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士们发出友好的笑声。
赵国玉嗤之以鼻，说道：“不会这么严重吧？跟说书似的。姚政委咱信，人家打过仗；你就不一样了，什么时候学会飞檐走壁了？”
张永诚不理睬他，继续道：“我们刚进城，就看见冯少卿……噢，就是头阵子到我们学校讲游击战术的那位师哥，被一群维持会的人团团围在中间。姚政委拔出枪，大声道：‘张永诚，我在前，你在后，冲上去救出咱们的同志！’”
赵国玉怪笑起来，伸出双手，做了个停止的手势，说道：“打住！你想勇闯敌营？”
张永诚不满地白他一眼：“什么叫勇闯敌营，就在大街上。”
赵国玉说：“那也不能蛮干啊！姚政委要像你说的那样，就是一介武夫了，有勇无谋。”
战士们也附和着：“对啊，张永诚，你的话有几分是真实的？”
张永诚争辩道：“全都是真实的，我骗你们干什么？”
徐纯声在一旁说：“我证明，全是真的，接着说！”
张永诚得意地笑了，接着道：“正当我们要冲出去的时候，突然，从对面街上‘哗啦啦’地跑过来一匹战马。你们猜马上坐着谁？”
众人都被他精彩的演说吸引了，同声问：“谁？”
张永诚慢悠悠地说：“何晓莉——何元昌家的大小姐。”
赵国玉听到这里，也被吸引了，忘记了挑刺，问道：“她去干什么？”
张永诚说：“我也纳闷啊！就见她翻身下马，夺过一杆枪，顶在一个汉奸的头上，说：‘让冯少爷走，不然我开枪打死你们！’”
赵国玉完全忘记了捣乱，惊讶地问：“她救了冯少卿？”
张永诚说：“对啊！我也搞不懂，她一个汉奸的女儿，居然救了咱们的人。”
赵国玉又惊讶起来：“冯少卿也是咱们的人？”
张永诚见赵国玉都被征服了，不禁得意地摇头晃脑：“对啊！他就是来给咱们部队送粮食的。现在人还在姚政委的屋里呢！”
大家听说冯少卿来了，再也顾不得听张永诚讲，簇拥着来看望，而此时在姚政委的住处，冯少卿正在跟姚政委聊得起劲。姚政委说：“冯少卿同志，谢谢你冒着生命危险给我们送来粮食。不过，这次也太危险了！眼看着小鬼子就要动手，我的枪都举起来了，谁知鬼子竟然又放你走了。”
冯少卿说：“我也感到奇怪，鬼子不会不问青红皂白就放我出城。头一次完成马参谋长交给的任务，差点儿就误了大事。”
马跃华说：“粮食没了可以再去化，但如果人出了事就晚了。”
廖国生也颇有同感：“是啊！初次同鬼子打交道，我们没有经验，但经验是积累起来的，今后遇得多了，就会慢慢有了。”
马跃华向大家解释道：“我这次去邹长地区，一方面找乡绅座谈，一方面打听其他地区的消息。自我们起义以来，各地民众深受鼓舞，纷纷起兵参加抗日。西董八区、邹平青阳二乡听说都有起义的部队，他们四处打探我们的消息，想加入我们的队伍。”
姚启明说：“好啊！正如毛主席说的那样，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马跃华道：“我在路上还遇到一件好笑的事，有一伙人听说我是第五军的，拉住我的马缰绳，非问我要番号不可。”
大家笑起来。姚启明对冯少卿说：“我们在乡下消息闭塞，这方面的联络工作今后还望你多去做！你有事可以找王自成同志商量。他是老同志，这方面比较有经验。”
冯少卿说：“好！这下子我心里就有底了。刚开始做地下工作，还真有点儿不适应。”
姚启明说：“做地下工作，重要的是要沉住气，遇事多思考。就像这次面对敌人，有没有更好的办法？既要勇敢，还要机智冷静，千万不能冲动。”
冯少卿虚心地说：“姚政委，我都记下了。”
廖国生又说：“我听说何元昌的女儿何晓莉这次表现得很勇敢，甚至说是不顾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冯少卿说：“我和她前不久刚认识，就是上次我到学校的那天。那天我是让爹硬拽来找何元昌谈生意的。廖司令员，这也需要向组织说明吗？”
