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自然不会要您们为难。”经理倒是露出为难的神色，”只是我们生意难做，如果查个十天半个月，我们这一天不开工……几百号人等着吃饭啊。”
”天铭，你就拿了吧。”孙明接话劝道。
楼天铭还是摇头。
孙明脸上的笑意也逐渐冷了下来，看向经理，冷冷说道：”收回去吧，这么点，配不上人家楼队长！”
经理更加尴尬了，满脑门子汗水。
楼天铭叹了口气。
孙明先入为主之下，看什么都是错的。
他看向经理，缓缓道：”收回去吧，第一天上任就送这个，林柏将军会怎么想？你是想致我们于死地？”
孙明突然想起来昨天林柏的威胁，脸色刷的一下变的惨白，下意识的后退两步，如避蛇蝎。
他们并不是”奉旨”来勒索，而是戴罪立功！
楼天铭拍了拍经理的肩膀，越过他，向着现场走去。
现场有一名正在看守的治安员，看见蒋志明过来，他很热情的上来打招呼。他是蔡协的手下，也是蒋志明原来的下属。
”蒋哥，您来了！”
蒋志明微笑点头，问道：”情况怎么样？”
”报告被蔡队长带走了，但是我都记住了。”他表功般的对蒋志明说道。
”好样的，和我们讲讲。”蒋志明拍拍他的肩膀，说到。
”其他的情况估计你们也知道了，我补充几个后来发现的——之所以鉴定有问题，是因为在他的工棚里发现了一个火焰吊坠，与最近几桩案子发现的相同。而且这人没有严重经济问题，也没有健康问题，初步鉴定是受到了诱导。”
蒋志明点点头，神色阴沉。
楼天铭突然问道：”他的物品里有没有精神类药物？”
那人看了蒋志明一眼，见他点头，才对着楼天铭摇头：”没有，我们对他的物品化验了，没有特殊成分。也没有发现他有加入神秘学社团之类的组织。”
”行了，你走吧，这里我们接手了。”楼天铭道。
那人看了看，确定楼天铭的地位之后，不情愿的点点头转身离开。
”为什么叫他走？”蒋志明疑惑问道。
”他是蔡协的人。虽然不会主动告密，但如果蔡协问起，他是不会替咱们隐瞒的。”
蒋志明默默点头。
楼天铭几人走向死者的工棚，这是一个低矮的帐篷，阴寒湿冷，风从破开的口子呼啸而入，带走帐篷里不多的热量。地面上铺着黑的发亮的毯子，楼天铭摸了一下，满是油污，又冷又硬。
”这个帐篷几个人住？”他问经理。
”应该是六个人，人多，能暖和点。”经理捂着鼻子说道。
帐篷里有着一股怪味，像是什么发馊了，很是难闻。
”他们就住在这样的环境里？”蒋志明皱眉。
”这帐篷都是我们发的。”经理笑笑，”都是免费给他们住的。”
”那还是善人了。”楼天铭淡淡说道。
这时候外面传来一阵喧嚣，似乎有人在哭喊，楼天铭掀开帐篷向外走去。
经理听见这声音就是脸色一变，像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赶紧跟在楼天铭身后，蒋志明和闵思远也跟在后面。
于海正准备出去，目光突然落在帐篷的一角，微微一凝，蹲下身去。
楼天铭向着喧闹处走去，离了好远就看到一条长长的红色横幅。
”工伤不管，丧尽天良！”
”怎么回事？”楼天铭问道。
”啊，一伙刁民，不遵守劳动守则受了伤，想要讹点钱。”经理尽量说得轻描淡写。
楼天铭点点头，向着那边走去。
经理面上露出难色，跺了跺脚，对着旁边的人做了个手势，赶紧跟上。
楼天铭靠到近前，只见几十个衣衫破旧的工人围着那里，指指点点，人群中央几个人正在大声说着什么，神情激动。
”大华哥给他家打了三年工！从脚手架上掉下来，医生鉴定是七级伤残！这辈子也未必能站起来……他们就给了住院费，如今家里已经卖了房子，两个侄子没有饭吃！”
已经零下的天气里，那个汉子只穿着看不出颜色的破烂工装，说着说着，声音就哽咽起来。
”大家帮着找个公道啊！我求求大家了！”
那人说的情动，工友们纷纷围了上去，七嘴八舌的劝着。
有人安慰，有人出主意，受伤的大华哥与众人也都认识，即使不熟悉的这时候也颇为兔死狐悲。众人喧闹一会，竟然向着楼天铭这边涌过来。
”李经理，你给个说法！”有人喊道。
