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丁·路德·金是为黑人的自由与解放牺牲生命的行动者，他不仅仅只是“我有一个梦想”的人。马丁·路德·金的生日是美国的联邦节日，在美国，享有这一盛誉的只有两位，另外就是开国元勋、首任总统乔治·华盛顿。马丁·路德·金的生死经历告诉我们——自由来自行动。1964年，作为美国民权运动的领袖，他获得了诺贝尔和平奖，他把当时的5.4万美元的奖金分给了各个民权组织；1968年4月3日晚，金发表了他“最后的演讲”，次日，他刚刚步出汽车旅馆房间时被人开枪刺杀。在他生前出版的第一本书，书名就是《向自由迈进》。
“向自由迈进”，自由是目标，迈进是行动。向自由迈进的步伐，其实早在一百多年前就开始了。那时的行政领袖是林肯，民间的行动力量中，斯托夫人和她的《汤姆叔叔的小屋》是最强大的“软力量”。《汤姆叔叔的小屋》最初的中译本，就是林纾和魏易合作翻译成文言文出版的《黑奴吁天录》，那是第一部译成中文的美国小说。《汤姆叔叔的小屋》发表于1852年，主人公汤姆叔叔是以亨森为原型塑造的，素材来源于亨森写的有关自己奴隶生活的日记。
亨森生于1789年，这个年份是世界历史上最伟大的年份之一，这一年在欧洲发生了法国大革命，诞生了《人权宣言》；在美国，联邦政府宣告成立，乔治·华盛顿当选首任总统。亨森年轻时被卖给这个小屋所在的种植园，他在1830年逃走，最终在加拿大安大略附近定居，现在那里也有一座“汤姆叔叔的小屋”。“逃走”当然也是一种渴求自由的行动，尽管是消极行动。但是，光“逃走”是不顶用的，根本的就是行动起来，推翻钳制自由、戕害公平的制度。
伟大的斯托夫人的行动就是：从来没有写过书的她，被黑奴的悲惨生活所震撼，写出了长篇小说《汤姆叔叔的小屋》。如今在我手头这本上下册黑皮本的《斯托夫人集》（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1998年7月第1版）中，《汤姆叔叔的小屋》占了厚厚的600页。《汤姆叔叔的小屋》最初发表在废奴主义者杂志《国家时代》中。从1851年6月5日起，总共连载40周。由于小说的故事大受欢迎，出版商约翰·朱伊特找到了斯托夫人，建议她将连载集结成书出版。虽然斯托夫人起初怀疑是否有人愿意以书本的形式来阅读《汤姆叔叔的小屋》，但她最后还是同意了这一建议。
《汤姆叔叔的小屋》震动整个美国社会，促进了废奴运动的发展。1861年林肯刚刚就任总统不久，南北战争爆发。林肯总统后来接见了斯托夫人，并尊称她为“发动一场大战争的小妇人”。当然不能说《汤姆叔叔的小屋》是南北战争的直接导火索，但确实是“蝴蝶效应”中引发飓风的蝴蝶之一。而这一切，都是为了废除奴隶制，让人们特别是黑人真正享受自由。南北战争爆发之际，距离美国独立战争胜利的1783年，方才过去七八十年。独立是为了什么？当然主要也是为了自由，为了能够在自由土地自由空气里幸福地生活。
“汤姆叔叔的小屋”位于一个面积1480公顷的烟草种植园的中心。奴隶们需要耕作的部分有200公顷，他们只能睡在相接的小厨房里。在亨森逃走后，“汤姆叔叔的小屋”的居住者当然换了一茬又一茬，最后的小木屋主人名叫希尔德加德·马利特·普雷沃斯特，去年9月去世，享年整整100岁。百岁老人百年之后，家人打算出售老建筑。马里兰州蒙哥马利县政府5日决定，出资100万美元把它买下来，将它改成供公众参观的历史文物建筑。汤姆叔叔的小屋价值百万美元，当然主要是因为《汤姆叔叔的小屋》，因为小说背后的血和泪。蒙哥马利县议会女议员南希在接收仪式上说得好：“这栋房子代表了一个城市乃至一个国家的血泪发展史。”同样，它也见证了一个城市乃至一个国家的自由追求史。
只是没有想到，相比于岁数这么短的年轻的美国，这个自由追求史是那么的漫长！一直到20世纪中叶，美国黑人还在为争取与白人一样的自由权利而艰苦奋斗。1955年12月1日，美国一位黑人妇女乘坐公交车下班，由于坚守权利而拒绝给白人让座，结果被捕。这位黑人妇女就是罗莎·帕克斯。由于不甘向命运低头，她成为美国民权人士心中的偶像。罗莎·帕克斯以坐着的方式让自由站立起来，引发了席卷全美的民权运动。
如果说斯托夫人是以“坐着写”的方式为自由而战斗，那么，罗莎·帕克斯就是以“坐着乘”的方式为自由而抗争。由于罗莎·帕克斯坚持维护应有的权利，一场轰轰烈烈的民权运动在美国拉开序幕。在民权运动领袖马丁·路德·金的号召下，广大黑人开始了持续381天的抵制运动，拒绝乘坐公共汽车，直到美国最高法院下令废除公共汽车上的种族隔离制度。1964年，美国民权运动发展到顶点，废除种族隔离的《民权法案》应运而生。
罗莎·帕克斯这位黑人女裁缝敢于向命运说“不”，并因此被捕、被罚款，后来又失业，她为争取自由的行动付出了沉甸甸的代价，而正是这样的代价，才使美国的种族隔离制度一朝终废。罗莎·帕克斯因为在行动中维护自身权利所表现出来的胆量和勇气，使她成为美国历史上的女英雄、民权人士心中的偶像。2005年10月24日，九旬高龄的罗莎·帕克斯在打盹中没有醒来，安然离开了这个如今已经让她享受到了自由和富足的世界。
行动，非暴力的行动，是获得自由的必经之途。“我们将以自己忍受苦难的能力，来较量你们制造苦难的能力；我们将用我们灵魂的力量，来抵御你们物质的暴力；我们不会对你们诉诸仇恨，但是我们也不会屈服于你们不公正的法律……”马丁·路德·金生前演讲中对迫害黑人者所说的话，是这样的从容而铿锵，“不久以后，我们忍受苦难的能力就会耗尽你们的仇恨。在我们获取自由的时候，我们将唤醒你们的良知，把你们赢过来。”
赢，赢过来了，把自由赢过来了！历史，将永远铭记这些为自由而行动的伟大的名字：斯托夫人，亚伯拉罕·林肯，罗莎·帕克斯，马丁·路德·金。在这两男两女四位世界级的公民中，上帝既是公平的又是不公平的——两位女士都长寿，而两位男士则担当了非常之死：林肯1865年4月被刺身亡，时年56岁；103年后的1968年4月马丁·路德·金被刺身亡，时年39岁；斯托夫人1896年辞世时是85岁；罗莎·帕克斯2005年辞世时是92岁。不言而喻的是：为自由而战者，无论岁数大小，都将流芳百世。
（原载2006年1月26日《中国经济时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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