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烧的山河-鬼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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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天在周村镇上,冯少卿带人走在城内的大街上,看到街上到处布满暗哨,他吩咐大家:“大家分头走,我们在火车站广场西南角会合。”

    大家分散而去。

    山根的办公室里,山根正在跟何晓莉谈话。留声机里播放着一支中国的曲子——《夜上海》,似乎与屋里的气氛有些不协调。

    山根话音里也充满伤感:“何小姐,令尊的死无疑是皇军的重大损失,我们失去了一个好朋友。这对于我本人来讲,更失去了一位好的兄长。可是,中国有一句话,人死不能复生,你只能接受这个现实。”

    何晓莉说:“我早已经不难过了,难过的是我不能亲手杀了开枪打死我爹的仇人,为他老人家报仇。”

    山根说:“报仇?何小姐的心情我是可以理解的。男人是天,一个家只有女人不叫家,所以我十分同情你以及你的母亲。何会长当初在周村和长山城都有产业,你们孤儿寡母,肯定会遇到许多困难和麻烦。”

    何晓莉问道:“山根大佐,你找我来,不会只是谈我和我的家庭吧!”

    山根微笑着说:“当然不是!不过,还真跟这个有关系。我想给何小姐介绍一个男朋友。”

    何晓莉有些吃惊:“给我介绍男朋友?”

    山根笑了:“是的!俗话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何况何小姐还属于另一种情况。”

    何晓莉似乎感兴趣地问:“我属于哪种情况?你想把我介绍给谁?”

    山根说:“何晓莉是女中豪杰,按照中国人的比喻,你好比一匹烈马,得有一个好的骑手。”

    何晓莉再问:“那您说的这个好骑手是……”

    山根说:“张文彪——张队长。”

    何晓莉颇有些意外,大笑起来:“彪子?我和彪子?这怎么可能?”

    山根问:“为什么不可能?”

    何晓莉说:“彪子从小就跟着我爹,他除了打仗什么也不会,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我会嫁给这么一介武夫?多亏你想得出来!”

    山根不为所动,继续说道:“这有什么?张队长是何会长一手培养起来的,而且他忠心耿耿。即使是你爹死后,他也没有投靠别人,这更说明他对何会长忠贞不贰。眼下时局动荡,连你哥哥嫂子都于家而不顾,弃你们母女而去。你们何家就剩下张文彪心甘情愿地留下来保护。你说,你上哪儿找这样痴情的好男人?”

    何晓莉似乎被山根击中,无力反驳,一屁股坐到沙发上,陷入矛盾之中。

    山根继续攻心道:“何小姐,你也不必马上答复我,我只是做个红娘、月下老,给你和彪子牵牵线。至于行还是不行,还需要你自己拿主意。另外我还要告诉你,张家在邹长地区也不是等闲之辈,他的哥哥张文龙也是一条强龙,不,简直就是一条地头蛇,就连皇军也得让他三分。所以,你和他的弟弟联姻,将会把这种势头发扬光大下去……”

    冯少君匆匆进来,在山根的耳朵边上小声说道:“八路混进周村镇了。”

    山根问:“知道都是些什么人吗?”

    冯少君答:“我想应该是短枪队。”

    山根再问:“你能确定?短枪队……那不是你弟弟带的人吗?”

    冯少君道:“我还没看到他,不过我感觉他也来了。”

    山根说:“他们来周村干什么?”

    冯少君道:“还不清楚,不过,很快就可以抓到他们,到时候一问就清楚了。”

    山根冷笑道:“少君君,这次我可不希望看到你留有私情,一定要抓到他们。”

    冯少君立正道:“山根大佐放心,我不会让他跑掉的。”

    他匆匆而去。办公室里又剩下山根和何晓莉。何晓莉面无表情地问:“冯少卿来了?”

    山根点点头,然后好奇地问:“我和冯少君说的是日语,你怎么会知道?”

    何晓莉冷冷一笑:“我不用听话,光从你们俩的表情上就看出来了。他来干什么?”

    山根笑道:“何小姐真不愧是个聪明的女子。至于冯少卿,还不清楚他来干什么,不过我想,他们肯定是为车站来的。”

    何晓莉问道:“那刚才山根先生为什么不让冯少君去车站查查?”

    山根诡秘地摇摇头:“不,这次行动不能让他插手,这不单单因为他们是兄弟关系,而是关系到责任重大,我会亲自负责。一直以来,皇军得到各方面的情报,胶济铁路是他们的交通命脉,周村车站可能隐藏着共产党的地下人员。所以皇军想一网打尽,摧毁这条重要的通道。”

    何晓莉说:“那么,我们为什么不直接控制车站?”

