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令狐素琴和翁秋菊只要到翁雪莲和翁海棠家，肯定要洗一把澡，到冬天的时候，她们不是到翁雪莲家洗澡，就是到翁海棠家洗澡。
大姐夫赵子明不止一次跟翁立义讲，让他干脆换一个电热水器，再在洗澡间装一个浴霸，但翁立义根本就没有听到耳朵里面去，家里面油瓶倒在地上，他都不扶，指望他换电热水器，那是痴心妄想。
关键是钱的问题，换一台电热水器要不少钱呢。
翁立义在单位有澡洗，回到家以后，经常带着儿子翁国栋到附近的澡堂去泡澡，至于母亲和三姐有没有澡洗，不在他考虑之内。
令狐素琴这次来主要目的是谈儿子立礼的事情，但也想顺便洗一把澡——翁海棠还没有点头答应，所以，令狐素琴还没有想到洗澡的事情。
母亲和外婆在客厅的谈话，欧阳一楠已经听到了，她理解母亲的难处，所以，赶忙冲进淋浴间打开热水器，拿毛巾、肥皂、洗发液。
欧阳一楠还走进阳台拿来一个搓澡布：“外婆，您多冲一会，冲的差不多了，我给您搓个背。”
这是令狐素琴最高兴的事情，有博士生给自己搓背，这是可以在邻居们跟前炫耀一番的。
欧阳一楠打开浴霸的开关，然后调试热水器的水温，淋浴间的外面，翁海棠帮母亲脱衣服。
翁海棠帮母亲脱好衣服之后，走进玻璃门，用手试了试水温。
欧阳一楠从鞋柜里面拿出一双塑料拖鞋。
翁海棠将母亲送进玻璃门之后，关上玻璃门，关照母亲几句之后，然后关上淋浴间的门。
欧阳一楠则打开了电视机，电视机里面正在播报中央电视台的节目。
翁海棠拿起手机，走进主卧室，关上房门。
水冲出花洒的声音和电视机里面的声音完全覆盖了翁海棠说话的声音。
欧阳一楠打开电视机，也是为了掩盖母亲打电话的声音，事关重大，关于小舅的事情，母亲一个人做不了主，母亲必须打电话征求爸爸的意见。
下面是翁海棠和欧阳向前通话的内容：
“欧阳向前，是你吗？”
“海棠，你有什么事情？”
“向前，我妈来了。”
“她这时候来，一定有十分要紧的事情，快说，什么事情？”
“昨天夜里，立礼冒着大雪跑回家，一把眼泪，一把鼻涕，说国基谈了一个对象，家里面地方太小，两个人住进了一家旅社。”
“女孩子的父母说，要想娶她的女儿，必须有一套房子；立礼还说，我们集资建房的时候，城管本来是要来砸房子的，因为立礼托朋友找了城管大队的蔡队长。”
“我听明白了，岳母大人是不是想让我们再让几个平方给立礼？”
“你说的没错。妈已经让立义和秋菊每人给立礼二十五个平方，她想让我们、大姐和立仁每人再给立礼十个平方。我一个人做不了主，所以，打电话给你。”
“你打电话给我就不担心岳母大人听见吗？”
“妈正在洗澡，她听不见的。”
“你愿意听听我是怎么想的吗？”
“我打电话给你，就是想让你拿个主意，妈就是这样一个人，我看不惯她的做法，可我有什么办法呢？”
“从继承法的角度讲，父母的财产，每个子女都有继承权，这你是知道的。”
“这——我知道。”
“照理，所有违建房都应该由大家出钱建，拆迁的时候，兄弟姐妹平均分配，至于要不要向有困难的人倾斜，这要看兄弟姐妹的情分了。做母亲的要一碗水端平，你也知道，为拆迁的事情，很多人家兄弟姐妹之间反目成仇，甚至大打出手，闹上法庭，你母亲这样做，结果可想而知。”
“你就说我们该怎么办？”
“海棠，你先听我把话说完嘛！”
“你说，我听着呢？”
“你母亲让大姐、你和立仁集资建房，就是在分割财产，我们集资盖的房子，将来的拆迁补偿款归我们，立义和秋菊翻盖的房子——包括一百二十平方的老房子，将来的补偿款归他们，这种分配本身就不合理。我们俩都预料到了，你小弟立礼根本就不理会你母亲那一套，你母亲也知道，立礼这一关，她是过不去的，可她又不想让立义和秋菊割肉，所以才将危机转移到我的头上，不错，我们的条件是不错，但这不是大风刮来的。其实，我们能看着立仁和立礼受穷吗？虽然立礼不成器，但他毕竟是我们的兄弟，我们会坐视不管吗？”
“海棠，你在听我讲话吗？”
“我在听，你讲的句句在理，你接着说。”
