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坐，徐师傅。”钱二勇和徐福禄说道。徐福禄觉得这个称呼十分客气。就在沙发上面坐了下来。
“徐师傅，这是您的报销钱。”钱二勇欠身从办公桌的抽屉里面拿出几张钞票然后递给了徐福禄。
“不着急，不着急。”徐福禄有点不知所措地说道。
“还有一件事情，要请徐师傅帮忙。”钱二勇看了一眼徐福禄又说道。
“什么事儿？您尽管说。”徐福禄觉得面前的这个青年十分仗义颗心就说道。
“徐师傅，你看，说出来真的是不好意思，我们孩子病了，现在在医院里面，能不能您看，借给我一些钱啊。”钱二勇说道。
“……您要多少？”徐福禄听了这话后心里凉了半截，心想这也够倒霉的，谁知道这位是什么人啊，但是又想这位是经理，好歹也不可得罪。就硬着头皮问道。
“不多，您看，就借两千吧。真的是很不好意思。”经理钱二勇说道。看着徐福禄的眼睛，似乎十分难为情。
“没什么，谁没有个难处。”徐福禄咬着牙说道。“我明天就给您拿来。”徐福禄又说道，虽然心里老大的不情愿，自己也都觉得自己有些口不对心。
“那太感谢您了。”钱二勇说道，站起身来，徐福禄也站起身来说了一句不客气然后就告辞了。
第二天因为借钱这件事情，徐福禄心中总是疙疙瘩瘩的想不明白，这世界上真的什么人都有，还没有认识多少天就开口向人家借钱的，想想自己可做不出来，甭说是对不怎么熟悉的没有过儿往的借钱，就是对那些自己的熟悉的亲戚，徐福禄也要考虑考虑才会说出口。
徐福禄这么想一想干一干的游荡了一天，算了算也够了自己预定的三百元左右，于是就自己开车回家去了。
到家里之后，徐福禄就有点闷闷不乐，自己坐在沙发上面抽着烟，一直到自己的女儿从外面回来才算停止。
“您又有什么烦心的事儿了？”女儿徐楠探过身子试探地问徐福禄，徐福禄看女儿的样子滑稽，就咧嘴一笑。
“没有，你的功课怎么样啊？”徐福禄觉得这些日子对女儿也冷落了不少，回家后也不怎么和自己的女儿说话，就一个人看电视或者想心事。
“还那样吧。”孩子带着点成人的口气说道。
“什么样啊？”徐福禄又咧了咧嘴，算是幽默了一下。
“哎呀，您别问我了，您还是关心关心您自己的老娘吧。”孩子也带着幽默地说道。
“你奶奶怎么了？怎么说话呢这是？”徐福禄问完了前一句又追加了问后一道问。看着女儿。
“我奶奶不是说不怎么吃饭了么？”孩子又说道。“我大妈说的活不了多长时间了。”孩子又说道。
“什么？！怎么没听你妈说啊？！”徐福禄叫道。
“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孩子又说。
徐福禄觉得事态严重，就起身要到厨房来，也不再问女儿的功课的事情了，岳兰馨正在厨房里面热火朝天的炒着菜，一股油烟味儿扑面而来。
“她奶奶怎么了？”徐福禄站在女人身后突然问道。
“吓了我一跳你，干什么啊？”岳兰馨没有心理准备回头看了一眼男人责怪道。
“我问你话呢？她奶奶不吃饭了是怎么了？”徐福禄心里着急，也没有时间和自己的女人多解释。
“没事儿了，中午医生给看了，说有点存食了，开了点药都吃了。没事儿了。”岳兰馨说道。
“你怎么没和我说啊？”徐福禄问道。有点怪女人的意思。
“你进门来就皱着个眉头，谁知道那句话说错了，您又不高兴啊？”岳兰馨含着点委屈说道。
“……我不是，和你说件事吧。”徐福禄愣了半晌又说道。
“什么事儿啊？”岳兰馨转身端下了锅里的菜，接着盛到一只盘子里面，徐福禄看见是炒鸡蛋。知道是女人专门等他回来才做的这个菜，接着女人关了火。看了一眼男人，等待着他的回答。
