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他既已结为夫妻,莫说是青天白日,就算是黄泉路上,我也陪着他。”我淡然一笑,轻轻推开了他。
“京中并不安全,世事难料,不如远离。”
身后的魏圭没头没脑地抛出一句话,我脚步一滞,终是没有停下。
回到宴席,我紧挨着魏璧坐下,只见冯殊正和左右的人聊得一派热络,对我的归来视而不见。而魏圭的座位还空着,不一会儿,便有内侍来悄悄地向魏璧传话,说瑞王殿下喝醉了,也不好再来向众人告别,索性先回去了。
魏璧淡淡一笑,说他酒量向来极好,竟然也有喝醉的时候,我笑着附和了几句,却也并不多言。
宴席散去后,魏璧一路送至我房中,我见他一直坐在书案后看书不走,不禁走过去伏在他耳边道:“我今天不行,你还是去娇园吧!”
魏璧嗤笑一声,捏了捏我的脸颊,低声道:“我知道,我只想抱着你。”
夜晚,依偎在魏璧的怀抱里,我忍不住问起了魏圭,魏璧一愣,问我为什么忽然对魏圭感兴趣。
我也不隐瞒,大大咧咧地把我离席间先后遇到了冯殊和魏圭的经历稍微有所保留地告诉了他。
魏璧倒是没有不高兴,只是轻吻了我一下,调侃道:“不错,直言相告,值得嘉奖。”
说着,又问道:“魏圭对你说了什么?”
我翻了个大白眼道:“他对你知道的可不少,而且还故意去灵璧山找什么美人来气你。”
魏璧抓着我的手,轻轻揉捏着,道:“魏圭的生母本是许慧嫔,许慧嫔的身体一直不好,到了魏圭三岁的时候,她就一场大病故去了,我的母亲便向父皇请求把他接了过来养在身边。我们自小一起长大,却又比其他的皇子们感情更亲厚,他这个人,说话做事一向是口无遮拦,对我倒是好的。”
我想了想,道:“太后难道就从未忌惮过魏圭?”
魏璧沉吟了片刻,道:“许慧嫔出身微寒,父亲只是地方上的一个县令,后来虽被父皇封了嫔,却并未提拔许氏家人,后来许氏一族反而更是没落了,连县令级的官员都不再有过。”
我一听就明白了,魏圭的母族实在太过弱小,弱的都不足以成为太后的忧患了,想一想倒也算是件好事,至少不像魏璧似的被太后处处忌惮。
魏璧见我不语,又苦笑道:“其实他也是别无选择,每日沉溺于美酒美人,反而倒是让皇上和太后更放心。”
我点了点头,也不得不同意,若是魏圭忽然正经起来,也想魏璧一样参与政事,恐怕太后更坐不住了。
忽然又想起叶宛,忍不住继续问道:“皇上可准了魏端方的辞呈,还有我舅舅去西北一事,有什么进展吗?”
魏璧摇了摇头,道:“听说魏端方自从上次春宴之后,骨痹又犯了,皇上特意派了太医去医治,只嘱咐他好好养病,其他的什么也没说;至于你舅舅,皇上还在犹豫。”顿了顿,又低下头凝视着我,道:“灵儿,其实你舅舅能去西北倒是好事,我也正好不想连累他。”
我叹了口气,戳了戳他的眉角,道:“还说什么连累不连累的话?老夫人和舅舅从未把你当过外人。”
魏璧的眼神倏然一暗,道:“正因为如此,所以我希望他们能远离是非。”
“可我已经嫁给了你,现在你和叶家亦是有了千丝万缕的关系,又怎么能撇得清?”我一边说着,忍不住又老生常谈,“所以最好的办法是取消六月份的行动,等待更好的机会。”
我心里一急,语气便也带了几分焦躁。
“灵儿,如今新帝登基,政局不稳,民心浮动,现在正是我行动的大好时机,若是让我继续等下去,等四方战事平息,皇上的位子坐稳了,民心也定了,到时候我恐怕再也无力掀起一丝波澜,只会是束手就擒。”
魏璧沉默了片刻,道:“我从未忽略过你舅舅和老夫人,如果你舅舅去了西北,起事之前,我自会让人提前通知他,让他有足够的时间离开顺国,外祖父自会派人去接应他。至于你和叶老夫人及家中女眷,我已让冯殊备下快船,六月份之前务必自京城动身前往兴州,待到兴州下船后,冯殊会护送你们去西华。”
“如此大事,我不可能不留后路,更不可能忽略你和叶家人的性命,所有我能想到的、想不到的,我都努力去安排妥当,力求将对叶家的损失降到最小。为什么你还不肯相信我,不肯让我去搏一搏?你知不知道,这一次,恐怕是有生之年,我唯一的一次机会。”
魏璧的语气便也多了几分急促,望着我的眼神里,除了急切,还有渴望,还有向往,我明白,那是一个男人对至高无上的权力的渴望,对九五之尊的皇位的向往。
我终于明白,我把一切都想的太简单了。自从我的世界里有了他,我便停住了脚步,我可以为了他止步不前,而他的世界里,却并不只有我,他亦不会为了我止步不前。
我忽然觉得一层水雾蒙住了双眼,像是有什么东西轰然倒塌一般,心里直堵得慌。
我摇了摇头,声音不觉已是万分苦涩:“魏璧,我算是明白了,你一直说是为了我,其实说来说去,你只是了夺取皇位,为了将天下握于手中,说到底,你就是为了你自己。既然如此,请你以后再也不要说为了我这样冠冕堂皇的理由!”
