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顶尖儿的世界级大诗人中,我最喜爱的有三位。他们是俄罗斯的普希金,在我们的北面;印度的泰戈尔,在南面;还有一位是智利的聂鲁达,我说不清楚是在东面还是西面,反正都是我比较熟悉的——不仅读过他们的作品,研究过有关的传记,而且有幸访问过他们的祖国,他们的故乡,瞻仰过他们的不止一处的故居,实际感受到那种温馨、儒雅的氛围,亲承他们的遗泽。
对于三位大师级的诗人,自然我都是仰视的,但感觉与印象并不相同:
在我的心目中,那位倜傥风流、多情善感的普希金,属于“乌衣年少”一流,尽管我特别崇拜他、喜爱他,长诗短诗都能背诵出一些来,但相互间总有一点“隔”的感觉;那位飘动着白发长髯,仿佛有一种仙风道骨般的泰戈尔老人,在蔼然可亲之中,常常平添几分敬畏,这也在一定程度上拉开了我们之间的距离;唯有那个聂鲁达,——也许同早就知道他是一位真正的人民诗人有关——我感到特别亲切,也最容易接近,因而一厢情愿地同他结成了朋友。看到那方方正正的脸庞上,嵌着一双大而圆的眼睛,再衬上两弯浓重的长眉,一张抿着嘴唇的阔嘴,我总是忆起过世多年的长兄——一个出色的建筑工人。
在智利几天的访问,使我进一步走近了聂鲁达,对于这位优秀的诗人、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有了多方面的实际了解。
三四十年前,诗人还在世的时候,我就曾如饥似渴地读过当时所能找到的他的动人诗篇,感受到诗人的博大胸怀、可贵的正义感和社会担当意识,倾倒于他的超人的智慧与幽默。“文革”期间,在那道德、观念、习惯和阶级、法律、政策等一切都同爱意柔情大相径庭的年月,我在繁重的体力劳动之余,常常躺在农村冰冷的土炕上,就着微弱的灯光,一遍又一遍地默读着聂鲁达二十岁时写下的《二十首情诗和一支绝望的歌》。
通过这部青春恋情的杰作,仿佛看到现实中的诗人愁肠百结、坐立不安的焦灼心态,里面有忧伤的记忆,有真情的呐喊,有情感的剖析,也有深沉的哀叹。同诗人一道沉浸在孤独、自省,为情所扰、所困、所累、所苦的茫茫隐痛之中,体味着那种对人性对心灵的终极关怀。
那组动人心魄的《漫歌集》,尤其是其中著名的《伐木者,醒来吧!》,读着读着就抑制不住心头涌动的狂潮,常常是感同身受,也让我为自己祖国富饶的大地、往昔的荣光而自豪,为祖国人民所遭受的苦难与未来的命运而忧思,有时竟披衣起立,绕室彷徨。
诗人以满腹赤诚热爱着自己的祖国。可是,由于他宣扬革命,主张社会正义,生前却几度被他的国家宣布为不受欢迎的人。群众中盛传着,夺走他生命的并非癌症,而是悲伤。在他死后的十七年间,其作品几乎完全为智利右翼军人组成的独裁政府所封禁。它使人记起了聂鲁达的广为世人传诵的诗句:“爱是那么短暂,而遗忘又是那么漫长。”
所幸这一切终于结束了。今天,在他百年诞辰之际,他的祖国和人民通过开展一系列纪念活动,给予他以无尽的哀荣和褒扬,用以补偿对他的长期不公与歉疚。智利政府以国家英雄之名,将他请入了先贤祠。
诗人宽阔的胸怀有如浩瀚无垠的大海,他把视野敞向全球,以其人性的伟力拥抱着整个世界,让盈盈爱意在诗中涌流,于是,世界爱好和平的人民,同样也把盈盈爱意回报给诗人。看过意大利影片《邮差》的观众,大概都记得这个情节吧:
20世纪40年代末,聂鲁达由于宣扬革命被流放到意大利一个孤岛上。这里虽然狭小、偏僻,但并未与世隔绝,世界各地的广大读者,其中尤以女性居多,仍然惦记着诗人,与他声息相通,因而信件源源不绝地向小岛涌来,这使专门给他送信的邮差——当地一个粗通文字的青年马利奥感到惊异,从而产生了进一步与诗人交往的浓烈兴趣。
真的,聂鲁达确有迷人的魅力。这种“追星”的情景,这次在智利访问中,我也实际接触到了,当我自北而南漫游这个狭长得有些怪诞的国家,像举起头来随处可见有“南美大地的脊梁”之称的安第斯山的皑皑白雪一样,无论走到哪里,海滨也好,山村也好,平原也好,随处都能听见巴勃罗·聂鲁达的名字,人们为祖国拥有这样一位可爱的诗人而感到自豪。尤其是在他的几处故居里,我见到了来自世界各地的热心观众,顶着炎炎烈日,纷至沓来,络绎不绝。