    山根说:“那当然!可是我们不能打草惊蛇。只有不惊动他们,方能把他们引出来一网打尽。再说,我们在明处,八路军在暗处,我们不好发现他们。我们就是要他们自我暴露。”

    何晓莉说道:“我明白了。”

    山根再一次露出微笑:“我说过,何小姐是个聪明的女子,这也是我最喜欢的。现在我就命令你和张队长去周村车站,暗中埋伏,监视一切可疑的动向,如果发现共产党八路军的人,一律逮捕,发现他们运送的物资,一律查扣。”

    何晓莉起身立正。

    据点里,战士们仍然坚守在炮楼里,满身汗水。马蹄表的指针已经指向下午四点。

    而在据点外的树丛里,张永诚在地上铺了蓑衣躺下来,用斗笠遮住脸,似乎睡着了。

    其实他并没有睡着,而是警惕地倾听着外面的一举一动。

    在周村镇的街头,躲在暗处的冯少君发现了弟弟。他正要发出行动指令,张文彪和何晓莉突然出现了。

    冯少卿急忙隐到一条胡同里。何晓莉和张文彪并没有发现他们,朝着车站的方向走去。

    牛得枪吃惊地说:“坏了,队长,他们怎么来了?”

    冯少卿判断道:“可能我们的行动已经暴露了,大家要小心点。”

    何烧酒问:“那我们还去不去车站找老李?”

    冯少卿说:“去,我们得把行动计划改变的消息通知他。”

    牛得枪观察着车站的方向说:“可你看,车站的鬼子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我们还没进去就会被他们发现。”

    冯少卿灵机一动:“老李的办公室有电话没有?”

    柳叶说:“有!我上次就注意到了。”

    冯少卿说:“那就好办了。我们悄悄进入车站办公室,从那里打电话给他。”

    一名战士道:“这个主意好!”

    冯少卿他们朝一处矮墙走去,轻松地翻了过去。

    调度室这边,李满才发现站台上比平时紧张了许多,一队队的鬼子持枪来回走过,他有些意外。

    机房挂着“机房重地”的牌子,冯少卿示意过去看看。牛得枪机警地过去,从窗户外向内张望。

    “没有人!”他回头轻轻地说了一声,然后迅速地从开着的窗户里跳进去。当他确认房间里没有危险的时候,挥手让冯少卿等人进来。

    二楼机房传来说话声,冯少卿等人蹑手蹑脚地朝楼上摸去。值班室有一个女话务员正在值班,她并没有发现上来的人,等她听到动静回过头的时候,冯少卿已箭步冲到跟前。

    女话务员惊叫起来,身子缩作一团。冯少卿低声而威严地命令道:“给我接调度室!”

    调度室里,李满才刚坐下来,就听到桌上的电话铃声。他接起来,电话里传来说话声:“李调度,我是老八!货我已经提出来了,还有一批窑货就麻烦你了。”

    李满才脸上现出轻松的神情。

    对面的一幢房子里,有人举着望远镜暗中观察着。他就是冯少君,他看出了李满才的表情变化。老七在一旁添油加醋地说:“堂主,这个电话不对啊!”

    冯少君沉吟着:“是有些不对!刚才接电话的时候,他脸上的神情很紧张。”

    老七说:“我不是这意思。我是说这调度室安的是内部电话,只有内部的人才能打进来。”

    冯少君大惊失色,立刻命令道:“快,给我查一查,这个电话是从哪里打出来的。”

    手下的人立刻冲出门。

    这一天,在周村外数公里的据点外,刘敬坤带队从大道上走来。躲在灌木丛里的张永诚听到有动静,一跃而起。

    据点里,负责瞭望的战士轻轻喊着:“教导员,伪军回来了!”

    赵国玉喊道:“准备战斗!”

    徐纯声说道:“总算来了,要再等下去,我的鼻子都被熏得没有味觉了。”

    吴染科开玩笑地说:“那才好,等全国解放的时候,我专门让你看厕所。”

    赵国玉觉得很幽默,无声地咧嘴笑起来。他的鼻孔里塞着两棉球。

    据点外,一个伪军喊着:“开门了!”两个战士沉着地搬开路障。伪军们个个热得大汗淋漓,拔腿就往炮楼里跑。臭粪子不满地喊道:“抢啥抢!在太阳底下晒了一晌午都过来了,还差这一两分钟?”

    他朝着一个士兵大声吩咐:“大贵子,去告诉厨子,烧锅绿豆汤给弟兄喝!解解渴,去去火。”他突然意识到什么,转过脸去问那个战士:“你不是大贵子?他们几个站岗的去哪儿了?”

    士兵笑笑,突然举起枪来,喝道:“举起手来,我们是八路军!”

    刘敬坤试图反抗,举枪要打,吴染科飞身赶到,断喝道:“臭粪子,你们已经被包围了,举起手来,八路军缴枪不杀!”

