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茂坚义气留雷通(2)
这可是将喻应台的娘刘氏吓得不轻,此刻也顾不得害怕了,也一跃而起,上前用身体死死地抵住了门板,野猪见马上就要松了,却来了一张门板挡住了去路。更是撒了狠,朝着门板便撞。而千钧一发之时,马青莲赶到了,稳了稳心神,在众人的惊呼之中,抄起了凿子,便跳入了猪圈之中。几个纵跃,便跃到了野猪的背后,这野猪是天生天养的,厮斗起来也是十分的矫健。扭身便咬,马青莲却沉着冷静,和野猪周旋,纵身一跃,牢牢地压在了野猪身上,用凿子插进了这厮的脖子。
殷红的血流了满地,野猪也在奋力地挣扎,马青莲咬着牙,也不管猪圈是否腌臜,只是知道这个时候不能松劲,否则的话不堪设想,最终,野猪瘫软在地,渐渐地没有了力气。而马青莲衣襟乱了,头上还沾着猪粪,脸上满是血,像是魔王一般。
马青莲松了口气,在地上爬起来,看着喻应台说道:“不错,有胆气,有魄力!这才是好孙儿。”但是喻应台母亲刘氏,却像是躲避瘟神一样,拉着喻应台躲到了旁边。马青莲私下里看着猪圈,她不明白,前几日熬出来的野猪,怎么现在忽然发了狠。去看石槽的时候,发现里面竟然有米糠,便气不打一处来:“我没有吩咐过吗?这头野猪不能喂饱。喂饱了之后有了力气,我们谁也制不住这厮!到底是谁!”
这时候,一个媳妇站了出来,怯生生地看了看马青莲。说来可笑,马青莲到现在还不知道这个媳妇是哪个房里的。她说:“我看它几日没有吃东西了,甚是可怜,便自作主张的喂了。没想到却是这样的后果。”
马青莲叹了一口气,看了看狼藉的猪圈:“唉,这么多天的辛苦付水东流了。”见马青莲这样的做派,康氏却是气不打一处来:“你说什么?这么多天的辛苦?你可知道,被咬死的这些,是我们几年的心血!走!去找祖父说说这件事!”
马青莲哪里会怕这个阵势,说道:“去就去!你们这些人,平日里帮不上忙,现在反倒来添乱!”
众人簇拥着满身腌臜的马青莲,来到了喻志善的下处。只见喻志善坐床上,今日精神并不很好,康氏抢先将事情说了。喻志善瞧了一眼马青莲:“这件事可是真的?”
马青莲却丝毫不隐瞒:“是真的,我原本想着借种,改造一下家里的猪,若是成功了,荣昌的猪必将大行于世。谁知道会是这样的后果?!”
康氏不酸不甜地说道:“这外来的野物,即便是再怎么驯化,终究是外来的。野性难驯,搅得天翻地覆,祖父,您看这件事……”
康氏语带双关,像是一枚钢刺,朝着马青莲射了过去,就是在门口偷听的喻应台,也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噤。去看马青莲的背影的时候,只见马青莲昂头站着,双手死死的攥着拳头,对康氏怒目而视:“要说什么,便明明白白的提出来,不要在此地指桑骂槐!若是放在陕西,我定会抽你的鞭子!”
康氏也从来没有人这样顶撞,顿时气得脸色发红,却也不敢拿魔王一样的马青莲怎么样,便一屁股坐在地上,抓着马青莲的话,开始大哭不跌,后嚎道:“你竟然敢抽我鞭子?!祖父,您听见了,他竟然无法无天,到了这样地步!”几个妯娌和儿媳便上去劝,一时间喻志善的屋子里像是戏台一样热闹。
坐在床上闭目静听的喻志善,猛然睁开了眼睛,目光灼灼地扫了一眼康氏,又看了看强项令一样的马青莲。气得浑身哆嗦,“碰”的一拍床,喊道“放肆!”然后直挺挺的便晕了过去。
一帮女眷更是没了主意,反倒是马青莲经常伺候喻志善,知道喻志善痰涌。心下权衡再三,便大声说道:“应台进来!”