”就是！”
”好好的一个人，就这么废了，你不给个说法？！”
人群呼啦啦的围了上来，把经理围在里面。
面对愤怒的众人，经理却一改刚才面对楼天铭的谗媚与谨慎，高傲的鼻孔朝天，冷哼一声：”想干什么？不想吃饭了？！我可告诉你们，这个工，你们不想做，可有的是人想做！”
他伸出食指，蛮横的指着众人面孔，”造反啊？没有我宝鼎赏饭吃，你们这群东西早就饿死了！还来我这闹事？！”
工人愤怒起来，有人骂了一句，但却不敢上前。
他们都是干一天吃一天，没有这份差事，家里老小就要挨饿！
”哼，一群贱民！”经理对着地面吐了一口唾沫。
”那大华哥的事怎么说！”
那个汉子挤出人群，他衣衫破旧，红着眼眶，像是要拼命一样。
经理下意识缩了缩脖子，随即恼羞成怒。
”你干什么？嗯？你干什么！”
这时候工人的队伍被人粗暴推开，一群群画龙刺虎的汉子冲了过来，手里拿着钢管棍棒，口中骂骂咧咧。
”李经理，哪个在闹事？”
为首一名满脸横肉的壮汉沉声道。
楼天铭发觉他有点眼熟，似乎在华庭见过。
”就他！”李经理尖声道。
”给我打！”那汉子一挥手，数人冲了过去，抡起钢管棒球棒，就是一顿乱打。
他们都是专业打手，天天打架斗殴为业，终日劳累、手无寸铁的工人又怎么是对手？几下子就放倒了好几个，在泥水里满地打滚。
”行了。”楼天铭出言阻止，”林柏将军最近很关注这些事，你想在他那留下印象？”
”这……”经理一窒，讪讪说道：”不过是一群贱民嘛……”
”那也是将军的贱民。”楼天铭压低语气。
”对！对！多谢提醒！”经理一惊，连忙上前阻止。
打手们听到他的话，纷纷住手，对着在泥土中打滚的人们吐下唾沫。
“呸，一群贱种！”
那些头破血流的工人不敢多说，捂着头脸上的伤口，相互搀扶离去。
”楼队长，打扰兴致了吧。”经理笑的很灿烂，”晚上一起喝一杯怎么样？”
”算了，”楼天铭摇摇头，”现在我需要注意点。”
”了解，了解。”经理谗笑着。两人向着现场走去。
”对了，这件事他们要是闹起来，你怎么解释？”楼天铭随口问道。
”好办。”经理笑道：”谁闹事，往上查十年，只要他认识松城以外的人，就给他个勾结造反的罪名。到时候往治安局一报，进了监狱，叫人打死了事。”
这些毫无人性的阴私手段他却随口说出来，实在是太过常用，已经成了松城上层社会的共识了。
”好办法。”楼天铭扯了扯嘴角。
”都是拾人牙慧，算不得数，算不得数。”经理笑呵呵的谦虚。
这时候蒋志明走过来，对着楼天铭道：”和死者相熟的几个人我已经问完了。”
楼天铭点头，看见于海从工棚里走出来，若有所思。
”咱们走吧，回汇通路分局借个办公室，相比不介意吧。”他看向孙明。
”哪能介意？”孙明笑道，几人走出工地，启动汽车向着汇通路。
车子离远前，楼天铭扭头看去。
那个替”大华哥”要钱的汉子蹲在街角，衣衫破旧，捂着脑袋，宛若舔舐伤口的野兽。
希望不会在间谍名单上看到他吧……楼天铭在心中叹了口气，停下车走过去。
听见脚步声，他抬起满是淤青的面孔，目光灰暗。
”你叫什么？”楼天铭蹲下身。
”莫石。”他嘟囔道。
楼天铭看着他破旧的外衣，把自己的厚风衣脱下披在他身上，转身离开。
那风衣里有一千来块，至少能帮他吃几天饱饭。
”谢谢。”他听到身后莫石沙哑的声音，摆了摆手，没有说什么。
车子驶过街头，松城神灵稳定部门贴的横幅上写着”消灭黑帮，稳定松城安全”，红的像火。
……
汽车回到汇通路分局，几人把各种线索贴在白板上。
”死者马伟，二十三岁，父母年迈，无配偶子女，小学学历。”楼天铭看着资料。
”有什么发现？”楼天铭看向于海。
”发现了这个。”于海拿出一本字典，字典的封皮是黑色的，边角翻卷。
”字典……”蒋志明了然的点点头，”他用不上字典。”
”对，所以我仔细找了一下，发现应该是密码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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