“我们那里有一个副经理，专门管报销修车的钱的，今天给我前几天修车的钱的时候管我借两千块钱。”徐福禄不大顺畅地说着，还好，岳兰馨都听明白了。
“不错，什么人啊？一个副经理连两千块钱都没有。我就不相信。”岳兰馨叫起来，眉行也倒竖起来。
“你看看，刚说了你就翻了，没法说话。”徐福禄也有点恼火了。
“你吃的亏还少啊，王世平借的钱还了么？现在又借钱，你就傻吧，还傻子似的借吧，家里舍不得吃舍不得穿，孩子舍不得买东西，你就到外面去浪钱吧。”岳兰馨越说越来了气，下一个菜也不想炒了。独自站在灶前呼呼的生气。
“我想浪钱，都是我想浪钱。我……，你，看看，人家是经理，你不借，以后有你受气的那天。”徐福禄也动了肝火，站在厨房里面大的嗓门叫着。
“谁知道你把钱都弄哪里去了，反正我也不能够跟着你开车，你说谁借了就是谁错了，谁知道都便宜哪个小浪货了呢，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我这里好吃好喝地伺候着你，你对得起我么？你对得起老的还是对得起小的？你说你？！”岳兰馨声音凄厉地叫道，自徐福禄开车以来的积压的怒火因为自己的男人开车在外不能够发泄，现在一下子就爆发了出来。
“你，谁要是骗你了谁是孙子。”徐福禄生气，又有些理屈，不由得发起誓来。心头也憋着一团火。
“干什么呢，这是？为了什么？”一个沙哑的声音传来，徐老爷子因为过来要看看儿子，正听见夫妇二人吵得厉害。
“没您什么事儿。”岳兰馨不愿意把事情告诉老人就说道。
“这不是饭菜，您自己端回去吃吧。”岳兰馨说着话，开始动手把盛出来的饭菜给老人拨出了一些递过去。
“有什么事儿好好商量，也给孩子做出个榜样，都是不小的人了。”老爷子嘟嘟囔囔地说着，回头看着儿子耿着个脖子一脸的紫黑的正看着自己。
“您甭管您甭管。回去吃饭去吧。”徐福禄向他老父挥挥手说道。
老人看看儿子又看看儿媳妇，转身就走了。两个人也不说话，都站在厨房里面发呆。大约有几分钟的时候，忽然女儿徐楠笑着跑进来。见厨房里面的气氛不对，就强行的止住了笑容。可是当他看了一眼自己的父亲的时候，忍不住笑得直弯腰。
“干什么呢？嘿嘿嘿……”岳兰馨看着自己的女儿发笑，心里的气也销了一大半。
“您没听说，笑死我了，刚才我爷爷端着饭菜和我说，你还不看看你那倔爹去，哈哈哈……脸憋得根猪肝儿似的。”孩子说着又笑了起来。岳兰馨笑了一下，又强行止住，想起方才徐福禄发誓的样子禁不住又笑了一下。
“吃饭。哪那么高兴。”徐福禄看见岳兰馨笑起来，心里的气也不禁销了。但是又不能够高兴，就拿孩子说话，假装训斥孩子。
徐楠何等的机灵，早已经听出了父亲的弦外之音，她父亲何时曾经训斥她几句，于是瞥了一眼母亲，端了菜就往大屋里来了。
一家人又恢复了平静，吃饭的时候也是行动上面相亲相爱的，只是谁也不愿意在多说什么话。可是徐福禄知道这是和平的前奏，他女人向来是有口无心的，生气时候恨起来简直要用刀剁了你才解恨，可是转眼又销了气，还是好好的待你。徐福禄所担心的是方才女人口中的话，什么小浪货什么的，难道他知道什么不成。自己的小姨子和他说好了不告诉任何人的，一定是王世平在半壁村子里面说了什么，传到了女人的耳朵里，如果真是这样，他岳母岂不也要知道这件事情了么？徐福禄的心中还是比较怵自己的这位岳母的，这位老太太说起话来头头是道。他们刚刚结婚那阵子，因为两口子磨合不好吵了假，还是这位老太太出面说的徐福禄声泪俱下，虽然徐福禄有自己的亲生母亲，但是在精神上面觉得这位岳母确实有一种光芒照在自己的小家庭里面，十分管用，能够使妻贤子孝。
