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记忆里清晰的,似乎只有鲁镇镇长的故事才算千真万确。因为,在鲁镇,他每天嗅到鲁镇环城河的恶臭,那是无法一下子抹去的。
事实就是事实。他来海上海之前,鲁镇发生了龌龊的事件。上一任鲁镇镇长,口口声声为民修环城河,做政绩工程,背地里却暗度陈仓。这是个老故事,没什么新意。无非是将工程承包给自己亲戚开的公司,而现在事情大白于天下了。在审判的时候,又有人在网站BBS发帖,缅怀该领导丰功伟绩,说他修建环城河到底是件好事。事到如此境地,还要为领导脸上贴金,这鲁镇人在过去的一百年内没有多少进步。主要的症状就是脑子进水,偷换概念。这些帖子,是阴谋还是阳谋,反正他不管。他只知道,鲁镇已经良莠不分。鲁镇离未庄的末日也不远了。对于像他一样的诗人,还有什么生态可言?他动一动嘴巴可能会被人理解为谵妄,他拉一下拉链可能有人会过来劝告他不要随地小便。他是诗人,有一个习惯,平时总像甲亢病人似地将拳头攥紧,大概时不时在潜意识里会冒出无数个阿Q的缘故吧。他不想杜撰鲁镇的历史,为其脸上贴金。历史必须客观记录。向明来海上海,也是曲线救国。还有一点奢侈的愿望,那就是报仇雪恨。
鲁镇在历史上乃雪耻之乡。
他有时候这样想,他是被鲁镇人的狭隘,准确而言是一种言语狂妄而漏洞百出导致的低级趣味、一种党同伐异和任人唯亲的排挤,从而被一脚踢到海上海的。这是人格屈辱的一面。可是,在人格遭受屈辱的另一面,他确实很高兴,高兴自己在中年时还能来演艺学院修戏剧学,高兴他终于可以远离鲁镇了。这个快被祥林嫂和孔乙己的故事淹没的鲁镇,他现在可以远距离看它了。这是上几辈子爷爷辈们积的德。受制于过去十年来他爱的萎缩,现在,到了大海上海的他,他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了。
况且他遇到了笙舟,这沙漠里的绿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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