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生GE阅读-“莎乐美”的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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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俞珊的故事

    蔡登山

    陈定山在《春申旧闻》中谈到徐志摩与陆小曼婚后曾有过争执,而关键在于美女俞珊。他说:“有俞珊者,健美大胆,话剧修养很高,是余上沅的学生。她崇拜志摩,也崇拜小曼,她为要演《卡门》,时常住在徐家,向志摩请教。她又想学《玉堂春》,向瑞午请教。志摩只是无所谓的。小曼却说她肉感太丰富了。论俞珊,确有一种诱人的力量,因此和志摩反目,已不是一次了。志摩说:‘你要我不接近俞珊,容易。但你也管着点儿俞珊呀!’小曼说:‘那有什么关系,俞珊是只茶杯,茶杯没法儿拒绝人家不斟茶的。而你是牙刷,牙刷就只许一个人用,你听见过有合人公共的牙刷吗?’”这“茶杯与牙刷”的论调,正显示出俞珊有着“美的蛊惑”力量,这对于追求美的志摩,确实有着“难以抗拒”的吸引力,也见得出陆小曼是颇受威胁的。

    据徐志摩的义女何灵琰说在上海福熙路四明村的徐志摩家中,“三楼亭子间是徐干爹的书房……房中有厚厚的地毯,美丽的椅垫,有当时名女人俞珊的舞衣……墙上挂着一张俞珊的照片,穿着舞衣,描眉画眼,一腿跪在地上,手中托了一个盘子,盘中一个人头,当时又想看又怕看,徐干爹说是什么‘沙洛美’的剧照。”俞珊这张《莎乐美》(Salome)的剧照,是十分经典的,后来田汉也送给画家吴作人,吴作人一直保存着,直到50年代出版《中国话剧运动五十年史料集》,才付印在书中。

    据邹平的《田汉传》中说:“俞珊原是上海音乐学院的学生,容貌很美,也喜欢演戏。田汉发现了她,约她来参加公演《莎乐美》。俞珊果然在舞台上演活了这个极富魅力的莎乐美,博得外界极大的好评。俞珊也由此成名。田汉很为南国社有这样的女演员而高兴,常常称俞珊是‘我们的莎乐美’。……俞珊成了南国社引以为豪的女演员。后来南国社在上海中央大戏院公演《卡门》,俞珊又扮演卡门,更是轰动沪上。”田汉因到俞珊的学校去导演《湖上的悲剧》,他发现俞珊美丽大方的容貌和女性的诱人气质,特别看她那别具一格的神秘侧影,田汉心里不禁为之一振:“就是她!一个典型的Vampire的女郎!饰莎乐美,非她莫属!”于是经张曙介绍,俞珊加入了南国社。

    《莎乐美》的演员阵容很强大,除了俞珊演莎乐美公主外,再配以“狮虎之须,羚羊之眼”的万籁天演希律王,两眼忧郁的金焰演叙利亚少年,“灵的世界的诗人”陈凝秋演约翰,确是一时之选。唐绍华在《文坛往事见证》一书中说:“女主角俞珊全裸穿着珠罗纱半透空之长袍,在照明直射下,胴体毕现。俞珊更以呻吟似地轻呼道:‘约翰,我要亲你的嘴,你现在还能拒绝了我吗?’如此诱惑,有多少观众,能不被吸引!田汉也说,莎乐美的演出,还促成了一个半的好事。一个是,蒋光慈(光赤)与吴似鸿的结合;半个是,徐志摩和俞珊的谈爱。”

    徐志摩其实非常支持田汉的南国社,1928年间他还在南国艺术学院授课。据陈白尘的回忆录说:“上课不多而给我印象最深的,是徐志摩先生。第一,他上课是驾其自备的小汽车来的,因此他不仅不取报酬,而且要自备汽油。第二,他教的是英国文学(或英国诗歌?),教材是英文的。有一天,他在课堂上忽然想试一试我们的英语阅读能力,先叫起陈凝秋,要他读一首诗。陈凝秋满脸涨红,说他只学过俄文。第二个叫起的是我,我用那初中时读过而现今已完全忘怀的英语,结结巴巴地读了两行,他挥手要我坐下,愤愤然说:‘你们是些什么大学生!’以后他再也不来上课了。”但南国社第二次在上海的公演(1929年7月29日至8月5日),《上海画报》出了一期《南国戏剧特刊》,其中就有徐志摩的文章——《南国的精神》及陆小曼的题词:“南国光明”,“敬祝南国无疆”。徐志摩在文章中给予南国社以极高的评价。他说:“南国是国内当代唯一有生命的一种运动”,“它的产生,它的活动,它的光影,都是不期然的,正如天外的群星,春野的花,是不期然的。生命,无穷尽的生命,在时代的黑暗中迸裂,迸裂成火,迸裂生花……南国至少是一颗有力的彗星,初起时它也只有无间的一点星芒,但它的光是继续(盛)开,在短时间内它的扫荡的威棱已然是天空的一个异象。”

