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邻居们看到了,纷纷走过来,默默地帮着收拾东西。
冯少臣捡起冯记杂货店的牌子,擦拭着,眼里充满了信心。
伪军据点里,张文龙策马驶进。他同样站在被烧的营房前,眼里充满了仇恨。
高洪元站在他的身后,这时,一个伪军骑马而来,交给他一个信封,高洪元展开,脸上露出喜悦的笑容。他凑近张文龙低语着:“团座,国民党省主席派人送来委任状。”
张文龙有些吃惊:“委任状?委任我什么?”
高洪元说:“委任你为国民党保安第十一旅旅长。”
张文龙接过高洪元递过来的委任状看着,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这老蒋也挺有意思。我真心抗日的时候,他理都不理我;如今我张文龙成了日本人的红人了,他倒委任我成了旅长了。好!他人呢?”
高洪元说:“走了!”
张文龙说:“这可是来送喜帖啊,怎么不说声就走了?我还没给赏钱呢!”
高洪元说道:“大概怕你砍他的脑袋吧!”
张文龙自嘲地说:“我是那样的人吗?”说罢,又哈哈大笑起来。
后院,一片燃烧后留下的尘埃。张文龙望着烧毁的兵工厂,感叹道:“可惜啊,这张委任状来得晚了几天,我这一院子的服装都让八路一把火给烧了!不然,武装一个旅还真不成问题。”
据点,张文龙正在大摆宴席,手下们纷纷向他祝贺。他喜形于色地说:“告诉兄弟们,今天多喝点!平时打仗,谁喝酒误事,我砍谁的脑袋;今天本旅长高兴,兄弟们可以放开量地喝!”
范进举喝得嘴都不好使了:“团长……不,旅长,今天是个大喜的日子,怎么你不让嫂子来一块儿高兴高兴?”
大马札也添油加醋地说道:“我可是还没见过嫂子长什么样,旅长,能领来让兄弟一饱眼福吗?”
高洪元也说道:“是啊,旅座,过去你一直避讳谈女色,而今不同了,你是旅长了,也应该把婚事提一提了。”
张文龙叹道:“我对不起香儿,在最困难的时候她帮过我,可最后还是死在我的枪下。”说罢,酒杯高举过头顶,大声道:“香儿,这杯酒是敬你的,你一路走好!从今往后,就是打个照面,我再也不认识你了。”
高洪元插话道:“是啊,兄弟们,为新嫂子干杯!”
张文龙一饮而尽,然后喊道:“范营长,去,把你的新嫂子接来,让她和兄弟认识认识!”
话音未落,门外传来一个声音:“我自己来了!”
门口,何晓莉身着一身戎装走进门来。张文龙喜出望外:“晓莉,你怎么来了?”
何晓莉不卑不亢地笑道:“恭喜你当了旅长,我为什么不能来?不单我来恭贺你,山根大佐也来了。”
何晓莉向外一指,顺着她手指的方向,众人看到山根、冯少君、山谷川等人已走进来。
大厅里一时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呆呆地望着这群不速之客。
山根毫无表情地站在中央,环视着屋子里的人。屋子里的气氛凝固了一般。
突然,山根有节奏地鼓起掌来。在场的人莫名其妙地跟着鼓掌。山根笑起来,大声道:“诸位,今天我是来祝贺张文龙先生被委任为国民革命军第十一旅旅长的!张旅长身为大日本皇军最重要的盟友和朋友,我希望,这仅仅是一个开始,而不是结束。我们将合力建设和打造邹长地区友谊、合作、互利共赢的局面,为大日本帝国的大东亚共繁共荣做出不懈的努力!”
张文龙举起杯:“谢谢山根大佐光临!我等将尽心竭力,在大日本皇军的领导下完成大东亚圣战以及共建共荣圈的光荣使命!”
“好!”山根口锋一转,“不过,六团这个名字在邹长地区已经深入人心,令共产党和八路军闻风丧胆。我不希望六团改名以后,把自己的作风也改掉了,还要继续保持应有的传统,对八路军作战勇猛、战术多变、反应犀利。”
张文龙缓过神来,小心地说道:“请皇军放心,即使是我做了旅长,也仍然是山根大佐阁下的忠实盟友。我与共产党、八路军不共戴天!”
“好!”山根再次露出灿烂的笑容,举起酒杯道,“我提议,为张旅长荣升干一杯,为何小姐找到这样的如意郞君干一杯!”
大家诚惶诚恐地举起杯来。
据点外是一处临时的靶场,一队伪军站在烈日下。在伪军队伍对面数十米开外处,靶桩上绑着十几个乡亲,其中有妇女和儿童。
山根正在讲话:“十一旅的官兵们,我们执行的是一条统一的策略,这就是以攻为守,重点配备。如果说我们的物资和粮食不足,那我们就到八路军控制的区域去抢、去拿。你们十一旅,要继续帮助皇军完成封锁和蚕食八路军根据地的任务。”
张文龙冷笑着站在高台上喊道:“弟兄们,对于共产党八路军,我们不共戴天,要不辱使命,完成大日本皇军给予我们的任务。现在,我就拿后面的人祭旗!”
伪军们纷纷回头望着那些被绑的人。
张文龙指着他们:“这些人,都是那天带领八路袭击我兵工厂的传令大队长任剑飞的家属。他们杀我的人,烧我的被服。今天,我就是要以血还血,看以后谁还敢与我作对!”
