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的事情搞成这样,或许主要责任不该他负,但他却没办法撇清,那会儿明知不该来找她,为啥还是来了呢?后来明知该尽快走的,为啥又没走呢?即便自己走不成,叫人来送自己走总是可以的,归根结底,还是自己听从了心魔的召唤,完全失了自制力罢了。
他走来床边坐下,拉起琇莹的手攥了攥,蹙着眉头,酝酿了一下感情,仍旧是一个字都没说出。
“皇上是被人下了药?”倒是琇莹先开了口。
濂祯颇为意外,因沮丧而微眯起的双眼立刻睁大:“你竟猜得到?”
听他这么说,琇莹就知道是个肯定回答:“皇上昨晚那样子,怎么看也不像理智犹存,嫔妾也就猜到了。”
春药这种梗,对一个看过无数狗血小说电视剧的现代人而言,可一点也不新鲜,猜不到才是新鲜的。她猛然就联想到了天枢手里的那个纸包。
——姐姐你不会怀疑我吧?难道我从你脑子里蹦出来,去给皇上下药?
天枢的声音忽然响起,看来是休假回来了。琇莹疑惑:那怎会这么巧合?
——有什么巧合的?我知道她们会出这一招,所以先把关键道具给你展示一下,有什么不对?谁让你这么迟钝,没有发觉守护大人的深意呢!
琇莹冒汗,敢情还怪自己迟钝了。“她们”?琇莹想到了昨天听到的唐汉那个通知:
“是闻昭仪?”
濂祯嘴角挑起一抹冷笑:“没错,想必也是太后指使。当真是想不到,她们等不及朕主动来临幸嫔妃,居然就敢使出这种下作招数。可惜,朕依旧没来遂她们的愿。”
其实下药催情之类,在宫廷之中也不算什么新鲜事,濂祯将其视为下作,完全是出于对那姑侄俩的感情色彩代入罢了。
见琇莹满面惊愕,双眼睁得老大,濂祯道:“你也觉得匪夷所思是吧?”
琇莹声音有些发颤:“确实……匪夷所思,不过不是为她们下药这事,而是……皇上您被闻昭仪下了药,却还是撇下她没理,就来找嫔妾了?”
濂祯点了点头。他这边是内疚歉仄,琇莹却在暗中咋舌:眼下闻昭仪得有多悲伤多沮丧……也多嫉恨我啊?
头天穿来时的烛台事件还可以勉强算作事故,后来她还没再与闻昭仪有过什么直接冲突,连句稍有冒犯的话都没说过。可是,这回皇上顶着药力都没要闻昭仪,而来找了她,事情可就严重了。想起闻昭仪对皇上表现出的那副“真爱”姿态,琇莹完全能估量的出,自己此时身上积累了多少仇恨值。
她重重咽了口口水来压惊:姐这回才是真正把太后侄女给得罪了。秦贵嫔VS闻昭仪+太后,这实力比拼,看起来……悬殊了点吧?
——给你纠正一下,应该是秦贵嫔+皇上VS闻昭仪+太后,而且以后还有希望拉到更多贵人相助,你先别急着肝儿颤好不?
对对,而且咱还有神仙守护呢。琇莹勉强松了口气。
濂祯又握紧了她的手,歉然道:“朕也知道不该来找你。那会儿,朕原本也清楚自己不该来,可也不知怎么神不知鬼不觉地,就走到了芙蕖馆,再见你穿了那身古怪裙子,就再管不住自己了……”
琇莹静静听着,很快就撇开了对拉仇恨的恐惧,心头燃起一团兴奋的火焰:我家男人被下了春药,都没跟别的女人就地解决,反而要来找我,而且还那么无法抗拒,这是不是该说明……我魅力好大,而且,他爱我也爱得好深啊?
濂祯后面的话就像在回答她的疑问:“自从朕开始药力发作,就满脑子都是你的模样,赶也赶不开。就是一根筋地觉得,若不来找你,不赶紧看见你,摸到你,简直就要活不下去……”
他愁容满面地叹了口气,越发自我鄙视,“唉,说到底还是朕的定力太差罢了。还有何可诡辩的?不说也罢。”
“不不,”琇莹反手拉紧他的手,“皇上继续说吧,说您昨晚是怎么想嫔妾的,怎么忍不住想来的,嫔妾……爱听。”
濂祯怔了一下,有些察觉了,这丫头好像并不把这事看做是个虐待,反而有点沾沾自喜。他还在担忧把她吓坏了,担忧将来她有心理阴影,再不想与他亲近了,哪知道,她反倒在为被他重视而高兴,这真是令他始料未及。
濂祯俯下身来逼近了她,面露讥诮笑意:“你爱听?难不成被朕折腾成这样,你竟一点不怕?反而高兴?”
琇莹脸上轰然一热,很快转过弯来,自己落得这副惨状还在高兴得意,这个心态貌似很不健康,不是成了典型犯贱么?
不过,别人处心积虑想勾搭都勾搭不上的男人,却被自己勾搭到手了,这难道不该高兴一下么?姐难道不该显露一点扭曲的虚荣心么?
她决定卖个萌,询问一下对方的意见:“皇上觉得,嫔妾是怕好,还是不怕好?”
