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记得小时候老家小院里有两棵石榴树,我们一个叫它铜皮,一个是铁皮。因铜皮的那棵石榴树长在两个门之间,是三株拧着长,通风很好,和房檐一样高,最早开花结果。5月的时候那花红得像火,雌雄分明,雄的开的花像喇叭,开败时连喇叭筒也会掉下;雌的则像元代的青花瓷瓶一样,细细的脖劲、凸起的肚子,大大的口像一个喇叭。它落了花朵,它的喇叭筒却不落地。远远望去,满树的花和小石榴。那棵我们叫做铁皮的树,总是很晚才成熟,而且它的皮很厚,它总是农历中秋节后才成熟,而且剥开很厚的皮后,它的籽还很小,但都很甜的,没有一点酸味。它也很少裂口,不像那棵铜皮石榴,籽粒饱满,外边就能看到凸现的籽粒,有时还会裂出一条纹,露出里面红红的籽粒。那棵铁皮树,因为它上面还有一棵杏树,它的树下是一条条的枝条,那时也不知修剪,密不透风,所以它给人的印象很不好。
那石榴树下的家是真正的农家小院。草房、泥墙、厚厚的草;小院里两棵石榴树,一棵杏树。我是最喜欢杏花的,那种淡淡的粉白,温柔雅致,无论在什么地方看到,无论是多还是少,都会产生一种无与伦比的愉悦感觉。
记得有一年在五台山的塔院寺看到一棵映在古墙上半开不开、含苞待放的杏花,当我站在桥上细雨中回望的那一刻,那种细雨中“杏花一树映古墙”的古朴和典雅,那种冰屑般温柔雅洁的韵味,那种洁白淡雅沐浴在早春细雨中的可人,让我联想到“杏花、春雨、江南,小桥、流水、人家”的人间天堂。那种诗意,那种典雅让我怀念至今。
杏树下面是一间很大的厨房,厨房和堂屋之间还长一棵高大的苦楝树,春天,开着紫色的花,优雅漂亮,在高出屋檐的空中摇曳,它结出的籽粒是绿的。在那个物资匮乏的年代,孩子们很喜欢玩一种叫“散窑”的智力游戏。就是在地上挖12个洞,中间10个,一边5个,两头两个,不算两头的洞,其余十个洞里每个洞里5个籽,隔洞吃,算好了可以一次性吃完所有洞里的籽。第一个玩的孩子很开心。算对了可以一次赢完所有的籽粒。这些绿色的籽粒秋天的时候就会变成白色,用来搓手,就会防皴裂,手又嫩又白。鸟雀也会把它当成冬天的食物。大门口的右侧有棵槐花树,春天可以蒸槐花吃。把槐花上洒上玉米面和蒜苗一起蒸上几分钟,放上香油、蒜泥,是一道不错的农家菜。槐花是春天的最后一道风景,它的花5月份才开。在六七十年代糠菜半年粮的日子,槐花开在春天青黄不接的季节很受欢迎。
从春天小院里的早春二月杏花的最先绽放,到楝树、石榴、槐花的次第绽放,小院始终蜜蜂蝴蝶纷飞,那种韵味至今我都无法找寻和忘怀。
秋天时,弟弟从野外捉了几只蝈蝈放在笼子里,挂在石榴树上,那叫声简直就是一个小型合唱团,此起彼伏。还记得有时喂它们南瓜、丝瓜花,有时喂它们辣椒,喂辣椒的时候叫得最响。那时家里还有一只黑白斑点的小花狗,它小时候没事追小鸡玩,鸡妈妈就会炸起羽毛保护小鸡。而其他的鸡也会对它群起而攻之。它不长记性,每次被围攻就会叫起来前爪抱起头,仰面朝天,露出粉嫩嫩的肚皮,被这个鸡啄一下,那个鸡啄一下,那场面就像老鼠戏猫一样滑稽。
最近,看过一篇小说,作者忘了,只记得小说的名字叫《挂呀嘛挂红灯》,写的是一个摄影作者照的一幅最最古朴的农家小院的作品得奖前后的故事。我家的小院就那么样,堂屋和厨房都是黄土墙、黑色的槐草房、碎砖垒的房根基,正屋是双扇门,厨房是单扇门,斑驳的木头,一圈圈的铁的门搭条,在起着微不足道的防盗作用。一个不大的小院里有杏、楝、槐、石榴树,春天时却也把小院点缀得春光明媚,蜂蝶起舞。现在看来,那小院曾是多么的温馨完美,而我那时却浑然不觉。而今想起来,家乡的小院,已经深深地印在了心里,浓得化不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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