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年冬天,张贵在茨园山庄背后的山里一连捉住了两只野兔,便成了“准猎户”——没事儿就扛一把大铡刀到山里转转。不过,山庄背后的犊牯山里有野猪,只是20世纪三四十年代的传说,所以,乡派出所的人来了,调查了一番张贵有没有杀父之仇或夺妻之恨,十分郑重地规劝了他:我说张贵啊,你没事儿就扛一大铡刀转啊转啊的,吓着人咋办哩?于是,张贵虚心接受了批评,不扛铡刀了,在腰间暗藏了一把磨得明晃晃的切菜刀,“唔,砍头狼还是行的。”狼,也是我们山庄20世纪三四十年代的传说。
有天,张贵转啊转的,竟然在悬崖下拾到了一只摔伤的雏鹰,刚生下来那种,奄奄一息的。
张贵不知道该怎么养鹰,特意去了趟县城的新华书店,还是找不到饲养方法,于是就把它和自家的一群鸡养在了一起。“总之都是长翅膀的,活在一起就不会孤独寂寞。”张贵颇为得意。
鹰和鸡在一起待久了,喜欢上了鸡和鸡的习性。每天,它像鸡一样啄食,和鸡一起嬉戏,然后一天天长大。鹰一天天长大了,张贵就想让这只鹰像鹰一样展翅飞翔,帮他捉些兔啊蛇啊什么的贴补生活。不过,张贵很失望,因为鹰已经把自己当成了一只鸡,无论怎么驯它,它都觉得自己只是一只鸡,没有飞翔的欲望,只有莫名其妙的感觉:“这×××人,天天抱着我扔嘛啊扔?”当然,这只是对鹰心理活动的猜测。
养只鸡,要么让它下蛋卖钱,要么宰了吃肉下酒。而这鹰……张贵有些烦,所以,他把它带到捡它的那个悬崖边,抱着它爬了上去。
蓝天,白云。张贵张开双臂,猛地把它扔了出去。鹰向下掉着,拼命地扑打着翅膀,于是,鹰飞了起来,山川和大地在它的俯视之下。
鹰飞累了,就又回到了鸡群之中。毕竟,它已经习惯了鸡的生活。而这一点,恰恰也是张贵需要的。他不希望它是只“没良心”的鹰,他想利用它捉兔抓蛇贴补生活。不过,接下来的日子张贵很奇怪,鹰什么也没有给他抓回来,倒是家里的鸡越来越少。
张贵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心里却十分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于是,有一天,他躲在屋里,透过门缝看到了这样一幕:鹰抓起一只鸡,然后飞了起来。张贵一路小跑跟着,鹰飞到那个悬崖上,把鸡扔了下去。
崖下,张贵家丢失的鸡全在那儿——全是死的。“妈的,它以为鸡都像它一样呢!”张贵骂一句,忽然就觉得自己真的很失败。
因为失败,所以张贵就面临了抉择:要么留下鹰,要么留下鸡。
这一个夜晚,张贵准备了两盒烟,一瓶酒和一盘子花生米。吃着,喝着,吸着,张贵像一思想家似的,托着下巴对鹰和鸡的事情做了具体分析:鹰,虽然是拾的麦磨的面,来去皆不可惜,但毕竟目前它是自己的东西,是东西弃了总是可惜;鸡,是家里主要的收入来源之一,而且还是解馋的佳肴。
思来想去,都难以割舍。那么,张贵最终的决定是什么呢?
“嗯,既然二者皆不可抛,那就得讲究一下科学。”张贵最后郑重地这样决断。
第二天,张贵捉起了那只鹰,两只翅膀用绳绑了,一条腿用铁链子拴了。然后,又别着那把切菜刀进山了。张贵想好了,自己先捉些兔、蛇什么的,先给这鹰榜样一下,或许,它就真的是只鹰了。
那一段日子,鸡和鹰仍在一起生活。不同的是,每当夜幕来临,那些鸡总是习惯飞到树上睡觉的。而那只鹰,只能蹦蹦跳跳挣扎着也想往树上去,但因为被束缚着,所以,只能在气馁时,高昂着脑袋瓜子,奇怪地用鹰眼看着那群高高在上的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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