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钟。”乔安被他这么用力的摇晃,盛满眼眶的泪水扑簌而下,一滴滴打落在男人的袖口上个手背上。这一句话仿佛用尽了她所有的力气,后来再吐不出多余的语言。乔安不说话了,钟南一却是忍不住开口,“乔安你知不知道,无论是哪一种,你折磨的是你自己的身体,却让我更痛更心疼!”“不!阿钟我这样对你,你应该恨我的。”乔安的声音枯竭,沙哑晦暗,“任由我自生自灭吧,别在为我难过了,不值得的。”“是,我确实应该恨你,但我做不到。”钟南一加重语气重复一遍,低吼着说:“我做不到!比起恨你,我更想宠你、对你好。”“你知不知道,你十七岁那年蛮横霸道的在我心中种下一棵种子,如今已经长成了参天大树。你知不知道在你离开阳城去美国的那些个日日夜夜,我的每一场梦里都有你的声音。你知不知道我曾六次去法国,瑞士,意大利和西班牙找过你,你知不知道当你离开我的世界后,我才明白,原来想要一直纠缠着把对方时时刻刻束缚在自己身边的那个人从来不是你,而是我自己。”“我爱你乔安,我不知道这份情愫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生长,却在我后知后觉时已经根深蒂固的牢牢长在我的心底。当你我在阳城重新相见时,我就告诉我自己,今生今世再不让你离开我半步,那些从前你给于我的,我都想用下半生一一偿还给你。”“而且我已经知道这些事情都不是你做的,你为什么要承认?你到底有什么不能对我说的苦衷?难道我不能让你相信、不能给你足够的安全感、不能保护你吗?乔安,你告诉我谁要挟你,又拿什么要挟你,让你心甘情愿替他背黑锅?”此刻的乔安早已泣不成声,她想起了梁娴曾经告诉过自己,有一年在法国,钟南一曾自言自语的希望能够建一座种满玉兰花的海边别墅,而此刻承载着自己年少时所有梦想的那个人一字一句轻口说出我爱你时,自己却再没有资格回应了。阿钟,我那样爱你,却那样的伤害了你,爸爸原来就是杀人凶手,而我却一直浑然不知,甚至还背着你将他偷偷接出监狱。是啊,你没有错,却让无数个人又一次的伤害你,先是爸爸再是我,可阿钟,我不能选择,也无法选择,他是我活在世上唯一的亲人了,我到底应该怎样来面对你们彼此?有片刻的怔愣,反应过来后她用力地摇摇头,别开脸断断续续地说:“不……没有人……没有人要挟我,阿钟都是我的错。”“乔建新是不是?”钟南一打断乔安喃喃的辩解声,抬起手掌抚上她苍白的半张脸,让她直视他的眼睛,问:“是不是乔建新故意这么做的?还是他用了什么理由来要挟你?”“除了乔建新之外,还有谁值得你这样对待我、对待你自己?”乔安听完这一番话话,像是突然间崩溃了一样,肩膀剧烈颤动着,失控般歇斯底里地大声说道:“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都是我咎由自取的,你要再纠缠下去了好不好!”钟南一知道乔安不可能这样对自己,他认定了这个女人是被迫的,闻言整个人一晃,“纠缠?”他握在乔安肩上的手松了,又猛地收紧,一点点用力下去,都快要将她脆弱的骨骼捏碎。双眸紧绞着乔安,那里头一片血色弥漫,“你觉得我是在不停的纠缠你?是啊……”唇边勾起一抹自嘲而苦涩的弧度,他语声沙哑,“纠缠你?我也想知道自己为什么就不能像六七年前那样的高姿态,厌恶地对你说滚,为什么我不能洒脱一点,放了你,或许我会过得更好。”“可是是你先招惹我的乔安!许多年前若不是你先霸道的让我接受你爱我的事实,若不是你给了我爱的种子又不负责任的离开,或许我真的走不到这一步。而如今我把整颗心都掏给你了,我忘记一切,淡化仇恨只想好好和你在一起后,你却突然让我不要再纠缠了,凭什么乔安,你凭什么这么对待我你说啊!”他说到最后再次低低吼出来,双眸通红陷入狂乱之中,胸腔连同整个人都在震动着,大颗的汗水从额角上滚滚落下来。这种无可奈何逼疯了他,就像是走进死局,任凭他的头脑再怎么强大,他也无法出来,他觉得再这样下去,自己就会立刻发疯。