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祠堂府台立人望(1)
喻茂坚再次流官陕西的时候,李隆早已伏法,有王琼坐镇,甘肃镇守军没有造出太大的乱子。到了陕西布政使衙门,见一切都算是区划的清楚,喻茂坚也算是松了一口气。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喻茂坚大开眼界,王琼不愧是带兵的好手,短时间内,将甘肃镇守军区划得整整齐齐,补差额、调驻防、修兵器等等。虽然他已经是被贬戍边的兵部尚书,但是在军中的威望还在,所以令行禁止。很快就将甘肃镇守军整饬的焕然一新。
喻茂坚重回陕西,许多之前的故友还在,况且酷似马青莲的吴氏也跟着一起回到了陕西。只是让所有人意外的是,吴氏却浑然不认识这些人,包括当初一起放马的屠岭等将官。
时至冬月,喻茂坚来到了甘肃镇军中,和王琼商议着下一季军队越冬的事宜,而王琼却正巧不在军中。
忽然外面号角连天,三长两短,吴氏脸色登时变了,忙站了起来,走到了行辕之外,朝着西北眺望,只见平凉城西北的山上,一座烽火台燃烧了起来,浓烟滚滚而起,浓烟蔽日。吴氏大声说道:“边塞有异动!”
眼下在平凉城中,喻茂坚是最大的官了。虽然没有节制兵马的权利,但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了他。偏将屠岭说道:“喻大人,眼下怎么办?”
喻茂坚略想了想:“传令!擂鼓!”两个军卒合力,将一面丈许宽的战鼓敲响,隆隆的鼓声像是疾风骤雨一般的在平凉城上空环绕,军兵们训练有素的集结在了一起,五品以上的将官们,则在行辕聚齐了。而行辕主帅的位置,却是空缺的。
喻茂坚是布政使,本没有节制一方军马的权利,所以只好侧旁坐。屠岭等人公推喻茂坚坐了首位,恳切地说道:“喻大人明事理!此乃十万火急的事情,不能再耽搁了!”
喻茂坚稳了稳心神,坐在了主帅的位置上。这时候,流星探马已经来到了中骏行辕,一个将佐风尘仆仆地闯了进来,禀说道:“瓦剌进军边陲花马池,来兵两万有余,是轻装骑兵。还请总兵大人从速定夺!”
喻茂坚目光坚毅,站起来说道:“事态紧急,我们也要便宜从事。现在传我命令,屠岭率本部人马,驰援花马池!马家华,尚之越左右拱卫。”喻茂坚不假思索地安排道。除了重兵驰援花马池以外,红城子、永昌卫等要害,都派了兵,算是做了一番弥补。但喻茂坚看着桌案上的《甘肃镇战守图略》,却敏感地发现,金昌卫是一个明显的缺口。倘若不进行布防的话,若瓦剌大军杀进来,蒙古人就会直取甘州,即便花马池驻着再多的兵,也是无济于事。想到了这里,喻茂坚抬头看了看站在下面的将官,自己已经无将可用了。
喻茂坚左思右想,也拿不定主意,只是皱眉沉思,吴氏见喻茂坚如此,便上前一步问道:“怎么了?”
喻茂坚叹了口气说道:“无将可用啊,金昌卫北边的缺口,我亲自去镇守了。传令,军中剩余军兵,由我带队,前往金昌卫!”
吴氏大惊失色,忙向前一步:“大人,你是个文官,怎么能带得了兵?”
喻茂坚摇头苦笑道:“眼下也没有别的办法了,这大营之中,还能有谁去金昌卫呢?”
“我去!”吴氏简单明了:“请大人传令,我去金昌卫镇守便是。我会武艺,也粗读兵书,去金昌卫镇守,也好过你文人上阵。”
喻茂坚一时间脸涨得通红,其实奔赴金昌卫的人选,喻茂坚起初想到的是马青莲,也就是吴氏,喻茂坚深深笃定,吴氏便是当初的马青莲。可是却迟迟下不了决心,此刻见吴氏请令,喻茂坚颤声说道:“当真行吗?”吴氏却飒爽地一笑:“如何不行?请大人下令!”
