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生气恃风雷,万马齐喑究可哀。我劝天公重抖擞,不拘一格降人才。
他愤慨于封建社会特别是清王朝阻塞贤路、压抑人才的积弊,渴望一场暴风迅雷般的政治变革,以改变不合理的人才制度,从而出现人才辈出、群星灿烂的生气蓬勃的局面,这在夜气如磐的封建社会,当然只是一种无法实现的幻想,一声饱含着血泪的哀唤。
“格”,作为一种标准,首先反映为资格与资历。就我国封建社会选拔官吏的制度看,无论是秦汉的“察举征辟制度”,魏晋南北朝的“九品中正制”,还是隋唐以来延续一千多年的“科举制”,尽管其间有过种种改革,但资历、资格始终处于非常重要的地位。北魏时崔亮首创一种“停年格”的选官制度,以做官时间久暂考察政绩,靠计算年限来确定升级。尔后,唐代吏部尚书裴光庭“始作循资格,而贤愚一概,必与格合,乃得铨授”。
其危害,正如宋人孙洙所指出的:
说“格”
今贤材之伏于下者,资格阂之也;职业之废于官者,资格牵之也;士之寡廉鲜耻者,争于资格也;民之困于虐政暴吏,资格之人众也;万事之所以抏弊(意为凋敝、衰败),百吏之所以废弛,法制之所以颓烂决溃而不之救者,皆资格之失也。
资格,除了表现为年限,还反映在“品”上,即家世、门第、出身上。“九品中正制”规定:“有司选举,必稽谱牒。”出身于名门望族者,可尽先拔擢;而家世寒微者,即使才能出众,也往往摈弃不用。最后形成“上品无寒门,下品无世族。高门华阀,有世及之荣;庶姓寒人,无寸进之路”。(赵翼:《廿二史札记》)
汉宣帝时丞相黄霸,为政外宽内明,重视农桑,政绩时称“天下第一”。但即使这样的贤相,在当时的门阀制度下,思想也跳不出“公门有公,卿门有卿”的格局。本来,丞相的职责是“总百官,进贤退不肖”,大力荐举各种贤才;但黄霸却极力荐举宣帝祖母的内侄、乐陵侯史高为太尉。根据只是门阀显赫。好在汉宣帝还比较清醒,批评丞相荐非其人,说:外戚史高乃帷幄近臣,我很了解他的材质。最后把住了关口。
清代著名诗人袁枚专就这件事,写了一首论史诗:
从古求贤贵拔茅,素门平进有英豪。勋名可惜黄丞相,一纸殷勤荐史高!
诗人借题发挥,抒发他的荐贤举能应该眼睛向下的见解。史高并非奸佞之徒,问题在于黄霸只是盯住皇亲、贵戚,这就有失其职了。所以,诗中为勋名卓著的贤相感到惋惜。
“素门平进有英豪”,这是真理。古往今来,无数英杰起身于草莽之中。战国时的著名思想家孟轲就曾列举过一些所谓“圣君贤相”出身微贱的事实:“舜发于畎亩(田野)之中,傅说举于版筑(木瓦工)之间,胶鬲举于鱼盐之中,管夷吾举于士,孙叔敖举于海,百里奚举于市。”
《东周列国志》中有这样一个故事;晋平公时,下卿栾盈发难,任命勇将督戎为先锋,攻打绛都,以疾雷不及掩耳之势攻入南门。大元帅范宣子拥晋平公逃入固宫,形势万分危急。在督戎的威风凛凛、杀报腾腾的强大攻势下,晋将解雍、解肃、牟刚、牟劲先后节节败退,一时满朝文武,心惊胆落,束手无策。这时,范宣子身旁有个奴隶,叩首问道:“元帅心怀郁郁,莫非忧督戎否?”原来此人名叫斐豹,因其父犯罪,他没身为奴,在中军服役。范宣子问他可有什么计策战胜督戎,斐豹叹道:“小人名在罪籍,枉有冲天之志,也无处讨个好的出身!”范宣子答应他可以立功赎身。斐豹智勇双全,终于智赚督戎,将他击毙,遂解固城之围。潜渊先生有诗云:
督戎神力世间无,敌手谁知出隶夫?始信用人须破格,笑他肉食似雕瓠!
这个故事生动地说明了破格用人的重要性与必要性。
在社会主义的今天,那种“稽谱牒”、拘门第的做法已经罕见,但在选才用人中,由于受封建主义的保守、陈腐观念影响,“论资排辈”现象还时有发生。有的热衷于在资历上搞平衡,开“大锅饭”;有的搞“一刀切”,统一划线,规定哪一年以前参加工作的晋级,哪一年以前毕业的提教授,结果造成一些人熬年头、混资格,产生了保护后进,打击先进,限制人才成长的消极作用。
当然,我们讲不拘一格,并非主张选才无格。选拔人才,总要有个标准。这个标准,就是德才兼备,就是革命化、年轻化、知识化、专业化。
(1988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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