    刘敬坤见势不妙,把一个伪军推到前面当掩护,转身逃出大门,朝一个沟底滚去,吴染科紧追不舍……

    据点里,一个伪军刚想掏枪,被赵林看见了,他利落地举起棍子投过去,正好砸中他的手腕。

    伪军的枪掉在地上,战士们纷纷冲出来,包围了伪军。战士们把伪军绑了,关进炮楼里。

    徐纯声突然发现不见了吴染科,大声地问:“见到画家没有?”

    战士们面面相觑。徐纯声急忙吩咐:“快去找!”

    洪沟那边,刘敬坤连滚带爬地下到沟底,满身是土。他刚想站起来喘口气,便看到吴染科已经追过来,急忙藏在一片洼地里。

    吴染科追到沟底,已经失去了目标,他有些懊恼,一步步搜寻过来……

    刘敬坤躲在里面大气不敢出。吴染科一步步逼近,寻找着……刘敬坤看躲不过了,慢慢地举枪瞄准……

    突然,沟顶传来战士们的喊声:“二连长!”

    一名战士从沟顶滑下来,说道:“你让我们好找,赵教导员和徐连长都等急了!”

    吴染科失望地说:“刘敬坤跑了!”

    战士说:“我带几个人去追!”

    吴染科摇摇头:“周围都是敌人,还是先上去吧。”

    两个人攀上沟顶,赵国玉和徐纯声等人已经等在那里。吴染科懊恼地说:“刘敬坤跑了!”

    赵国玉黑着脸说:“刚才清点人数,已经知道了!”

    徐纯声担心地说:“这可给我们的行动增加变数了。”

    赵国玉沉重地点点头:“是的。”

    吴染科还有些不死心:“他是顺着这条沟底跑的,我再派人去找,一定要在他逃到其他据点之前找到他!不行,就开枪打死他。”

    赵国玉说:“那怎么行?如果枪一响,我们整个行动计划就彻底失败了。”

    “他跑不了,行动计划也失败不了!”身后突然传来一个人的声音。

    大家随着声音转身望去,看见一个披蓑衣、戴斗笠的人站在眼前。他手里拎着一个人,这个人正是刘敬坤。

    赵国玉惊喜交加,问道:“好汉,你是……”

    来人慢慢摘下斗笠来,大家惊呆了:“营长!”

    众人欢呼着围住了张永诚,笑着,拥抱着。赵国玉激动地抱着张永诚问:“永诚,这些天你跑到哪里去了?让我们大伙儿都急死啦!”

    徐纯声也道:“是啊,鹤伴山一战,那么多同志都牺牲了,大家都担心你也有什么不测。战斗的第二天,我们把整个山都搜遍了,也没有你的影子。你到底去哪儿了?”

    吴染科说:“姚政委和廖司令员也特别着急,连续派人扩大搜索,就差没把邹长地区翻个底朝天了。”

    张永诚说道:“长话短说,那天我和鬼子搏斗,被三个鬼子逼到悬崖,我同两个鬼子一同坠下悬崖,以为死定了,可老天有眼,我挂在了一棵树上,昏死过去。等我慢慢醒来,才发现天已经黑了,我竟然没死,而且旁边有一个山洞。于是,我便爬过去,躲进洞里。我在洞里躲了两天,一个上山拾柴的大娘发现了我,把我偷偷背回了家,我才有幸躲过了鬼子的搜山,并且养好伤。伤好后我急于归队,四处打听部队的下落。今天一大早,我路过这里,看到据点里情况异常,就躲在暗处观察。没想到,终于找到了你们。”

    张永诚眼里噙满泪水,感慨地对大家说:“我们欠老百姓的情太多了!”

    赵国玉颇有同感地点点头:“是啊!我们一定要多打胜仗,来报答他们!”他关切地问道:“永诚,你的伤完全好了吗?”

    张永诚拍拍自己的腹部笑道:“放心吧,完全好啦!”

    张永诚重新戴上墨镜,环视四周,大家再一次看到了潇洒和充满自信的他。

    一个战士把刘敬坤押过来,问道:“营长,怎么处理这个汉奸?”

    张永诚吩咐战士:“把这个汉奸营长捆了,关到炮楼里。”

    刘敬坤急忙说道:“八路长官,可不敢说营长了,我早已降职成了连长了!你这么叫我,如果让皇军知道,肯定还得降我的职!”

    赵国玉听了,冷笑道:“你还有机会当汉奸啊?把他关进去!”

    一进炮楼口,刘敬坤便闻到一股尿味,捂住了鼻子:“长官,这也太难闻了,就把我关这里头?”

    吴染科笑了,对刘敬坤说道:“光让我们闻味啊?这回,该让你闻一闻里面的味道了!没啥,这味道专治汉奸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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