他抽出刀,朝被绑的人走过去。一个孩子惊恐地哭泣着,他挥刀砍去。
高洪元似乎对张文龙的做法觉得残忍,命令士兵:“射击!”
枪声持续不断地响着,受难者尖叫声不断。
八路军指挥部里气氛有些凝重。马晓报告:“十一旅的人杀了任剑飞家人十三口,张文龙这个杀人不眨眼的魔王,连几岁的孩子也不放过,亲手活劈了他。”
张永诚问:“任剑飞现在去了哪里?”
吴染科说:“我们端了张文龙的兵工厂,他就回了家,现在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张永诚说:“这个仇我们一定会替他报!通过这个血案,任剑飞会进一步认识到鬼子和汉奸的凶残,会加剧他的反正。我们要找到他,劝说他加入革命队伍。另外,我刚刚接到上级指示,鬼子一千人,伪军三千人,正从邹平、长山、周村出动,到各地去抢粮食。上级指示我们,要不惜一切代价阻止敌人的掠夺阴谋,保卫乡亲们辛辛苦苦种下的果实。”
徐纯声说:“现在除了山根的三角部队,最祸害老百姓的就是张文龙的十一旅了,我们一定要想法子惩治他们一下,打掉他们的嚣张气焰。”
吴染科说:“他被国民党收编,日本鬼子对他连怀疑一下都没有。”
张永诚说:“他那是挂羊头卖狗肉,这一点山根不会不清楚。日本人想以华制华。汉奸也好,维持会也罢,包括皇协军,尽管名字换来换去,但实质和本性是一样的,都是人民的敌人。”
徐纯声说:“不能这么便宜了这个没人性的东西。”
张永诚说道:“我们都给他记下了。另外通知冯少卿,让他多注意张文龙的动向,一旦有机会,我们就敲他一下。”
徐纯声说:“他现在少说也有一万人了,整个邹长地区都是他的地盘。”
张永诚嗤鼻道:“一帮乌合之众。只要我们找准机会,打他的七寸,别说他一万人,就是十万八万,也会鸟兽散。”
众人大笑起来。
这一天,邹平城东城门,伪军正在检查良民证。冯少卿混在人群里朝城里走去。冯少卿一边走,一边观察周围的动静,他远远地看到了重新开张的冯记杂货店。
他站在街心徘徊着。一队伪军赶着马车从大街上冲来。冯少卿急忙藏在一堵矮墙后面。
他再露出头来时,看到了二哥。冯少臣显然也看到了三弟,兄弟两人隔街无语地对视着。
对面一家窗户里,何晓莉望着这一切,嘴角露出一丝冷笑。她朝身边的马六指低语了几句,手下匆匆离去。
何晓莉提枪下了楼梯,朝着冯少卿的方向追去。
拐角处,冯少卿刚要转身,何晓莉已不知什么时候来到身后,用枪抵住他的后背:“冯少卿,不要耍什么花样,举起手来!”
冯少卿转过身来,看到是何晓莉,露出一丝冷静的微笑。
何晓莉说:“你已经成了我的俘虏,还笑什么?”
冯少卿说:“我笑你居然保险都没有打开,还用枪指着我!”
何晓莉吃惊地去看自己手中的枪,冯少卿眼疾手快,反手一拨,缴了她的枪。
冯少卿用枪指着她,说:“何小姐,玩枪是男人的事,我劝你还是回去做你的阔小姐去。”
何晓莉激动地说:“我的家已经让你毁了。我也不是当年那个爱慕你、倾慕你的小女子了。”
冯少卿冷笑道:“是啊,我听说了。你投靠了张文龙,心甘情愿当这个铁杆汉奸的女人。如果你再这样下去,你不怕也跟你爹一样的下场吗?”
何晓莉说:“我不管!你不要我,有人要我;你不珍惜我,有人珍惜我。不管他是不是汉奸,只要对我好,我就跟定他了!”
冯少卿放下枪,严正地说:“那是你的选择。可我要警告你一句,与人民为敌,早晚是要自取灭亡的。”
何晓莉凄然笑道:“反正我身边的男人死了一个又一个,再死一个又有何妨?只是你也看不到这一天了。我现在就可以让人抓你,开枪打死你!”
冯少卿冷笑起来:“就你?”
这时候,刚才跑走的马六指又跑回来了,身后跟着张文龙。
冯少卿看罢,收起笑容,枪口又对准她,愤怒地冷笑道:“是你告诉张文龙的?”
何晓莉辩解道:“不是,我只是让他们叫几个人来,想抓你回去。”
冯少卿说:“这跟报告张文龙有什么两样?”
何晓莉突然表白道:“少卿,我真不是想抓你,而是……一时昏了头,想报复你。快,他来了,你走吧!”
冯少卿说:“何晓莉,我最后一次警告你,你好自为之。”
何晓莉犟嘴道:“我的事你甭管。现在,你走吧!我不想你们两个发生争斗。”
她用力推了一把冯少卿,冯少卿借势朝墙头一跃而去。张文龙连人带马已经冲到何晓莉的眼前,猛勒缰绳,问道:“人呢?”
何晓莉冷冷地说:“他已经走了,你怎么来了?”
张文龙恼火地说:“不是你叫我来的吗?我人来了,你又放走了他,什么意思?”
何晓莉淡淡地说:“没什么意思,老娘突然觉得本来就不该告诉你!”说罢,甩手而去。
张文龙恼怒地望着她离去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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