    而照理说以俞珊扮相的美艳和演技的生动,不难在日后的影艺界崭露头角的。但在1930年6月《卡门》公演后,俞珊的父亲很不高兴她扮演了高等青年以为太肉感的莎乐美,便不让她再演戏了,俞珊也因此退出了南国社。在当时的社会,俞珊如此显赫的家族,出现人称“戏子”的话剧女演员,自然是不被接受的。

    俞珊是浙江山阴(今属绍兴市)人,她的曾祖父文保公,曾祖母梁氏,生子明震、明颐,女明诗,共三人。祖父俞明震(1860-1918),字恪士,号孤庵,为前清翰林,曾随台湾巡抚唐景崧到台湾任职,适逢甲午战争,在鸡笼(今基隆)负伤,撰有《台湾八日记》。

    战后回大陆,清廷以其具作战经验,派往日本考察军事教育,返国后任南京江南水师学堂督办(校长)等职。也就是鲁迅当年在南京江南水师学堂的老师,《鲁迅日记》中曾多次提到“恪士师”。

    俞珊的父亲俞大纯,是俞明震的长子,曾留学日本、德国,回国后任铁道部技正、陇海铁路局局长。俞大纯娶妻卞洁君,生有四子两女。长子俞启孝生于北京,留学美国,回国后在天津当教授;老二俞启信生于德国,专攻化学;老三俞启威(化名黄敬),生于北京,人称“三少爷”;老四俞启忠,学农,从美国回国后在北京当教授。俞大纯的两个女儿大姐俞珊,其实是老大,1908年出生在东京。少时就读于天津南开女中,后入上海国立音乐学院,喜爱文艺,成为演员。小妹就是俞瑾,一生从医,洁身自好,既不过问政治,也不爱好文艺。据俞瑾回忆,她出生后,家里还很阔绰。那时,俞宅在上海哈同路(今铜仁路),父亲出入总坐小汽车,只消给霞飞汽车公司挂一个电话,轿车马上就会来。但在俞明震去世之后,俞大纯依然花天酒地,家道日渐衰落。到了1930年前后,俞大纯在担任交通部陇海铁路局局长时,得罪了山东新军阀刘峙,丢了官,躲到上海家中“赋闲”,家境一落千丈。

    俞明颐,曾随其兄往日本考察,归来后任湖南陆军小学(原武备学堂)总办,国民革命军北伐时,湖南军界唐生智、程潜、陆其柄、龚浩、龚梅溪,均为其门生,后任清军协统,亦热心维新运动。娶曾国藩次子曾纪鸿之女曾广珊为妻。曾女出身书香门第,善诗文,署名心杏老人,生子大维、大纶、大绂、大纲,生女大缜、大絪、大彩。

    俞明诗嫁陈三立为妻,陈三立为江西义宁州人,晚清进士,诗坛泰斗,号散原老人,光绪二十三四年间,曾佐其父湖南巡抚陈宝箴推行维新运动。陈三立有子衡恪、隆恪、寅恪、方恪、登恪。其中陈衡恪,字师曾,是近代著名画家,与鲁迅交谊甚厚,常与齐白石切磋画艺。他把画、诗词、书法、篆刻熔于一炉,四美相得益彰。可惜48岁英年早逝。陈寅恪则是一代史学大师,青年时游学日、欧、美、德等国著名学府十多年,识蒙、藏、满、日、梵、英、法十余种文字,精通中国、印度、西洋三大文化体系。1925年归国后,受聘清华大学,与王国维、梁启超、赵元任同为国学研究院四大导师。1949年后受岭南大学之邀,任历史系与中文系教授,在广州走完人生“最后二十年”。陈三立有女康晦、新午、安醴。陈新午嫁给俞大维为妻,姑表联姻。而俞大维之妹俞大彩则嫁傅斯年为妻。

