人,也不想搬动,要在这里过夜。”出来见了陵江王妃等人,任平生淡淡的说道。

    “那怎么行?”世子妃本能的反对。

    陵江王妃和世子也不愿意,“大王既然醒了,总要让我们见上一见才行。”

    “见本王做甚?”一声怒吼从台阶上传来,吓的陵江王妃和世子、世子妃同时颤了颤。

    陵江王扶着墙壁慢慢走出来,虚弱无力却又气愤万分,“见本王做甚?本王便是没死,吵也被你们吵死了!还想诬陷平生加害于我,真是黑了心肝!你们也知道这是旧疾复发了,几十年的旧伤,谁知道它什么时候复发!”一顿臭骂,骂得陵江王妃、世子和世子妃灰头土脸,面无人色。

    “滚,全都给我滚!”陵江王怒喝。

    陵江王妃和世子、世子妃也没脸再留着,羞惭万分的相携离去。

    “他们担忧大王是应该的,没来由的诬陷我们算怎么回事?”范瑗流下委屈的泪水。

    任平生沉默片刻,道:“娘子,咱们回去吧。”

    陵江王冷笑,“他们哪是担心我?他们这是……”忽然想到万一自己醒不过来,那任平生一家算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定会被陵江王妃、世子、世子妃欺负死冤枉死,不由的浑身冰凉。

    任平生过来扶他,见他手是冰凉的,唬了一跳,“怎会这样?你快躺回去。”求救的看向杜大夫,“您快来看看大王。”杜大夫奇道:“怎么了?他身体壮实的很,就算旧伤复发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啊。”过来看了看,知道任平生担心的是什么,黑了脸,“他这是自己吓自己,你也是自己吓自己。”

    任平生这才知道陵江王是没事的,心中暗道惭愧,扶着陵江王躺下,一迭声向杜大夫道谢。

    任江城小心翼翼捧着药碗走进来,“翁翁喝药,喝了药病就好了。”任平生接过药碗试了试温度,“不烫了,这时候喝正合适。”被任平生和任江城四只眼睛一起盯着,陵江王没办法,接过药碗一饮而尽。药挺苦的,他不由的皱起了眉头,任江城笑笑,拿起一只蜜饯塞到他口中,“翁翁,吃点甜的,感觉会好一点。”陵江王心里美滋滋的,乐呵呵道:“翁翁这辈子吃的苦多了,不怕苦。”

    虽然只是一句玩笑话,任平生和任江城听在耳中,却觉得心里沉甸甸的,很难受。

    “他呢?”陵江王这时才想起任刺史,有些犹豫的问道。

    任平生脸上现出怪异的神色。

    任江城清了清嗓子,“翁翁,这个,他因为意图行刺您,被桓大将军和十三郎带走了……”

    陵江王愕然,“行刺我?”

    “对啊,行刺您。”任江城同情的看着他,把他昏倒之后的情形说了说。

    陵江王气的吹胡子瞪眼睛,“他竟敢这样!”发了通脾气,他才意识到不对劲的地方,瞪圆了眼睛,“阿令,你躲在楼上偷听?”任江城讪讪的,“嗯,我好奇嘛,就悄悄躲到楼上去了,十三郎也来刺探消息,所以我便和他合谋了。”知道陵江王总会问到十三郎,索性也不等他问,便全盘托出了。

    陵江王听的眼睛都直了。

    “你们就这样让桓家把人给带走了?”他质问。

    任平生和任江城这对父女很有默契的低下了头,任江城不好意思的“嗯”了一声,任平生一脸惭愧,“我拦了,没拦住。”

    “桓惕和十三郎大张旗鼓的把他给带走了,也就是说,这件事并不是瞒着人的。”陵江王着急,“这件事明天公之于众,咱们怎么解释?”他是真的着急,眼睛都红了,“阿平的父亲为何要行刺我?什么理由?这件事若是传扬出去,外人会如何议论?”

