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出家门,曾为着带不带剔须刀的事情迟疑了片刻,想来不过六天的行程,就做一回野人吧,胡子拉碴也无妨,越无拘无束越好。
从长春飞三亚,算得上八千里云和月。从北纬44度南下北纬18度,不知飞越了多少山山水水,无数名胜都只是机翼下的茫茫云海。几经辗转,抵达凤凰机场已是子夜,我惊讶地发现,月亮高悬于天幕的正中。我从来没见过这样高的月亮,直直地挂在我的头顶上。
三亚的早晨是温暖的,扑面而来的气息犹如浴室般湿热。我有些后悔了,因为忘带了更重要的东西:墨镜。阳光是如此的强烈,白花花刺得人睁不开眼睛。导游却一再说,台风“榴莲”正在迫近,阴雨即将来临。
街头是成排成行的椰树,我的内心好一阵激荡。椰树昂扬挺拔,无枝无杈,叶如垂羽,脉脉交叠。一直以为椰树的形象很女性化的,就好像北方亭亭玉立的白桦。走近了才发觉,椰树高高大大的,犹如帅气的阳光男孩,明朗、舒展而又自信。在这里,绿色是永存的陆地之景,椰树祖祖辈辈地绿着,椰子的收获没有季节之分。同居一个地球,同为一国之民,天南地北竟有如此大的差异,真不知道生命究竟是永恒不变的,还是轮回交替的。
以前神游天南地北,总会没来由地想到,簇簇椰树摇曳于湛蓝的海边。的确如此,奇异的椰树和大海相配才是美不胜收的画卷,椰风海韵简直等同于热带岛屿。天蓝蓝海蓝蓝,湛蓝得仿佛童话,鲜亮得犹如丝绸。放眼望去,动的是潮起潮涌的海浪,还有悠悠的白云;不动的是柔软的沙滩,以及礁石和远山。海水如同硕大无朋的调色板,从绿至蓝,由浅至深,均匀染出一层层色调,明亮的阳光在色调上铺陈,美得叫人心悸。天涯海角并不寂寞,熙熙攘攘如市,我踏浪而行,任海水一次次地打湿了衣裤。眺望沧海,南天无际,望不断迢遥万里路。此时此刻,恍然拥有了一种地老天荒以及生生世世的情怀。
小时侯,特别喜欢芭蕾舞《红色娘子军》。记得火红的木棉树,记得美丽的吴琼花,鲜艳的背景和高亢的旋律始终铭刻在心灵的深处。如今真的来到海南,满眼花花绿绿,我除了微笑竟无言以对。今夕何夕,一切都似曾相识,好像很久很久以前,在梦里来过这里。就坐在这热带的沙滩上,听海的滔声和风的絮语。
面对着南中国海的波涛,不能不缅怀开疆拓土的祖先,他们是怎样治理这片辽阔的国土,使孔孟之道的光辉烛照天宇?醉酒当歌,人生几何。不必烦恼生活的芜杂,不必思索生命的涵义,只想放飞心灵的羽翼。我简直要忘记了自己的来历,忘记了北国的冰天雪地。
既然没有更好的词汇来形容热带风情,就只能用最鲜艳的色彩来装扮。游人如织,都情愿穿得花里胡哨,我更是。慵懒地趿拉着拖鞋四处闲逛,穿一身大红的花衣招摇过市。仿佛一尾肥头肥脑的金鱼,游弋于花花世界里,又仿佛一只摇摇摆摆的蝴蝶,徜徉于鸟语花香的天堂。同行的人混得熟了,都拿我取笑,花花公子也不过如此。我说人到中年矣,猛地妖艳一回也好,就做一道流动的风景吧,不辜负这碧海蓝天。
从三亚到海口,车船舟旅,风雨交加。经停深圳、南京,飞回遥远而寒冷的长春。同学如约前来接站,他递来沉重的冬衣,大笑不止:“瞧瞧你的尊容,大肚子加大胡子,没吓坏南边的妹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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