见她又使出这一招低级的发嗲耍赖,濂祯哑然失笑,笑得欣然畅快,把心里的忧虑郁结全都笑没了。
“想不到,你这丫头还真禁得住吓。很好,这才像朕的女人!”濂祯说得颇有几分豪迈。
“朕的女人”这头衔令琇莹听得很舒心。是啊,我这会儿算是他的女人了呢。心里感觉怪怪的。
看着他这好似新月清辉的笑容,琇莹不由得感叹:也怪不得一后宫的女人都想来刷这个boss呢,这丫确实是魅力十足啊,好在,如今他是被自己给刷成了。
濂祯这时眼波一转,忽然收敛起了笑意,换做一脸疑惑:“你又为何不怕呢?因为你懂这个事?你又是为何会懂的?是谁告诉你,世上有春药这种东西的?又是谁为你讲过,被下了药的人会有何种反应?”
琇莹愕然,春心荡漾戛然而止。这下是又踩到失忆的那个地雷上了么?
看着她现出的心虚窘困,濂祯重拾起从前的疑惑:“依你所言,你清醒过来后,连从前的记忆都没有,那你本该是个心无城府、一无所知的小丫头。可你显然不像,你心里装的事,显然比常人还多。这不光是朕一人有感,连朱芮晨也是看你一眼,就有所体察,说你极不寻常。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到底还瞒了朕什么?”
又来了!琇莹紧张之余,心里也有点烦了。这男人又发起神经来了,他这神经大条的时候是很大条,偶尔较真起来,又敏锐得吓人。
她权衡了一下,编瞎话骗他怕是行不通,这丫显然在侦破谎言方面有着特异功能,找茬打岔也不是长久之计,倒不如来一招——以退为进。
“好,嫔妾这就对皇上知无不言。”
琇莹自行在床上端正坐好,又被浑身酸痛搞得五官扭曲,调整了一下姿势,“其实呢,嫔妾本就不是从前的秦琇莹。嫔妾本是生在异界的一个人,意外死去,但命不该绝,所以又被神仙安排,在这里借尸还魂……那个,自然,原来的秦琇莹也并没有死,但变作痴呆之后,三魂七魄也都残缺不全,嫔妾就借了她的身子还魂了。所以嫔妾虽没有了秦琇莹的记忆,却带有自己前世的记忆,也就知道了许多事。另外,那个安排嫔妾借尸还魂的神仙,如今也还住在嫔妾心里,时不时便会显灵来帮嫔妾的忙。皇上觉得,嫔妾这个解释如何?”
濂祯愣愣地听完,首先,抬手摸了摸她的额头。不烧啊,这说明,这番话不是胡话,那又是怎么来的?
琇莹说完就保持着友善诚挚的微笑望着他,等待着他的点评,最后等来的,却是头上一记爆栗。
“朕明明是好好问你,你竟敢编出如此荒诞的话来戏弄朕,真真是恃宠而骄了。可见昨晚上你是没吃到苦头!”
濂祯想到自己刚才还很专注地听着,就换来她这么一个荒谬故事,着实不忿,于是又揪了她的衣襟多威胁了一句:“信不信朕现在就再来整你一道?”
琇莹早算准了他不会信,只是料中了过程,却没料中这结局,捂了头胆战心惊地道:“皇上饶命啊。是皇上非要嫔妾说的,嫔妾说了,皇上又不信。那皇上又想听嫔妾说什么呢?皇上智谋无双,您倒是猜猜,嫔妾自痴呆醒来,就变聪明了,能是什么缘故?”
有了昨晚那一场,濂祯毕竟还处在缺理状态中,见了她这可怜巴巴的模样,也就心软了:“罢了,朕还是姑且信你是天资聪颖、一点就通吧。”
他自然不会信穿越,只会自行找这么个稍显合理的解释。这个结果也和琇莹料想的一样,总算这一次,成功地蒙蔽了皇帝陛下一回合,琇莹很有些窃喜。
濂祯又将她揽到怀里,温言问道:“还疼么?”
“疼。”琇莹也不装坚强,更不必说还尝到了扮可怜的甜头。
濂祯撩起她脑后青丝,见到她雪白的脖颈上印着少许淤青和咬痕,更是心疼内疚。以他这个从小练武的人来动手,光是指头上稍用点力,都可以给她的细皮嫩肉上留下几个淤青,更不必说昨晚那种失控程度了。
濂祯重重叹了口气,将她抱得更紧:“真的一点也不怨朕?说实话。”
琇莹气结,这明摆着是想听她说“不怨”,却还要补上一句“说实话”,要不要这么虚啊?于是她也很乖觉地打了个擦边球:“只要皇上以后不总是这样就好了。”
濂祯很满意这个回答,苦笑道:“自然不会。”顿了顿,又扳起她的肩膀望了她,狡黠笑道:“不过,你若是喜欢这样的,朕也可以做得到。”
琇莹顿感无语,姐长得有那么像M么?
濂祯一向很爱看她这个形似吉娃娃暗自咬牙的表情,着实妙趣横生。心中爱怜横溢,他就忽想到了昨晚问闻昭仪的那个问题,当下正了脸色道:“朕来问你一句话,这回你可一定要老老实实地回答。”
琇莹见他脸色突变,紧张了起来:“皇上您……说。”
濂祯郑重万分,缓缓问道:“你说,若是朕有朝一日不做皇帝了,你愿不愿意随朕一起出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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