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气很浓,郭犀利能够清晰的感受到每一次呼吸过程中被吸入的水滴,他浑身上下都湿漉漉的但是却无法更换一套新衣,如果说不是因为他对人心的把握足够敏锐,他大概现在也在那艘即将要被杀光的货船上与不知名的敌人进行殊死搏斗吧?
“人数够不够?”
又是一个奇怪的声音,像是含了一口浓痰在嗓子里滚来滚去一样令人难受,像是被人捏了鼻子强令张口一般憋闷,光是从这个声音就能判断出声音的主人不是很健康,但是上位者不健康……是退下来的贴身心腹吗?
“船上的名单对起来……”
郭犀利的心跳的很快,这会儿声音又难得的清晰起来,就像是只隔了一扇门偷听今天厨子筹谋晚餐在点菜那般清楚:
“一个两个……”
在点数,在点数!
郭犀利感觉自己的心跳的像是在擂鼓一般响,今天怕是要被交代了吧?
“还差差不多一艘船的量——再逛一逛,也许很快就能遇上下一艘?”
奇怪,我和方二癞两个人不在船册上吗?
郭犀利满腔的困惑——到底是发现还是没有发现,亦或者是已经发现了却口头上说一些无关紧要的话来分散我们的注意力以防鱼死网破?
“有人摇旗了,快走,不能让他们发现这艘船不是酒船!”
等一等,郭犀利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这雾气有够浓啊,你们到底是怎么看到有人在摇旗的?
“走不掉了,那艘船上派了人,估计是察觉到这艘船不对劲了吧?”
“怎么办,绝对不能让外人知道这个秘密,但是如果说……”
这回后面的声音变得耳熟起来了,是那个沙哑的声音!
“能怎么办,不正缺人充数吗,反正都是死人,谁能分得清这是干什么的——外人嘛,死不绝的,最后一波,干完淹池清水管够!”
奇怪的声音下了决断,郭犀利的困惑简直就要溢出嘴巴,但是他依旧记得方二癞的要求——在他张开嘴巴之前绝对不能先张嘴,这雾气有古怪,声音好像……
“都游了这么远了,就算是能上船,估计也废了!”
这个声音!
郭犀利如果不是清清楚楚的能够感觉到这艘小舟现在依旧重心平稳,怕不是马上就要怀疑和自己同舟共济的方二癞是人是鬼了!
“二号预案!”
郭犀利有了一定的揣测,但是没等他总结出雾气中声音的原理,小舟就撞到了什么东西上猛地一颤——郭犀利强行压下惊惧保持镇静在做好反击预备的同时净心等待方二癞的反馈——如果说事情真的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自己绝对不可能比这个老东西更加惜命,他绝对会比自己跑得快!
“找到了,空船——这艘船曾经有过人声,但是已经很久没有了,船上的人应该是跳水逃跑了?”
“别管他们,人数够了,只是逃了一个硬骨头的——既然找不到,那么就没必要找了——有软骨头可以欺负,为什么要和硬骨头过不去?”
“也许我们应该把这艘船……”
“我们可是答应过宇宙门的,不许对带有宇宙门标记的船只搞破坏——你要是喜欢拆船,刚刚怎么不参与进去,那艘船可没有宇宙门的标记!”
“淹池人言出必行,我只是刚刚没有看到宇宙门的标记而已——正常来说不是应该在船底刻的吗,这艘怎么刻在了边沿处?”
“谁知道呢,不过也许他们没给够钱所以说才刻的这么偏僻?管他的呢——你也看到标记了对吧,有标记的船不能破坏,这是咱们跟宇宙门定下的约定!”
“懂,都懂,我们比一比谁游得快怎么样?”
“你懂个屁——我肯定比你游得快!”
郭犀利缓缓地放下随时准备拔刀的手,他很想探头去看看外面所谓的淹池人到底长了一副什么模样,但是他在行动之前依旧要看一看方二癞的反应——纹丝不动,果然是有诈的吗?
许久许久,郭犀利感觉到自己的背已经靠的生疼,正当他想活动一下身子的时候,小舟又被什么东西从下面敲打了几下——现在想来,刚刚也应该是有人在水下敲打这艘小舟才对?
“没反应,没反应,还是没反应!”
“我就说没必要浪费时间,再过一阵子雾气散去了,你不会想试试看阳光的滋味吧?”
“那还是算了吧,阳光简直就像是金子一样让人只觉得恶心,真不知道那些外人是怎么想的,竟然会用能制造出清水的火炭来换金子?”
“他们的书上都说什么金色的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大概在他们的眼中金子和阳光一样都是好东西?”