喻茂坚深吸了一口气,看了一眼吴氏,自己猜得果然没错,吴氏的脸上,又有了当年马青莲的风范。喻茂坚说道:“好!那就派你带领剩余的人马,驻守金昌卫,记住,任何人不准放进来!所有人!按原区划,镇守甘肃镇,诸位要尽心竭力,不能有丝毫的松懈,否则甘肃沦陷,半个中原将岌岌可危了!”说完转身出去了。大营开始活动了起来,按照喻茂坚的区划,打开了营门,朝着花马池奔袭而去。
行辕中,只剩下了喻茂坚和吴氏。吴氏看了看坐在正中的喻茂坚,忽然觉得有点异样,这个文官出身的喻茂坚,此刻却展现出了一个统帅应有的气质。运筹帷幄之中,军兵们有了主心骨,和李隆相比,李隆勇猛有余,但缺少了些书卷气,看上颇为鲁莽。
喻茂坚在帅案上走了下来,至吴氏面前,郑重地说道:“刀剑无眼,你要万分小心,万一有异动,立刻焚烽火,我立刻带人去救你。”吴氏听得内心发热,这些话虽然是题中应有之义,喻茂坚此刻说起来,却让人心里一暖。
所有的军兵都按照区划派了出去,而等待喻茂坚的,却是更艰难繁重的事情。甘肃镇左近的军兵大营,粮草供应不敢稍有松懈,探马随时将瓦剌大军的最新动向源源不断的汇总到了行辕中。喻茂坚不但要催办运粮草,还要实时调度,布置防线。而最让喻茂坚挂心的,则是金昌卫的安危,他最怕的就是瓦剌声东击西,进攻的重点在北边的金昌卫,那里可就只有一个吴氏在驻守。
在平凉城的喻茂坚,看上去沉稳,实际上也颇有点如坐针毡了。行辕内的青砖,几乎被喻茂坚踩出沟来,探马来报,在花马池与明军对峙的瓦剌守军,悄悄地减少了五千,这个消息看似不起眼,但是喻茂坚却如临大敌,将镇守甘州的军兵全部搜罗了起来。奔赴了金昌卫。金昌卫位于武威以西,北边是一道高耸入云的山岭,中间的豁口就是金昌卫的所在了(注1)。远远地看着石头修筑的城墙傲然地矗立在了豁口中,上面旗幡招展,还是大明的旗号。安心了不少,吴氏全身披挂整齐,穿着牛皮韧甲,在城墙上来回巡视着,眼睛熬得布满了血丝。将喻茂坚带的人马引入了城中,笑着说道:“金昌卫在我手里,千妥万当。有什么放心不下的?你瞧见了没,两山之间修筑雄城,除非瓦剌士兵能长翅膀飞过去。”
喻茂坚望着隘口以北的黄沙,沉吟说道:“越是这样,越要小心谨慎。南宋襄阳城也是城墙高大,而蒙元士兵三日攻克,前车之鉴不远。”当晚,喻茂坚没有回到行辕,而是暂住在了金昌卫的军营之中。
吴氏巡城归来,坐在了喻茂坚的对面,将刀剑放在了桌案上,大大咧咧的脱靴脱袜,舒展着走得发胀的脚。喻茂坚忽然感觉这个画面似曾相识一般。
此时,巡防的军兵忽然乱了起来,铜锣战鼓敲得山响。站在城墙上的士兵们齐声高呼:“敌袭!敌袭!”吴氏一跃而起,也来不及穿袜子了,蹬靴仗剑便蹿了出去。
喻茂坚也跟在了后面,却被吴氏一把推了回来:“你老老实实地在营房里待着,”说罢,消失在夜色之中。
瓦剌军队来袭,印证了喻茂坚的猜测。吴氏站在城墙上,望着城下的火把,喃喃地说道:“断的还真准!准备迎敌!”命令下达,城墙上箭如雨下。瓦剌士兵中箭倒地惨嚎。马蹄践踏,一通的乱,经过了短暂的惊慌之后,大漠铁骑让明军见识到了卓越的骑射功夫,他们不再慌乱了,而是策马在城墙前跑了起来,一边发着“嚯嚯”的声音,一边张弓搭箭射向了城墙,角度刁钻,又准又狠,前排的明军将士中箭,惨叫着坠下了城。
在军营中的喻茂坚坐立不安,他很担心吴氏的安危,便一咬牙,胆气旺了起来,沿着马道爬上了城墙,见吴氏正站在一处隘口上,举着一人多高的长弓,正专心地射杀着城下的瓦剌骑兵。见喻茂坚上来,秀眉一拧:“你来添什么乱?”
喻茂坚躲在箭跺内,仔细地观察了一番:“我们有多少弓弩兵?”
吴氏随手一箭将出去。一个瓦剌骑兵惨嚎了一声,栽于马下,又在箭囊里取出了一只狼牙雕翎箭:“弓弩手两千。”
喻茂坚心下快速地掂对着:“快!让他们全部上城墙!来两番齐射!”一支箭飞了过来,在喻茂坚耳畔擦着飞了过去。吴氏一把拉着喻茂坚躲在了女墙后,大声说道:“弓弩手全部上城墙,没有问题,但是我们军中的箭镞很少,供不上两轮齐射。再说看瓦剌来犯之敌,也就不到四千,用不着那么许多。”
此时,喻茂坚也无法向吴氏详说了。便立眉说道:“照做便是!”吴氏竟然被喻茂坚的气势给唬住了,忙传令下去,两千弓弩手尽数上了城墙,举火为号。两轮齐射过后,瓦剌士兵也损失了十中之四了。齐射的势头,吓破了瓦剌士兵的胆子,又复潮水般的退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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