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柳

    我发现，一个老人总是坐在那里，坐在门口往左拐的第三张长凳上，一动不动的。在影影绰绰的树荫、方方正正的小道的衬托下，老人坐成一座雕塑，像幅画，一幅很好看的画，古朴、苍老。

    久了，我便升起接近老人的念头，我很想明白，老人不动、不笑、不言、不语地坐在那儿干什么？

    于是，我走近了老人，我看了老人一会儿，就在他身边坐了下来，老人没有反应。我就这样坐着，把一颗脑袋转来转去，看街上来来去去匆匆走着的人。看了一会儿，我就觉得没意思了，我便把头转向老人，老人仍维持着不变的姿态，似乎沉浸在一种悲伤里。

    我忍不住了，决定打破老人的沉默。“老爷爷，我看您每天都坐在这，您在这儿干什么呀？”我问。

    “听！”良久，老人嘴里蹦出一个字。

    “听？听什么？”

    “听我孙儿说话。”

    “听您孙儿说话，您孙儿在哪儿？”我转着头，寻找老人的孙儿。

    老人指了指对面的马路。

    我往对面马路看去，但没有看见老人的孙儿，甚至，连一个小点儿的孩子也没看见，于是我看着老人说：“没有呀。”

    “他出了车祸，就在那儿。”老人又指了指。

    我忽地为我的好奇而感到内疚。

    “我听得见孙儿的说话，他还在。”老人呐呐地说。

    我扯了扯嘴角，呆呆的。

    “你听得见吗，一个孩子的声音？”老人的眼里闪闪亮亮的。

    我很认真地听着，生怕忽视一点儿，但除了汽车的轰鸣声和喇叭声外，我什么也听不见。

    但我没走，很严肃地坐在那儿。

    “大姐姐，我发现你在这儿坐了很久，你在这儿干什么呀？”一个稚稚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我看了看，眼前是一个小男孩，眼巴巴地看着我。

    “大姐姐，你在这儿干什么呀？”小男孩又问。

    我坐在这儿干什么呢，老人坐在这儿缅怀他逝去的孙儿，我坐在这儿干什么呢，我缅怀什么呢？我发现我不知道怎样回答小男孩了。

    小男孩怔怔地看着我，忽然说：“大姐姐，你坐在这里真好看呢，像画一样。”小男孩说完，给了我一个大大的微笑。

    我也笑起来。

    在我笑着时，小男孩又说：“大姐姐，你还没回答我呢，你在这儿干什么呀？”

    “听一种声音。”

    “听什么声音呀？”

    “听你的声音。”

    老人这时转过头来看着孩子。

    孩子也看着老人，还喊了一句：“爷爷。”

    老人一把揽过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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