姚启明说：“你不要误会了廖司令员的意思。他的意思是说对敌斗争很复杂，要清醒地认识敌我。我们共产党人向来不看出身看表现。她爹是汉奸，她不一定是。还有，有这层关系会对我们从事地下斗争起到很好的掩护作用。”
冯少卿说：“我明白了，我会好好把握好对敌斗争的分寸。三位首长，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
冯少卿与他们一一握手告别。
冯少卿刚一出门，就被战士们围住了。张永诚握住他的双手说：“冯师兄，谢谢你冒着生命危险给我们送来了粮食。”
冯少卿笑道：“应该的！你们冒死打鬼子，我怎么能袖手旁观？我也得为抗战出一份力！”
赵国玉说道：“冯师兄这么说，我们更惭愧了，到现在我们连个鬼子毛也没看到呀！”
徐纯声说：“我看到了，跟咱们没两样，就是矮矮的、罗圈腿，说话叽里呱啦的，一句也听不懂。”
马晓说道：“我懂！米西米西是浑蛋，巴嘎雅路是吃饭。”
同学们纠正道：“错了！米西米西是吃饭，巴嘎雅路是浑蛋！”战士们开心地大笑起来。
冯少卿赶着车走在蜿蜒的山道上，内心充满了喜悦。
冯少卿走后，三个人便伏在桌子前商量情况。
姚启明用钢笔在一张草图上边画边说：“长山城四面城墙，平时只有东、南、西面三个城门开着，但都利用了孝妇河的天然环境，不通过城门前的石桥过不去。西门通邹平城，南门通周村镇，出东门可以直通张店。在学校的时候，我就去城墙外的地里看过，这东北城墙外有一个土坡，一直通往东面的洼地。昨天我又注意观察了一下，东北角有一个豁口，我们正好可以从那里爬进去。”
三个人互相交换了一下目光，斟酌着。廖国生说：“不是说城里驻上鬼子了吗？”
姚启明说：“我打听过了。这些鬼子都驻在周村。他们早上来晚上回去。”
马跃华介绍说：“维持会虽然设在文庙，但何元昌平时不在那里住。他在南街上有宅子，高墙大院，怕很难进去。再说他行踪不定，有时候住在周村镇，队员都是由张文彪带。”
廖国生说：“咱们先不管何元昌。兵分三路，一路去缴西门的枪，让他们不能增援文庙；一路沿着城墙占领南门，并向周村方向放出警戒；最后……重点一路直插文庙！”
姚启明同意：“这个方案不错！可惜啊，这样一来，就放过了何元昌这个狗东西。据乡亲们讲，长白武馆赵林师傅就是他带着鬼子去杀的。赵师傅死得很英勇，杀死了三个鬼子。”
马跃华说：“赵师傅不愧是中华好儿女！他的血不会白流的，我们一定为他报仇！”
廖国生忧虑地说：“我们都是些新战士，要是多些作战经验丰富的老战士就好了。”
马跃华说：“作战我是外行，大概需要多少人？”
廖国生思量着说：“二十个人差不多。”
马跃华大包大揽，说：“这好办！我对这些战士了解得多。这次行动非同寻常，我们要挑选有经验的、特别是老一点的同志，再配上年轻战士，让老战士在实战中传帮带年轻战士，促进他们成长。人就由我帮你挑，保证个个都是好样的。”
小德钢匆匆进来报告：“太平山口发现敌人！”
廖国生问：“看清楚了吗，有多少人？”
小德钢说：“看不太清楚，但是不少，黑乎乎的一片，少说也有几百人。”
廖国生抓起桌上的手枪就往外冲，边走边喊：“快去集合队伍，都到村口去！”
小德钢冲出房门，边跑边大喊着：“集合了！敌人来啦！”
战士们纷纷从住处跑出来，看上去有点儿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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