“你!”魏璧已然怔住,面上闪过一丝愠色,像是压下了极大的怒气一般,胸口都在起伏,沉默了片刻之后,他冷冷地起身,披上锦袍,无声地走了出去。
我把自己裹成一团,泪水无声地流下,魏璧是一个男人,更是一个心怀野心的男人,连如此富贵光鲜的皇子生活都满足不了他,我又怎么可能凭着小小的爱情满足他?
他曾说过弱水三千、只取一瓢,然而在他的世界里,爱情并不是第一位的,我早就应该想到的,亦或是我早就想到了,却只是不愿意去承认,宁可自己骗自己而已。
接下来的几天,魏璧没再来我房中,我当然也不肯去低声下气地认错,我何错之有,只不过是说出了事实而已,喜玫见状,又不敢多问,只是连着唉声叹气,倒是比我还心急,不停地念叨着为什么殿下还不来。
我忍不住开玩笑逗她,说她见去殿下就去银华殿守着,保证能逮到人,喜玫叹了口气,埋怨道我早晚会耗掉殿下对我的心意,我没接话,心道,他的心意全在造反夺位上呢,如今能给我的是越来越少了,我还怕什么。
找个了机会,我把紫堇叫了来,让她替我去妙音阁走一趟,想了想,还是不放心,索性叫王安备了马车,我和紫堇一起出了门。
坐在马车上,我神思恍惚,兼之连着几天睡得不好,于是不停地打哈欠,紫堇笑着问我是不是又失眠了。
“不仅是失眠,还失心呀!”我叹了口气道。
“何谓失心?”紫堇好奇道。
“失去了方向,迷茫、彷徨?”我两眼无神。
紫堇笑了笑,调侃道:“事到如今,你可别告诉我又想回灵璧山了!”
我摇了摇头:“紫堇,再也回不去了,有的选择,你一旦作了,是终生也不能回头的,除非。。。。。。”想了想我的神奇小镜子,忍不住心里一动,“除非天降奇迹。”
“我可不相信什么奇迹,我只相信自己,想要什么,就自己去争取,不要指望老天帮你,原来我们在清溪庵的时候,每天那么多人去庵里拜佛求神,可神佛又帮的了几个人呢?”紫堇认真地望着我,清澈的双眸如水一般沉静,“静灵,如果你相信自己,就继续坚持下去。”
我无言,紫堇说的对,也许魏璧也是这么想的,他相信自己,他执意按着自己的计划走下去。
既然我说服不了他,那么我也按着自己的计划继续坚持下去,只要我们彼此还爱,我想,我们最终总会在某一个点汇合。
到了妙音阁,冯殊果然如约而至,见我和紫堇一起来了,也不意外,笑着起身跟我们打了招呼。
众人坐下后,我也懒得绕圈子,直接问冯殊:“考虑好了吗?”
冯殊微微一笑,道:“娘娘莫急,我早已飞鸽传书至西华,不出意外的话,明天娘娘就能听到好消息了!”
我听了大喜,忍不住拍手笑道:“冯殊,你这次可是够意思,我倒觉得不好意思了!”
冯殊嘴角微微一翘,道:“娘娘也不必不好意思,我的话还没说完呢!”
我一愣:“你还是信不过我?写字据还是抵押个什么宝物给你?”
“娘娘倒是说对了。”冯殊点了点头,忽然指了指一旁的紫堇,慢条斯理地说道:“娘娘只须把此宝物抵押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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