喻应台知道屋里面出现了变故,便忙跑了进来,看着马青莲,马青莲扶着喻志善的肩膀,捶打前胸,可是喻志善脸色像是金纸一般,气若游丝了,马青莲对应台说道:“快,嘴对嘴将太公的痰吸出来。”
喻应台这几日都和马青莲在一处,对这个奶奶十分信服,当下什么都没有想,抱着太祖公的头,便去吸痰,但是应台只是个十几岁的孩子,不懂得如何去做,马青莲见事态紧急,便一把推开了喻应台,在所有人痴痴茫茫的目光中,亲自吸出了喻志善的痰。喻志善这才呼吸畅快。心里也渐渐的明晰了起来,而这些女眷,都像是木头桩子一样的站在了地上,就连康氏,也似乎忘了哭了。喻志善挥了挥手:“都下去,都下去,只留马青莲在此地,去叫你们当家的回来。”
结果做工的男人不知道家里已经出了天大的乱子,齐齐地来到了喻志善的屋中,在进来之前,也都打听到了事情的缘由始末。老四气急,还当众给了康氏一记耳光。五个儿子,只有喻茂坚在坟茔守墓,没有回来。几个哥哥弟弟都站在了堂下,每个人都脸色异常。气氛像是结了冰一样难受。
喻志善气若游丝:“我能捡回一条命,全赖马青莲,你们想必也听说了。”喻茂英等几个兄弟,只是点头,没有说什么。喻志善叹了口气,接着说道:“我往日教育你们,治家何其难也,女眷尤为最甚。往日看来,也没有什么错的地方,可是今日看来,却不是那么回事。你们好好思量吧。”说罢,就叫他们退去了。
喻志善特意叫曾孙应台留下,喻应台别看岁数小,但是口齿清晰,很快就将事情剖白的一清二楚:“奶奶没有什么错处,只是几个奶奶和婶母容不得。”
喻志善面无表情地听着,一滴豆大的眼泪在眼角凝结,垂落在枕头上,他哑着嗓子,断断续续地说道:“我一直以为我是对的,可是现在看来,我却是大错特错。你也不要埋怨这些妯娌和儿媳,他们都是遵照我的家规。只是你在这个家里,总显得太不相宜了。孙媳,跟你说句心里话,刚刚为什么不叫我死了!”
这一番话,叫马青莲身上一颤,却也平静地说道:“我既然嫁给了茂坚,你便是我的亲祖父,我不可能看着您出事情。”喻志善仿佛十分懊恼:“我宁愿死了!也不叫你给我吸痰,这要是传将出去,你以后还怎么过?你的名节……唉,作孽作孽!”
马青莲忽然站了起来,说道:“祖父,我晓得了,你家规矩太大,我实在无能为力,还请休了我吧。”
喻应台先是一愣:“太祖公,奶奶没有错!”
谁知喻志善却要支撑着坐起来,而马青莲却没有去搀扶,只是跪在了喻志善的床前。喻志善挣扎了两下,最终还是躺在床上,望着青布的帷帐,缓缓地说道:“应台说得没错,你是个好人,如果在江湖上相见,你是个中交之人。但这是家里,家里上上下下这么多口,有些事料理不清楚。我对不起你了。”马青莲却是平和地笑了笑:“无妨的,无妨的。”
当日晚间,马青莲在卧房之中,打点了简单的行李,趁着夜色来到了祖茔。见喻茂坚正守在炉火旁边,读着一本《大明律》。见马青莲进来,却是慌忙说道:“你怎么来了,我现丁忧,要是知道你在这里住,岂不是坏了规矩?”马青莲的脸却冷得难看,她将包袱放下,站在了喻茂坚的对面:“是的,你家规矩大,我乃是一个野人,是水火不相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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