    “问十三郎。”任江城小声嘀咕。

    陵江王和任平生一起看她。

    任江城呵呵笑了笑,“我说真的,问他吧。”觉得陵江王和任平生的目光太明亮了,如坐针毡,坐立不安,含混道了晚安,溜了。

    陵江王和任平生都觉得莫名其妙。

    “大王,郎君,十三郎来访。”童儿进来禀报。

    陵江王气哼哼的,“阿平,你说咱们是不是应该谢谢这十三郎啊,他是知道咱们心里着急,便连夜过来解释原因了,对不对?”任平生摸摸鼻子,“其实这十三郎吧,本人真是不错的,如果他不是桓家的人,我有可能会喜欢他。”陵江王哼了一声,表示不屑。

    桓广阳从容走进来,年轻隽美的面庞上带着几分疲惫之色,却依旧是秀异出尘,光采照人。

    年轻就是好啊。陵江王和任平生心中都是喟叹。

    “你把任刺史弄到哪里去了?”陵江王瞪他。

    “关起来了。”桓广阳泰然自若。

    任平生腾的站起身。

    桓广阳静静看着他,“大人,我有一句心腹之语要告诉您,我想您听了我的话之后,心境大概会有所不同。”

    任平生忍着胸中怒火,“你说。”

    桓广阳起身察看了下四周的情形,确定这里除了陵江王、任平生和他之外再没有其余的人,关上门,回身会在陵江王床沿,语气平静的讲述了一件事情。

    陵江王惊得坐了起来,任平生却是脸色大变。

    “什么?他行刺我是因为当年他抢走我的儿子,现在耍赖不想还,所以对我动了杀心?”陵江王目瞪口呆。

    任平生也觉得这事实在太奇怪了,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桓广阳。

    桓广阳温声道:“大人,方才的情形您也看到了,为了令爱,为了小阿倩,您不能认下任刺史。如果认下任刺史,令爱和小阿倩以后会受到什么样的伤害,便难以预料了。我跟您说过,从前令爱在宣州被她的堂姐逼得差点跳崖,对不对?”

    “什么?谁逼阿令,谁敢逼阿令?”陵江王激动起来了。

    任平生和桓广阳同时安慰他,“和亲北魏的那个,任淑贞,六娘子。”

    陵江王怒,“怎不早说?若本王知道,定要亲手杀了她!”又恨恨道:“算她命大,赶在我知道之前去了北魏。若不然,我一刀便结果了她,看谁敢来跟本王废话!”

    任平生又安慰了他几句,待他情绪平复,桓广阳缓缓道:“在宣州时候是如此,到了京城又能好到哪里去。若令爱和她的堂姐继续相处,说不定又会有哪个堂姐想要害她,防不胜防。单是令爱倒也罢了,她到底大了些,人又聪慧机警,可小阿倩年纪尚小,不能自保,若与这样的人共处,恐怕以后咱们俱是寝不安席,食不知味了。”

    陵江王和任平生脸色变得凝重。

    “可是,父亲毕竟是父亲。”任平生沉声道。

    桓广阳凝视着他,“可是,您的身世,恐怕另有真相。”在他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话。

    任平生惊讶的眼珠子都快要掉出来了,“这……这……”不能相信这竟是真的,眼神迷惘,如在梦中。

    陵江王想起往事,心狂跳,“难道阿平真是我的儿子?不对啊,我和她有了肌肤之亲后便又遇刺,等我能下床的时候她已香消玉殒……算算日子也不对啊,阿平若是我的儿子,难道在她的肚子里足足呆了十一个月?”

    桓广阳淡声道:“因任刺史家乡风俗,五月是恶月,五月出生的孩子不吉利,所以大人虽是五月出生,任家家谱上的出生日期却是推迟了一个月。这个是任刺史方才承认的。外叔祖和任大人若有疑问,寻找任家当年的老仆人求证,也就是了。”

    “如此。”陵江王和任平生又惊又喜。

    两人感慨互望,心里也说不清是什么滋味。这么多年了,他们不是父子,情份却胜似父子,现在得知有可能真是血脉相连的亲人,那种感觉,真是无法用言语表达的。

    “真相可以再详查,不过,女郎和小阿倩不能置于危险境地,也不能日日夜夜和讨厌的人打交道。所以,任刺史行刺外叔祖,必须严惩。”桓广阳正色道。

    “对,不能。”陵江王大力拍床,“让我家阿令和小阿倩和那样的人为伍,我以后都别想睡安生觉了!十三郎说的对,必须严惩!”

    任平生默默无语。

    任刺史对他来说从来也不是慈父,可他毕竟叫了任刺史几十年的“阿父”,感情还是有的。可是想想任刺史望着任启的目光,想想任江城这些年在宣州的遭遇,任平生又觉心疼,心疼他的宝贝女儿、宝贝儿子。

    “外叔祖,大人,这件事交给我来办便是。”桓广阳自告奋勇。

    陵江王用赞赏的目光看着他,拍拍他的肩,“十三郎,你虽然是桓家的人,外叔祖看你却很顺眼。”

    “外叔祖好眼光。”桓广阳迅速接口。

    陵江王畅快的大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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