    俞珊的魅力不仅让徐志摩无法挡,同样地也让梁实秋无法招架。当时梁实秋、余上沅、徐志摩都在上海办《新月》杂志,由于徐志摩的介绍,梁实秋认识俞珊。1929年8月《莎乐美》在上海的公演时,梁实秋也去看,并写了一篇《八月三日南国第二次公演以后》的剧评发表在熊佛西主编的《戏剧与文艺》第五期上。梁实秋不像徐志摩一样,他对《莎乐美》有蛮尖锐的批评。他说:“这戏未尝不可演,很短很有诱人的精彩。”

    又说:“……唯美派的肉欲主义的戏,我希望他们不要演了吧。”这引起田汉在《南国周刊》第六期为文反驳,田汉认为梁实秋是用古典派的尺寸来量唯美派的东西,因此认为一无是处,而他本身就是想在“中国沙漠似的艺术界也正用得着一朵恶之华来温馨刺戟一下”,因此两人在立意上是南辕北辙的。田汉甚至觉得梁实秋有些假道学,他说:“他似乎与某小报的批评家一鼻孔出气。除掉莎乐美的肉以外看不出别的东西。

    我也要问佛西先生:你是研究戏剧的,你以为《莎乐美》除‘很短’、‘诱人’、‘肉欲’以外,无意义吗?”

    1930年秋天,梁实秋接受青岛大学校长杨振声的聘请,接任青岛大学外文系系主任兼图书馆馆长,离开上海。尽管如此,梁实秋还是多次写信给徐志摩问候俞珊的近况。从现存的徐志摩给梁实秋的信中,我们可以得知,第一封是写于1930年10月24日,徐志摩告诉梁实秋说:“沙乐美公主不幸一病再病,先虐至险,继以伤寒,前晚见时尚在热近四十度,呻吟不胜也。承诸兄不弃(代她说),屡屡垂询,如得霍然,尚想追随请益也。”由于梁实秋对俞珊的屡屡关怀,使得俞珊在感激之余,想在病好之后,要“追随请益”。这也是后来俞珊也来到青岛大学的原因。同年11月底徐志摩给梁实秋的信中说:“俞珊病伤寒,至今性命交关。”而12月19日徐志摩给梁实秋的信中说:“俞珊死里逃生又回来了,先后已病两个月,还得养,可怜的孩子。”

    俞珊病好之后真的到青岛大学去了,1931年2月9日徐志摩给刘海粟的信中:“俞珊之说,无稽之至。俞珊大病几殆,即日去青岛大学给事图书馆,藉作息养。”俞珊到了青岛大学却搅乱一池春水,掀起诸多名教授的“艳闻”。从1931年4月28日徐志摩给梁实秋的信可以窥其一二:

    实秋:

    前天禹九来,知道你又过上海,并且带来青岛的艳闻,我在丧中听到也不禁展颜。

    下半年又可重叙,好的狠,一多务必同来。《诗刊》二期单等青方贡献,足下,一多,令孺,乞于一星期内赶写,迟者受罚。

    太侔,今甫,一多诸公均侯。

    志摩

    二十八日

    而据梁实秋晚年在《旧笺拾零》文中对“艳闻”的解释是:“信理所说的艳闻,一是有情人终于成了眷属,虽然结果不太圆满,一是古井生波而能及时罢手,没有演成悲剧。”据梁实秋的说法“艳闻”有两件,前者应该指的是赵太侔在追求俞珊的事,因为后来他们在1933年底真的结合了,但到了抗战后他们又离婚了。而后者据陈子善先生的考证是指闻一多和方令孺的“一段情”,不过后来他们“及时罢手”了。