“啊……”钟南一松开乔安,握起拳头一下比一下用力地砸在飘窗玻璃上,不一会儿手上的皮肉绽开,白皙的肤色上血迹斑斑。“不……”乔安睁大眼睛,震惊地摇摇头,眼中的泪水如决堤的大坝,不断地涌出来,整张苍白的脸都被泪水浸湿。她用自己的身子挡住已经碎了满地的玻璃,好让男人无法再次去伤害自己。钟南一僵硬地转过脸望过去一眼,他站在原地没有动,半晌后他疲倦而缓慢地阖上眼睛,脊背像是突然间垮下来一样,膝盖慢慢地屈下去。他坐在地上,挺括的背部靠向身后的椅子,两手抱住自己的脑袋,十根手指插入头发里,手背上鲜红的血淌入漆黑的发色里,又顺着鬓角一滴一滴地砸在地上,开成一朵妖娆的花,漫天的夕阳将他原本高大的身形,剪成孤寂荒凉的影子。楼下的秦苗苗听到这一响动慌慌张张跑上来,看到床边碎屑似的玻璃和殷红的鲜血,心惊肉跳的又跑下楼,手忙脚乱的抱着医药箱往上跑。他两只手都是血肉模糊,哪怕是常年做着护士工作的秦苗苗,看着也忍不住心凸凸的跳。但钟南一连一声疼痛的呻吟也没有发出来,他屈起两条双腿坐在那里,注意力并没有放在皮肉之痛上,目光穿过空洞的窗户望着前方,却不知道放在哪个地方,恍惚而僵硬。一旁的乔安始终没说话,泪珠子却像断了线的链子,滴滴答答落在地板上,她一言不发的站在男人背后,看向其背影的眼神全是忧伤和绝望。秦苗苗还是第一次见到总裁这个样子,他太隐忍,无论心里有多痛、多苦,他从来都不表现在任何人面前,他一直都是喜怒不形于色,对谁都像是戴着温文有礼的面具,外人看到的都是他如何高深莫测、如何无所不能。他完美到滴水不漏,让人找不到他的一处弱点,仿佛可以永远立于不败之地,但在这一刻他毫不介意让一个不相干的人看到他脆弱的一面,可见他是真的累了,真的伤到极点、痛到极点,他开始消极而颓废,连表面的形象都维持不了。秦苗苗突然害怕这样的总裁,像是冒然闯进别人花园的小孩子,她自知和主人有太远的距离,因此心慌意乱的低下头,认真仔细的为他的伤口擦药上药。这一顿忙活了许久,等包扎全部完毕后,她才发觉乔安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在屋里了,而面前的人也疲惫不堪的闭上眼睛,随意仰倒在乔安刚刚坐过的地方,和衣睡去。秦苗苗担心乔安,从双上扯了毯子下来小心翼翼的给钟南一盖上后,就轻轻的离开房间到楼下去找消失不见的人。找了一圈,全看不到人迹,最后秦苗苗无意间抬头才看到乔安竟然一个人从高高的玉兰树上爬到了尖尖的楼顶。春风透过楼顶呼呼的吹,仿佛要将她单薄脆弱的身子给吹倒在地,她穿一件宽大的白色衬衫,隔着天与地的距离,秦苗苗都能感受到那种生无可恋的绝望。她害怕的冲着她的背影不管不顾的大喊,“乔小姐,不要做傻事啊,快下来啊。”站在屋顶上的人仿佛耳目失聪了般,听不到地下的任何声音,仍旧一动不动的看着远方,身体在风中微微颤抖,好像一片枯叶,下一秒就要被吹落。“乔小姐,没有什么过不去的,你千万别想不开,快下来吧。”秦苗苗急的满头大汗,四处查看有没有能够上去的途径。屋内睡得并不安稳的钟南一被叫声吵醒,一下子从地上弹跳起来,飞速冲出屋外,正好撞见了夕阳中缓缓回头的乔安。她站在高高的屋顶上,白色的衬衫被夕阳镀上一层金色,飞扬的发丝将苍白的脸掩盖住,只留下一抹惨白的苍笑。“你要干什么?”钟南一眼中的尽是冰层,他站在原地没有走进一步,只是远远的看着那个人,“这就是你给我的答案吗乔安?”乔安心中痛极,不敢去看钟南一充满血丝和痛楚的眼睛,她移过头。她根本不值阿钟为自己这样,从知晓爸爸做过的事情后,她便再也配不上这个绝世男人的爱了。“是。”随着乔安的话音落下,男人仿佛在这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力气,精疲力尽地阖上长眸,“是我纠缠过度,是我逼迫你不让离开,如果这是你想要死的理由,那我放手了乔安,我放手了,你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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