已经辟为聂鲁达博物馆的故居,坐落在圣地亚哥圣母山下,这是一组依山就势、造型奇特的欧式建筑。一般的山居,都是在山坡上削出个平面,或者分出层次逐级攀升,像画图一样次第展开。而聂鲁达的住宅却是纯然依照山势的错落,蜿蜒上下,凹进凸出,似断实连,散落在浓荫密布的林峦深处。清幽、别致,充满了艺术情趣,体现了主人的匠心独运,是诗人的艺术心灵的外现。
凡是到过这里的观众,大概都会有一个突出的印象,那就是诗人极富艺术感觉,极富生活情趣,极富人情味。我想,这大概就是诗人的恒久魅力所在吧。整座住宅,包括会客室、卧室、书房、餐厅、酒吧间,壁橱里陈列的,案几上、窗台上放置的,挂在墙上、摆在地下的,都是大大小小的艺术品,除了珍稀的古玩,世界的名画,彩色的玩具,多彩的瓷盘,最多的是千姿百态的海螺。
诗人自己说过:“我平生所收集的最精美的东西,实际上就是海螺,它们的奇妙结构——月光般皎洁、像细瓷一样美妙的内在质地,加上有厚实质感的、哥特式的、多姿多彩的外壳——令我心旷神怡。”这里有南极的通明海螺、古巴的杂色螺、加勒比海的彩绘海螺、北美的彩线榧螺、中国的宽肩螺……据说总数超过一万五千个,其中大部分已经捐赠给智利大学。
故居里有大小三个酒吧间,主人喜欢和客人一边谈天,一边饮酒。他还常常用酒来激发灵感,他说,喝了酒以后晃晃悠悠的,有如坐在船上。他的书房在小楼的一角,就设计成船的形状,他说自己整天都坐在指挥舱里。许是由于诗人一生总是靠近大海,而且终年漂泊的缘故,除了海螺,对于船舶,终生有着特殊的爱好。他的几处住宅里,不是摆放着船的模型,就是挂着船舶的绘画,有一处房舍外面的山头竟然放置一艘实用的船只。但是,据说,他从来也没亲自驾驶过航船,甚至根本不懂得航海的技术,照比美国的同行杰克·伦敦,这方面他可差远了。
与故居隔着一道铁丝网,外面是一座动物园,聂鲁达喜欢这种生机盎然的环境,尤其是愿意谛听嘤嘤鸟鸣和咆哮山林的狮吼。故居庭院里种植一些果树,有时活泼的小猕猴偷偷跳进来摘葡萄,诗人便乐颠颠地瞅着它们跳上跳下,直到饱腹而去。
聂鲁达对于中国怀有深厚的感情,一向关注中国革命的进程。早在1927年,当他出任驻缅甸仰光的“荣誉领事”时,就曾访问过中国,时年二十三岁;后来在1951、1957年又两次访问中国,回去后写了《向中国致敬》和《中国大地之歌》等诗篇。他同我国的著名诗人艾青、萧三等结成亲密的朋友。
1954年聂鲁达五十诞辰,艾青、萧三等中国诗人曾带着景泰蓝的名瓷、湘绣和象牙雕刻,专程前往智利为他祝寿,使聂鲁达无限感激。他深情无限地对艾青说:“中国是从梦想变成现实的一个国家。”他一直记怀着愉快的中国之行,一次游览颐和园,陪同他的艾青戏问他:“你姓聂,按汉字的写法,‘聂’字是由三个‘耳’字构成,而你只有两只耳朵,多了的那只耳朵放在哪里?”聂鲁达随口做答:“一个耳朵放在前额上,可以倾听未来!”大家都叹服他的机敏与智慧。
他非常注重友情,多少年过去了,还不断地想念着好朋友艾青。据艾青去世前在一篇回忆文章中所记:有人告诉他,聂鲁达曾经对着大海呼唤艾青的名字,他们之间结下了深厚情谊,互相都十分珍惜。
艾青从南美归来,写过几篇赞颂与忆念聂鲁达的诗章,在《告别》这首长诗中有这样的感人诗句:
浅灰色的早晨/我离开你/
离开你动人的声音/离开你温热的手掌/
离开你宽阔的胸膛/离开你的拥抱/
说了一声“再见”/不可能许下重聚的日期/
就这样地,我离开你/
离开我的兄弟/离开智利/
……
你像一个士兵/穿着草绿色的粗呢大衣/
外貌十分温静/心里却燃烧着/
对于叛徒和走狗的仇恨/
和对于千百万人的爱情/
你的心是属于群众的/
你的感情和语言是属于群众的/
全世界都有你的朋友/
人们多么容易理解你/
像人们理解树和岩石一样/
像人们理解海和山一样/