    其实赵太侔和梁实秋、闻一多都是很好的朋友。赵太侔(1889-1968)原名赵海秋,曾用名赵畸,太侔为其字,后来即以字行(也有说法认为他又名赵畸,字海秋),山东益都人。1914年,赵太侔考入北京大学英文系,毕业后在济南任省立第一中学和省立第一师范的英语教师。1919年赵太侔以优异成绩考取公费留美,先入哥伦比亚大学攻读西洋文学,后入该校研究院专攻西洋戏剧。此间和留美的闻一多、余上沅、梁实秋等交往甚密,并共同组织中国京剧在美公演,受到美国华侨的好评。1925年夏,赵太侔归国,任北京艺术专门学校教授和戏剧系主任,是我国现代戏剧学校的创始人之一,并被北京大学聘请为讲师,讲授戏剧理论课程。1926年秋他南下广州,担任中央学术院学务委员和国民党青年部秘书。1926年10月,他到武汉,任国民政府外交部秘书。1928年1月,出任宁汉合流的军事委员会政治训练部秘书长。1928年夏,省立山东大学停办,山东省教育厅长何思源报请南京国民政府教育部批准成立国立山东大学筹备委员会。赵太侔被提名为筹委会委员。1928年6月,他去山东泰安创办民众剧场,继续从事戏剧教育。1929年5月被聘为山东省立一中校长,6月民众剧场迁济南,更名山东实验剧院,他任省立实验剧院院长,至1930年秋学校停办。1929年6月,国立山东大学筹备委员会改为国立青岛大学筹备委员会。1930年5月10日,国立青岛大学成立,由杨振声担任校长,赵太侔任文学院教授和教务长。

    1929年秋,赵太侔在任山东实验剧院院长时,李云鹤(江青)考入该校,学习了一年光景,因学校停办,江青只得到北平演出。据其同学王庭树在台湾发表《江青是我老同学》一文说:“我们追随王院长(泊生)回北平,组晦鸣社在北平演戏。王泊生的《打金砖》是有名的,倒数第三的戏码,曾有李云鹤的《玉堂春》。我当时任后台管理之责,虽对这位师妹能单独唱一出,已觉可喜。不过,她戏龄太短、土音太重,北平人对她是难接受的。加上是创新的,北平演出又不是经常的,样样都对李云鹤不利,既不适宜她发展,她回山东也是一法,也许就在这次回去后,她竟跑到青岛去找到赵太侔院长(时赵已任青岛大学校长)。赵安置她在校中任图书馆管理员的工作;当时梁实秋正任青大图书馆长。”江青1931年春到青岛,后来找到赵太侔进入青岛大学图书馆,其实赵太侔当时还是教务长兼文学系教授,一直要到1932年9月,杨振声辞去校长职务后,他才接任校长,并改名为国立山东大学。王庭树的回忆有误。

    俞珊到青岛后,引起赵太侔的追求,梁实秋似乎又多出一位情敌了,自然可能闹出一些事情。1931年6月14日徐志摩在北平给上海的陆小曼写信,信上就这么说:“星期四下午又见杨今甫,听了不少关于俞珊的话。好一位小姐,差些一个大学都被她闹散了。梁实秋也有不少丑态,想起来还算咱们漏脸,至少不曾闹出什么话柄。夫人!

    你的大度是最可佩服的。”信中的杨今甫即是青岛大学的校长杨振声,他说的该是有根据的,很可能是梁、赵等人为俞珊而“争风吃醋”,丑态百出。情况可能比徐志摩因俞珊而与陆小曼争吵,要来得严重些。因为两相比较,徐志摩还感谢陆小曼的“大度”,没把事情闹僵而造成“话柄”。而这件事沈从文也知道,沈从文在1931年7月4日给在美国的好友王际真的信也说:“梁实秋已不‘古典’了,全为一个女人的原因。”

    沈从文当时还没到青岛大学去,或许他是听徐志摩转述的,因为徐志摩和杨振声见面后的第二天,他和沈从文见面。而后来沈从文经徐志摩推荐给杨振声,在同年8月也到青岛大学去任教。

    赵太侔在热烈地追求俞珊,而江青却借机要纠缠赵太侔,据周榆瑞的《红朝人物志》中说:赵太侔其实早有妻室,元配住在北平,元配生的长子赵西陆在北平师范大学读书时与周榆瑞同学,而比周高一班。江青时常借机到赵家献殷勤,俞珊为了让赵太侔摆脱江青的骚扰,于是介绍弟弟俞启威(后改名为黄敬)给江青。

    梁实秋在《酒中八仙》一文中说:“青岛是一个好地方,背山面海,冬暖夏凉,有整洁宽敞的市容,有东亚最佳的浴场,最宜于家居。唯一的缺憾是缺少文化背景,情调稍嫌枯寂。故每逢周末,辄聚饮于酒楼,得放浪形骸之乐。”他们八个人是:刘康甫、闻一多、梁实秋、赵太侔、陈季超、邓仲存、杨振声和方令孺。听说胡适到那里看到了,说:“八位这种喝酒的办法不行,我简直没办法。”

