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大夫们依次看过药方和食谱，哪一个都说方子没有问题。老太君拉不下脸来，还是纪凌忱对着徐大夫好一番赔礼道歉，才让徐大夫降下火来。
一干人从黎鸢的房间退出去，来到厅里。老太君坐在主位上，纪凌忱坐在她左手边，其他人都站在下面。
老太君阴沉的视线从底下这群人身上依次扫过，最后落到常笙身上。她清清喉咙，掷地有声道：
“徐大夫的方子没有问题，可三房确实吃了不该吃的东西。今天的剩菜剩饭、还有倒掉的药渣，我统统让下人交给徐大夫去验了，如果查出点儿什么来，牵连的人谁也别想逃脱！”
她这话看似说给大家，实则是说给常笙一个人听的。
常笙挺直站着，她没有做任何亏心事，不怕老太君去查，她只是想到刚刚黎鸢一口咬准就是自己害了她的反应，心有些凉。
厅里静悄悄的，老太君不说话，就连根细针掉到地上的声音都听得见。时间一点一点流逝，走得好似十分慢。
羽灵微焦急地等着，时不时朝门口望上一眼。她觉得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时辰了，却只有两炷香的时间而已。
两炷香后，徐大夫提着从地上扫起来的一袋药渣，快步走进来。他一进门，就把药渣丢到老太君面前，板着脸大声说：
“老夫的药方没有什么问题，有问题的是老太君您府上的人！”
所有人同一时间把视线放到药渣身上，好似是明白了什么。常笙眼角余光瞥见黎鸢身边伺候的那个小丫鬟嘴角的扬起，以及瞥向自己得意的目光，忽然心里一慌。
“徐大夫，您何出此言？”纪凌忱先从座位上站起来，纳闷指着药渣问。
徐大夫从药渣里捏起一枝被煮得发白的花茎来，“这是红花，红花的功效是活血通经、散瘀止痛。用于经闭、痛经、跌打损伤。平常人吃了没什么，如果孕妇误食，很容易造成滑胎。”
“我开给三夫人的药方里，本没有红花这一味药，这味药却在药渣里，且含量很多。三夫人本就动了胎气，二两红花服下去，非得流产不可！”
老太君倒吸一口冷气，气得直打哆嗦。她愤怒地盯着在场的这些人，双手颤抖地指向她们，突然猛地一拍桌子，怒喝道：
“是谁干的，给我站出来！”
大多数人缩起脑袋，生怕祸水引到自己身上。常笙死死地盯着药渣里的红花，转动心思；羽灵微看了看常笙，又看了看黎鸢的小丫鬟，生怕事不够大，悠悠开口道：
“问题既然出在保胎药上，老太君您把经手过这药的人全部查上一遍，不就知晓了。”
从抓药到熬药，经手的人不过一个巴掌，查起来甚是好查，很快就查到黎鸢的伺候丫鬟头上。丫鬟一头跪倒在老太君面前：
“奴婢从药房拿药的时候，确实跟药方的伙计对过账，都是按徐大夫方子上的药抓的，丁点儿不多、丁点儿不少。”
“药经你手后，直接开始熬制了，定是你这可恶丫鬟心怀不轨、谋害主子，加进去的红花！来人，给我把这混账丫鬟拖出去，乱棍打死！”
黎鸢丫鬟的话还没说完，老太君便气得一拍桌子，发号施令，吓得黎鸢丫鬟急忙磕头求饶：
“老太君饶命，奴婢就算是再大的胆子，也不敢谋害主子啊！再说了，三夫人待奴婢情深义重，奴婢又怎么会害她？您明鉴啊！”
今儿黎鸢流产流的蹊跷，明眼人一看就明白。这丫鬟如果拖下去打死了，此事也就草草了了。
羽灵微瞥一眼神色如常的常笙，双手握紧，上前假装替丫鬟说话：
“到底是一条人命，老太君，还是要差个清楚。”她看向丫鬟，“我且问你，药材到你手上之后，可有人碰过药炉？是否还经过其他人的手？”
丫鬟等的就是这一句。她怯生生地看向常笙，装出一副害怕的样子，指向常笙旁边的丫鬟：
“我药熬到一半，三夫人忽然喊我去伺候，恰巧大夫人身边的吉祥从厨房经过，我就拜托她替我盯了一会儿。”
“大夫人？”老太君眼神似刀，射到常笙身上。
常笙一愣，她是何等聪明，当即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合着方才的种种都是一场戏，戏演了这么久，却是在这里等着自己呢。
她心提到嗓子眼，看向身边丫鬟，冷声问：“她说的可是真的？”
常笙身边吉祥立刻跪下去，惶恐答道：“我确实替她看了一会儿药，但也只有半刻钟而已，而且奴婢发誓，奴婢什么也没有干，这二两红花是怎么到里头去的，奴婢也不清楚啊！”
“我熬药的时候，药还是好好的保胎药，中间除了你，没旁的人再经受过药了，如果不是你干的，难道红花还能凭空钻进药炉里不成！”
“我……”如意急起来，好半天，她红着脸辩驳道：“我有什么理由去害三夫人？人命关天的事，你可不要凭空往我头上扣一顶屎盆子啊！”
“你确实没理由去害黎妹妹，但你的主人可未必！”羽灵微冷眼看着常笙，说风凉话。
“灵微，不要乱说！”纪凌忱终于坐不住，担心地看着依旧没有任何反应的常笙，小声斥责道。
他不护着常笙也就罢了，他一护，羽灵微心里更加来气。她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刻薄道：
“敢做难道就不能说了吗？本来就是，昨天如果不是大夫人摔倒的时候，故意拉了黎妹妹一把，黎妹妹怎么可能会摔倒？黎妹妹福气大，摔了一下，也只是动了胎气，可不就是有人不高兴，接着暗地里动手脚害她。”
常笙沉着脸，终于忍不住斥道：
“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羽灵微，你说话可得讲证据、凭良心！我从没想过要害黎鸢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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