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以南-从岳阳楼到黄鹤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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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以现代交通的概念来看,岳阳楼和黄鹤楼的空间距离是很近的。撇却所谓“长江三胜”的说法,岳阳楼和黄鹤楼该是姊妹楼,毕竟藤王阁还遥远着。在春天,在湿漉漉的雨季,岳阳楼和黄鹤楼给我以不同的感受。

    见到岳阳楼的时候,我难以掩饰内心的失望。只能怪范仲淹文笔太美了,以至于登楼一望,遗憾顿生。且不说“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责任,单就“朝晖夕阴,气象万千”的实描,就觉得有夸大其词的嫌疑。当然岳阳楼还是美的,楼坐落于岸边,仿佛直接长在湖边,可谓楼与湖一体,栏和波的韵律。站在楼上,远看君山一线黯淡如雾,近观百舸争流,机声隆隆打破了怀古的幽思。无法领会浩浩荡荡横无际涯的壮阔,无法体味“气蒸云梦泽,波撼岳阳城”的气魄。往事越千年,洞庭湖的旷达已经大打折扣了,八百里洞庭大概快淤积成沼泽密布的水网了。两千年前的云梦泽消失了,没准洞庭湖也要消失呢,只剩下舟楫通行的湘江以及水边的岳阳楼,留做未来的凭吊。

    我在岳阳的朋友很不以为然,反诘说:“你觉得两千年的时光还短吗?”在小小酒馆里,我们正襟危坐,样子大概很是可笑。沧海桑田,好在岳阳楼基本保持了旧时的模样,端庄朴素又沉稳浑厚。记得余秋雨说:胸襟大了,洞庭湖小了。我的见解是:时代变了,岳阳楼矮了。没有洞庭湖就不可能有岳阳楼,而没有岳阳楼,洞庭湖就不其为洞庭湖了。批评洞庭湖的实质就是对岳阳楼不敬,这个道理我懂。哪里敢有贬低岳阳楼之心?浩荡的洞庭毕竟烟波浩淼,毕竟北通巫峡南极潇湘。据说范公应约写《岳阳楼记》的时候,本人并不在岳阳,甚至可能从未到过巴陵。可美文如斯,江山入画,此中意气,此中悲慷,岂可不慨叹之?

    【第二章】

    从岳阳楼到黄鹤楼不过几个小时的路途,京广线上呼啸的列车,碾碎了本来悠然的古典意味。而黄鹤楼注定是浪漫的,浪漫得仿佛高亢的鹤鸣,梦幻得恍如天边的云。武汉的天空,细雨霏霏,却掩盖不了都市的喧嚣。龟蛇锁大江是江城的经典,注定永恒的经典。雨中登楼,别有一番滋味。凭栏远眺,难觅古诗里的晴川历历、芳草萋萋。居高俯瞰,满目是绿的树木和楼宇的森林,谁知道哪棵是汉阳树,而哪里是鹦鹉洲呢?当车流如蚁的江桥映入眼帘,当龟山上的电视塔划开雨幕的时候,黄鹤楼足够叫人激动。古人所言并不为过:“上依河汉,下临江流,重檐翼舒,四闼霞敞,坐窥井邑,俯拍云烟,亦荆楚形胜之最也。”蛇山沉静,鹤楼巍峨,大江豪壮。山在江之上,楼在山之巅,城夹江之畔,江自江,楼自楼,桥自桥。潇潇雨未歇,仙家道派非常。

    有资料介绍,浪荡不羁的李太白谦虚了一回,说是见崔颢的提诗,不由发出“眼前有景道不得,崔颢提诗在上头”的叹息。别管这段传奇是否属实,反正崔诗把黄鹤楼渲染的一派神奇,宛如仙境。如果说岳阳楼是因范公的大作而声名不朽,那么崔颢绝对是由于黄鹤楼而扬名。本该名不见经传的崔颢因此名垂千古,这实在是他自己始料不及的,能与之类比还有那个谪守巴陵郡的藤子京。背依搁笔亭拍照,闪光灯亮的瞬间,心底浮起了笑的念头。想想看,李白自号楚狂人,如果真是悻悻的下山,该是怎样的一种幽默?戏剧家曹禺也来凑热闹,手书清人的楹联极是有趣:“楼未起时原有鹤,笔从搁后更无诗。”

    在歇笔之前,忍不住想比较一下,我感觉:岳阳楼是历史的,是抒胸臆的,是尊纪念碑。黄鹤楼是未来的,是天真无忌的,好像嘹望塔。现实主义的岳阳楼,浪漫气息的黄鹤楼,我都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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