像人们理解自己一样
聂鲁达对于中国的艺术情有独钟。在这所故居里,陈列着两幅中国画,一幅画面是一戎装少年骑在马上,手里牵着一只梅花鹿;另一幅画的是野花啼鸟。记得参观他的另一处住宅时,曾看到一幅中国古代的仕女图,上面有清代著名书法家王文治的题诗,这是一件十分名贵的珍品。
王文治,字孟楼,乾隆朝进士,殿试第三名,被擢拔为翰林院侍读,能诗工书,名重当时,与著名书法家、宰相刘墉齐名,时人称之为“浓墨宰相,淡墨探花”。海内外人士都以藏有他们的书法作品为荣耀。
智利归来,几个月过去了。脑子里还不时地闪现出聂鲁达的身影,似乎诗人已经随我来到了中国;而我又同时发现,我的心却留在了智利,留在了诗人的身边。
(2004年)
太平洋深处的“天问”
我们从圣地亚哥国际机场出发,乘坐了五个多小时的飞机,傍晚时分,到达了这个孤悬太平洋上的复活节岛。
遥远的行程,殷切的期待,强烈的好奇心,伴随着我们踏上了岛上唯一的小镇——杭加若阿。四顾茫茫,水天一色,一种“脚跟无线,如蓬转,望眼连天,日近长安远”的苍凉、浩渺之感,蓦然涌上了心头。
由于它是在1722年复活节那天,被荷兰探险家罗格文率领的探险船队发现的,因此而得名。小岛面积一百六十七平方公里,有原住民三千八百多人;可是,外来游客却几倍、几十倍地潮水般从世界各地涌来。里面很多是科研人员。有人说,如果按比例计算,这里聚集的探险家、人类学家、社会学家、民俗学家、语言学家、地质学家、考古学家、海洋学家,可能超过世界其他任何地方。其缘由,就在于小岛上面充满了谜团,成了世人瞩目之地。
复活节岛最大的谜团,是那些像残棋棋子般的散布在各个角落被称作“莫埃”的数百尊巨石雕像。这些沉默的巨人,演绎了一部曾经辉煌、瑰丽却又不幸湮灭的悲剧,最后以其神秘的存在,向人类的科学与智慧提出了恒久的挑战。
早在公元前300多年,在中国南方的楚国,产生过一部伟大的诗歌集《楚辞》,其中有一篇《天问》甚为奇特。诗人屈原被放逐之后,忧心愁悴,彷徨于山泽、陵庙、祠堂之间,为琦玮谲诡的天地、山川、神灵的图画与神话传说所震撼,心中浮现出无数难于索解的问题,于是,便以四言诗的形式,用了三百六十九个问句,提出了涵盖古代神话、历史,关于天、地、人的一百七十八条的质疑与问难。
比如,诗人是这样叩天问地的:“圆则九重,孰营度之?惟兹何功,孰初作之?斡维焉系?天极焉加?八柱何当?东南何亏?”大意是:人们说天是圆的共有九层,是谁用什么办法把它测定?九重天的工程何等浩大,是谁、从何时、又怎样把它建成?九重圜圆是怎样在天轴上系挂?天轴又是怎样贯通上下?传说中的擎天八柱挺立在何方?既然大地是平的,东南何以那样低洼?
如果说,《天问》中的问题,不过出于浪漫主义诗人的神奇想象,那么,复活节岛上的问题,则全部源于现实,实物般般俱在,可以抚摸,可以感受。当然,就其疑团纠结,众说纷纭,难以做出确凿的结论来说,二者是一致的。
岛上石雕多为半身人像,一个个都是长脸、高鼻、薄唇;浓重的双眉、长长的耳朵,宛如一母同胞;神情冷漠、阴郁而严肃,看上去有的在沉思,有的在惊愕,有的在闭目养神,没有一个是笑逐颜开的。个头在三四米上下,最大的高过十米。雕像头上都有一顶用赭红色岩石雕制的大帽子,岛民称之为“普靠”。专家们经过考证,对此做出了多种猜测。有的认为,那并非帽子,而是象征着红色头发——因为岛上的先人头发都是红色的。石像都矗立在高大的当地称为“阿胡”的石台上,全都面向陆地,背朝大海。据说,刚被发现时,大部分石像已经扑倒在地,现今看到的一些立像,是近年来以现代吊装技术重新竖起的。
谁也弄不清楚,这些神秘的石像究竟代表着什么——是神灵?是魔怪?是天外来客?是神秘的外来者?是当地活着的酋长?还是死去的部族首领?
是什么人,在什么时候,出于何种需要,雕塑出这么多的石像?
雕成这些石像,总共花费多长时间?其间曾经遇到过怎样的波折?
石像雕成之后,是采用什么办法把它们一个个运到海边的?
然后又通过怎样的技术操作,把它们安置在三米高台之上?