“照理，大姐和立仁应该多拿，因为他们为翁家付出的最多，秋菊孤单一人，看情形，她这辈子恐怕都不会组织家庭了，她拿多少，我们都不会计较，可立义自己有两套房子，却一直赖在家里，平时，兄弟姐妹都围绕他们父子俩转，如果按照对家庭贡献的大小来分配的话，他应该拿小头。”
“向前，你讲的这些道理，我都明白。眼前，我们应该怎么办呢？”
“你自己是怎么想的呢？”
“我想听听你的意见，我现在心里很乱。母亲做事确实太过分，可我有什么办法呢？妈在洗澡，妈今天心里面有事，不会像往常那样洗很长时间。你要快拿主意。”
“你心里是怎么想的就怎么说。”
“那我就说了。”
“你说。”
“干脆，我们再给立礼二十个平方，替立仁承担十个平方，大姐应该不会反对，他又盖了六十平方。”
这里，笔者要补充一下。
在拆迁办工作人员入户测量半年之后的某一天，令狐素琴跑到医院跟翁雪莲说：翁家的北院正屋的后面还有三十平方的空地，如果盖两层有六十平方。
自从菜地上盖的房子被城管砸了以后，令狐素琴心有不甘，本来，她是希望自家的拆迁房比街坊邻居多，所以才鼓动翁秋菊在菜地上盖一幢小楼的。
结果是，小楼被城管砸了，不但鸡飞蛋打，还让街坊邻居看了笑话。
所以，令狐素琴就想让翁雪莲在北院仅有的三十平方的空地上再盖六十平方左右的小楼。
令狐素琴这样做是有更深远的考虑的：翁雪莲是老大，她平时为家里付出的最多，自己一年要住好几次医院，安排住院，值班伺候，主要靠翁雪莲，南院集资房本来有翁雪莲五十平方，后来让给翁立礼二十平方，这样一来，翁雪莲只剩下三十平方，三十平方既不及翁立仁的八十平方，也不及翁立礼的一百一十平方，更不及翁秋菊和翁立义的二百零一十平方。
令狐素琴担心的是，一旦冷了翁雪莲的心，女儿很可能会跟她和翁家恩断义绝——这是一个非常严重的后果。
一向没有主见的翁雪莲回家以后跟赵子明商量，赵子明是一个没有主见、又会打小算盘的人，两个人一拍即合。
但赵子明留了一个心眼，他让翁雪莲和翁海棠一起盖。
欧阳向前就跟翁雪莲说，房子既然已经量过了就不会量第二次，他劝翁雪莲最好不要动这个心思，如果翁雪莲坚持要盖的话，他和翁海棠不反对，但他们不参加。
在令狐素琴和翁秋菊的撺掇下，翁雪莲打算赌一把。令狐素琴也是这么说的；翁秋菊的一句话让翁雪莲和赵子明最后下了决心：“拆迁办如果不来量，我们就不搬。我们不搬，他们也不能把我们怎么样。”
翁秋菊还举了几个钉子户最后如愿以偿的例子。
翁雪莲和赵子明也决定赌一把——因为她们的面积确实太少。
于是，翁雪莲从银行里面提出六万块钱，三万是盖房子的钱，另外三万是装潢的钱。令狐素琴说，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房子盖好以后再装潢一下，如果装潢的话，将来的拆迁补偿款会更高。
因为六十平方的房子是在两层楼的后面盖的，走在槐树街上的人是看不见的，蒋工头只带着两个工人，盖了十天左右。
在翁雪莲盖房子的过程中，令狐素琴和翁秋菊为工人烧菜，还提供酒，蒋工头平时就好个酒。
在盖房子的过程中，翁雪莲和赵子明就怕城管来，奇怪的是，在翁雪莲盖房子的过程中，竟然没有一户人家打举报电话。
翁家人心里清楚明白：街坊邻居都知道翁家在盖房子。
“海棠，大姐确实不会反对，你不反对，大姐就更不会反对，这正是岳母大人先找你商量的目的，但你想过没有，立仁会同意吗？”
“立仁，我不敢肯定，但立仁的老婆肯定会反对。吴淑芳不想占别人的便宜，但也不是一个愿意吃亏的主。”
“你说对了。你知道大姐为什么再盖房子吗？”
“大姐看别人家的违建房比我们家多呗。”
“错。之前，大姐和大姐夫曾经问过我，他们问我房子量过以后，拆迁办的人会不会再来量面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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