交谈的声音又消失了,郭犀利很清楚感觉到脸上的水流缓缓流下,被弄湿的头发使得他的头皮痒痒的,但是他却不敢稍微一动,只能将头贴在小舟上紧紧的,指望着依靠小舟的晃动来缓解片刻瘙痒——方二癞依旧纹丝不动,自己若是多做了什么吸引了注意力怕是要遭重——说真的,原本他还觉得方二癞吃人家粮跑得这么快是一个贪生怕死的小人,然而此刻想到那艘船上除了千杯不醉之外应该没有活人就让自己脊骨发冷。
“有仁嘛,救额啊~”
千杯不醉的呼救声在周围环绕,郭犀利险些就要起身出手,但是方二癞不为所动就说明此事另有蹊跷——而且想来千杯不醉那种老江湖也不会喊救命才是,这种雾气浓厚的情况下出声呼喊暴露自己的虚弱,谁知道来的究竟是救兵还是谋财害命的歹徒呢?
“他们都走了,没有淹池人了,快来救救我啊!”
口音变形了,郭犀利察觉出了问题所在——千杯不醉的口音根深蒂固,绝对说不出这种字正腔圆的官话来!
“救命啊!”
又有小女子音在外呼号,声音尖利刺耳,郭犀利却不再想要起身逞英雄——很清楚,这是外面的淹池人在试探这雾气中是否还有什么活人,自己若是暴露出来绝对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啊~”
“库库,饶了我吧……”
婴儿的哭叫声,老人带着咳嗽的救命声,郭犀利眉头紧皱,怒目圆瞪,但是他很清楚自己此刻应该干什么和自己今后应该如何做——这种牵扯到淹池动向的大事绝对不是自己这种初出茅庐的新人能够参与的,唯有将事情上报给门派方能尽一些自己的绵薄之力。
“与这些淹池妖人决一死战!”
忽然外面传来了船只的碰撞声,激烈的厮杀声,刚刚那些或是嘶哑,或是沉闷,或是信誓旦旦的声音全都在激烈的战斗中发出哀嚎惨淡的死去,最终一个雄浑而又能够给人以充分安全感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我是宇宙门的纵舟者方二癞,里面的人你们已经安全了,快出来吧!”
放屁!
郭犀利很清楚真正的方二癞就在自己这艘小舟上,此刻他把头埋在臂弯里瑟瑟发抖呢!
外面的声音又陈诉了一堆利害,什么快出来你们已经安全了,什么只要出来作证就能大富大贵,什么名声美人酒色财气……但是郭犀利已经看穿了这些淹池人的口技把戏——而且假如说真的是有外面的人过来了,绝对轮不到一个区区字号出来许诺种种事项,这种事情绝对是要事迹高手出来说方才有说服力啊!
最终一切沉静了下去,在什么东西集体出水的声音之后,郭犀利反应神速的将眼睛闭上呼吸屏住,静心依靠听力来判断敌人可能的方位并准备加以反击——事实上,他原本是想依靠自己的视力,但是考虑到方二癞那么惜命的人都选择伏倒在地而不是睁眼面对敌人,他可不想试试看睁眼究竟能够得到什么好处!
“看不见,看不见,看不见!”
“小舟上没有人,是空的!”
“白演了半天!”
“你学的一点都不像,我早就想骂你一顿了!”
“就你学的像——救~命~啊~——切,尖声尖气,像是个娘们一样!”
外面似乎像是开启了一场事后大会,群魔乱舞,郭犀利很想睁开眼睛看一看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他坚定的控制住了自己的眼睛,就算是屏息屏到肺部生疼,他也绝对不会因为自己的贸然行事而将自己的性命作为祭品献上!
“总是干这种蠢事儿真是让人鳞片竖起,咱们淹池人什么时候才能得到一片属于咱们的土地啊,我也想有一片土地用来种……”
“闭嘴,在大事未完成之前,我们依旧要遵照和宇宙门的约定——大泽的范围就是我们淹池人的活动范围——淹池人言出必行,除非诺言的对象有所变化,懂吗?”
在一阵物体沉入水面的声音之后,郭犀利紧闭双目小心的逐渐换气,直到暖洋洋的阳光晒到他的脸上,小舟因为重心不稳而开始晃动,他才猛然从睡梦中惊醒过来——幸好自己睡觉从不打鼾,否则生死难料啊!
“你醒了?”
在小舟尾部逐渐活动着身子的方二癞那张老脸在郭犀利看来是如此的亲切可人——坦诚的说,即便是纵情楼漂亮的姑娘,此刻也远没有眼前这张头上带有两个癞子的老脸来的让人感到快活:
“安全了?”
“安全了!”
“这就安全了?”
“这就安全了!”
郭犀利兴奋的想要载歌载舞,但是晃来晃去的小舟和酸痛的四肢让他清醒了过来此刻应该干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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