石像一律面陆背海,出于什么考虑?
为什么要给石像戴上一顶又重又大的赭红色的石帽子?
这帽子是装饰式的附属物?还是类似帝王冠冕那样的身份、地位的……象征?
为了什么要把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竖立起来的石像全部推倒?
是什么时候、靠着什么力量推倒的?
如果是人力推倒的,那他们是些什么人——起义的山民?造反的奴隶?暴动的野蛮人?还是外来的入侵者?
如果是来自大自然的伟力,那它是地震?是火山爆发?是席卷一切的飓风?是排山倒海的海啸?还是由于地壳下沉?
……
问号连着问号,谜团绕着谜团,像一堆缠夹不清的乱麻,没有人能够理出头绪,可说是一部不折不扣的外文版的楚辞《天问》。
岛的东南部有座石山,山下为采石场。坚硬的岩石像被切蛋糕似的随意割开。一百多尊石像,或立或卧,有的已经完成,放在远处等着运走,有的加工了一多半,最大的一尊高二十二米,仰卧在山坡上。还有一尊石像全身和脸部已雕凿完成,只有后脑勺和山体连接,再有几刀就可以分开,然而,它的制作者却突然住手了。
这里的一切似乎都是突然停止的。石斧、石镐、石钎、石凿散乱地弃置一旁。好像人们突然接到一个无法抗拒的命令,顷刻间丢弃了一切,匆匆离去。这又是怎么回事?小岛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颇为费解。
岛上至今还覆盖着火山岩灰。据有的科学家考察,复活节岛为火山岛,由三座海底火山喷发而成,它们恰好分布在三个角上。从前,有的探险家记载,他们曾在这一带看到过新的地面,可是,再次经过时却不见了。有人据此推测,这里曾经发生过惊人的变故。岛的西南角,有一座名为“拉诺考”的火山口,里面储有淡水,呈淡水湖状,湖面上长着一片片青青的高大芦苇。湖的外侧就是烟波浩荡的太平洋。那么,小岛的命运是否又同这些火山有什么瓜葛呢?
曾有人推算,雕塑这么多的石像,加上运输、安装,总工作量极为浩大,至少需要五千个精壮劳动力干上几年,可是岛上哪有这么多的劳……动力?
这个贫瘠的小岛,不能种植粮谷,也没有其他物产,就算是有五千名劳动力,靠什么来维持生命?
据小岛发现者罗格文海军上将记载,当时岛上住着各种肤色的原住民,黝黑、微红、褐色、白色的都有。这又是怎么回事?小小的孤岛上,怎么会有这么多个人种?他们来自何方?是暂住,还是久居?是平等相处,还是存在着种族分裂、种族压迫?
考古学家在岛上曾发现一些古代居民留下的所谓“会说话的木板”,有的长达两米。木板的正反两面,用石器或鲨鱼齿刻满了象形符号。这些类似古代文字的符号,究竟记载了一些什么事情,至今尚未破译。原来有很多块,大多数已经朽腐、残破,现在只剩下二十六块较为完整的,分别收藏在几个欧美国家的博物馆里。
关于复活节岛本身,也是一个谜团。当地原住民一向把这里称作“地球的中心”。他们究竟出于什么心态、根据什么,要把这个孤悬大洋之上的小岛说成是世界的中心?
有的学者猜测,它是已经沉入海底的文明古国——太平洲的残存遗迹;
有的认为它是太平洲上的海上圣地麦加或者海上墓地,居民每逢过节或者举行宗教仪式时就乘船来到此地;
有的更进一步考证,认为它是太平洲的贵族墓地,根据是:岛上的那些石雕像,一个个都是高傲地紧闭嘴巴、双眼下视,现出不可一世的样子,这正是那个文明古国统治者的尊容;
有人根据柏拉图在两千年前提到的大西洋中有一块沉没了的陆地,即一度繁荣昌盛的文明古国大西国,推测这里可能是另一个文明古国;
还有人断定,远在一万多年前,南太平洋上有块面积很大的陆地,成千上万的居民过着文明的生活,后来,突然发生了海陆变迁,大片陆地沉没海底,仅东部的边缘部分——复活节岛得以幸存。现在岛上所遗留的石像和其他文物,就是这一时代的遗物。但是,史书上并没有关于这片大陆沉陷的记载。
而最引人深思的,则是这样一种推测:岛上最早的居民是波利尼西亚人。当时这里像天堂一样,林木葱茏,鸟语花香,人们生活安逸、富庶;可是,随着人口的繁衍,加上过度的开发,土地不堪重负,自然资源枯竭,生态遭到严重的破坏,最后,形成了毁灭性的灾难。如果真是这样,这倒是一处难得的历史教材。复活节岛的今天,正是许多地方的明天。世人应该从中吸取沉痛的教训。
(2004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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