徐福禄虽然心里犯怵，但是心里却打定了主意，只要女人不问起这件事情，自己绝不会主动提出，刚才也发过了誓，说的是借钱事情，或者女人以为是别的事情也可说得通，最好是这样。
既然心里打定了主意，徐福禄就避重就轻主动问起了自己的母亲上午的病的事情，岳兰馨又把在厨房里在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徐福禄觉得借钱的事情不便于再提起，等女人心情好点之后再说吧。接着就吃饭，吃过了饭就借故到西院自己的父母房里来看看，然后离开。
徐老爷子和徐老太太刚刚吃了饭，徐老爷子正喝着用剩菜汤泡开水制作的汤。徐老太太仰卧在炕上面，已经几乎没有了人形，一头惨白的头发披散着，满脸的老人斑和皱纹乃至于几乎不仔细辨认就看不到五官了。徐福禄本来对自己的母亲感情淡薄，但是看到这种状况心中也很不舒服，这就是养育自己的母亲，徐福禄不禁心头发堵。
“好好的过日子，让我消停消停好不好？都什么岁数的人了，她妈也不容易，一天到晚的伺候人还要伺候猪鸡猫狗。现在还要啥样子的？”老爷子说道。
“您甭管了。我妈怎么样啊？”徐福禄打断父亲的话。
“你儿子问你呢？”老爷子看着老太太大声地叫道。
老太太动弹了一下，睁开眼睛看了看儿子。
“谁来啦？”含混不清地问道，用一双浑浊的眼睛看了看儿子。
“你儿子来啦。”老爷子又大声地说道。徐福禄心头不禁悲凉，自己的母亲连自己已经不认识了，活着也仅仅有一口气，还有什么意思。
“我看够呛了，兴许活不过今年了，和她妈上午也说来的。”老爷子看着儿子满脸凄凉地说道。
“是不是让准备什么装老的衣服什么的？”徐福禄问自己的父亲。
“不用了，你妈自己好的时候前几年就做出来了，衣服鞋子什么的都全了。”老爷子说道。
“啊？！这不是自己咒自己么？”徐福禄说道。
“这样吉利，早准备出来就向阎王爷先报道了，阎王爷也不着急找你了。”老爷子说道。
“还有这说法。”徐福禄从来没听说过，觉得新鲜。
“送走了你妈，我也就清闲了。省的给她端尿端屎的了。”老爷子又说道。叹了口气，徐福禄心头一梗，险些流下泪来。急忙转身离去，也不和父亲告辞。
“等等，把这碗拿过去。我就省得送了，这老了就想少走一步是一步。”老爷子说道。徐福禄只得转身过来拿了碗筷又离去。
晚上睡觉的时候，徐福禄和岳兰馨背对着背谁也不说话，但是两个人都知道谁也没有睡着。最后，徐福禄听见女人转过身来，扳了扳自己的肩膀问自己睡没睡着。徐福禄应了一声还没有，接着转过身来。
“你那个钱真的借给那个经理啊？”岳兰馨问道。
“是啊。他说他孩子病了住院了。我怎么回答呢，我也不愿意借给他，你以为我愿意借给他。我还不知道，借钱时候是孙子还钱时候变爷爷。”徐福禄在黑暗里面说道，接着闻到一股香皂的香味。
“你就借这一次，既然答应了他，下次他再要借的话，你就说没有，刚给孩子缴了学费。”岳兰馨说道。
“他还要借啊？！”徐福禄惊讶地说道。
“那还有准儿，说不定又有什么阴谋呢。”岳兰馨说道。“我就不相信他连两千块钱都没有。”又说道。
“你没问问他得的什么病？”岳兰馨又说道。
“没有，我管他呢。”徐福禄说。
“不是，你好知道他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啊。”岳兰馨说道。
“我没问，我一听借钱就有点烦了，我也不想借他钱。”徐福禄又说道，觉得那股香皂味儿挺好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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