    梁实秋说赵太侔长他十二岁,平生最大特点是寡言笑,他可以和客相对很久很久一言不发,使人莫测高深。“他有妻室儿子,他家住在北平宣外椿树胡同,他秘不告人,也从不回家,他甚至原籍亦不肯宣布。庄子曰:‘畸人者,畸于人而侔于天。’疏曰:‘畸者不耦之名也,修行无有,而疏外形体,乖异人伦,不耦于俗。’怪不得他名畸字太侔。”

    梁实秋说当时赵太侔已有妻室儿子,而梁实秋自己也有妻女了。赵太侔大俞珊将近二十岁,但为了俞珊他可以和元配离婚。而据“酒中八仙”之一的刘康甫的儿子刘光鼎在《我和我的父母及兄弟姐妹》一文中还提到一个重要的原因,是牵涉拯救俞珊的弟弟之事。他说:“黄敬一九三三年任中共青岛市委宣传部长时,让沈鸿烈给抓起来了。当时是要枪毙黄敬的,所以大家都去营救。他在党内的地位很高,是青岛市委宣传部部长。沈鸿烈当时是青岛特别市市长,韩复榘死了之后他上去的。蓝苹就是江青,她当时跟黄敬同居,所以也到山东去营救。江青营救黄敬时,她或者住在我们家,或者住在赵太侔家。大家对她那种作派都不满意。当时杨振声正急着要离开,权力都在赵太侔那儿。赵太侔就跟俞珊讲:‘你嫁给我,我就把黄敬救出来。’”刘光鼎的回忆有些错误,其实杨振声早在1932年9月就辞去校长职务,到北平主持一项编纂中小学教科书的工作。此时的赵太侔已接掌校长的位子,可说是位大权大。俞珊或许正看上他的权位,再加上他也是旅美的戏剧教育家,至于年纪的差距就可不论了。诸多有关江青的传记,提到俞珊嫁给赵太侔都把时间提早了两年以上,笔者翻捡当年的《北洋画报》赫然发现在1933年12月16日的刊头登有《俞珊女士新婚倩影》单独照,次页还登有《蜚声戏剧界之名闺俞珊女士与赵太侔君新婚俪影(伴娘俞大杰女士为新娘之侄女公子)》,两张照片均为北平同生美术部摄。因此刘光鼎之说甚为可信。刘光鼎又说:“俞珊一直跟着赵太侔到抗战胜利,给他生了两个女儿。抗日战争以后,从重庆回来的时候,俞珊就坚决要跟他离婚。”这也是梁实秋晚年所说的“有情人终于成了眷属,虽然结果不太圆满”之意。

    沈从文在1931年8月到青岛大学任教,1933年7月辞去教职,在青岛大学有两年的时光。1933年在青岛他写成《八骏图》的小说(1935年8月才在上海《文学》刊出),沈从文在《水云》一文中说:“两年后,《八骏图》和《月下小景》结束了我的教书生活,也结束了我海边的那种情绪生活。而年前偶然写成的小说,损害了他人的尊严,使我无从和甲乙丙丁专家同住一处共事下去。”许多论者都认为沈从文这篇描写八位教授的小说,是有所影射的。沈从文的研究专家金介甫(Jeffrey C.Kinkley)就认为“沈在小说中可能把闻一多写成物理学家教授甲,说他是性生活并不如意的人,因为他娶的是乡下妻子。程应镠(流金)曾对邵华强说,在抗战时期沈和闻一多的关系并不融洽。

    梁实秋则可能影射教授丁或戊,因为丁、戊教授都主张要有点拘束,不讨厌女人,却不会同一个女人结婚。……《八骏图》中那位非常随便的女孩子,则可能是俞珊。她是青岛大学的校花,赵太侔的夫人。而教授庚,则可能影射赵太侔。据说徐志摩在青岛时曾经警告过俞珊,要她约束自己,不料这时闻一多已经被她深深吸引住了。所以我认为达士本人也有闻一多其人的影子。”小说毕竟不是纪实的影像,它有其想象空间,甚至可以“张冠李戴”、“穿插藏闪”,无需去“对号入座”。不过由此观之,当年俞珊在青岛大学确实迷倒一群名士、教授,是不争的事实。

    不幸的是,在俞珊和赵太侔的人生际遇里,都和江青有过“交集”,当江青贵为“红都女皇”时,为了掩饰她早年的“秽史”,这些当年的知情者都难逃其毒手。他们两人都在1968年“文革”的浩劫中,结束了生命。

    (作者系台湾著名文化人、出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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