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果-心房上的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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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常畅的影子一直在我的脑海里晃悠。

    我成天想在自己有些空洞的心房里塞进一点春色。我感觉我的心房已经有花儿在悄悄开放了,那是一朵玫瑰,很艳丽的红玫瑰。

    我知道我的心房上为什么开起红玫瑰。我不由得记起初二下学期曾在一本通俗读物上看过一些古希腊神话故事,那里面有关于红玫瑰的故事—是关于爱神阿佛洛狄特和酷爱打猎的凡间美少年阿多尼斯的爱情故事:阿佛洛狄特深爱阿多尼斯,她劝诫阿多尼斯不要打猎,因为打猎非常危险;但阿多尼斯没有听她的劝诫,在一次狩猎中猎取一头野猪(是战神阿瑞斯所变),被野猪攻击致死,临死前他呼喊阿佛洛狄特。阿佛洛狄特为了尽快赶到情人跟前,奋力奔跑,她奔跑在白色玫瑰花丛中,她的手和脚都被玫瑰上的尖刺刺得鲜血直流,鲜血滴在白玫瑰的花瓣上,白玫瑰瞬间变成了红玫瑰。从此,红玫瑰就象征着真挚、坚贞的爱情。

    如今,我的心房上开出红玫瑰了,我开始渴望纯真的爱情。只是它现在孤零零地开着,还没有人来将它采摘。

    我偷偷地在纸上写下她的名字—常畅,写了一遍又一遍。我出神地盯着纸上那一个个滚烫人心的名字,在心里念叨说,常畅,你来摘它,好不好?我心房上的玫瑰只希望你一个人来摘,好不好?我想象常畅就在我的面前,她轻轻地笑着,她好像点头,又好像没点头。

    真是有点不可思议,自从我感觉我的心房开出玫瑰,我的心灵世界似乎变得狭小起来,似乎只被常畅一个人给占据了。我常常有种魂不守舍的感觉。上课时,我会不由自主地想,常畅在想什么呢?放学回来的路上,我会不由自主地想,常畅大概在我身后看着我吧?在家做作业时,我会不由自主地想,常畅也在做作业吧?

    令人兴奋不已的事终于来了!过两个星期就是元旦。甄梦露在班上组织大家搞文艺汇演,她指名要我跟常畅用英语表演一场小型话剧,话剧是她自己编的,剧中有儿子和妈妈两个角色,主题表达母子情深。甄梦露不容我和常畅推辞,对我们说:“咱们班上就数你们俩英语最棒。你们俩要是不上,那就没人能上。”

    常畅抿抿嘴,算是默认老师的指派了。

    甄梦露转脸问我:“万卡,你有什么问题没有?”

    我说:“没有。”

    甄梦露又说:“你们在课余时间好好准备准备,台词一定要记得滚瓜烂熟,还要注意表情动作,这些你们就自己商量着怎么设计。争取表演出色一些,给大家一个惊喜哟。”

    我说:“老师,我们一定努力。”我两眼的余光扫向身旁的常畅。常畅笑漾漾地冲甄梦露点头,她一定很高兴跟我一起演节目。

    我对演英语小话剧是异常激动的。剧中有“Iloveyou,Mum”这样的句子。我想,到时候,我只说“Iloveyou”,“Mum”这个称呼能不说就尽量不说,大概不会有人嘲笑我的,我不过是在表演嘛!常畅呢,她不会怪我的,她也该明白我的心。

    元旦之前两周的课余时间,我跟常畅都在一起,为这个英语话剧排演。很多次,我一说“Iloveyou,Mum”,系着主妇围裙扮演妈妈的常畅就转过脸笑,有几次让甄梦露瞧见了,甄梦露委婉地批评常畅:严肃一点嘛,常畅同学,演戏要演得像一点。你看人家演员演电影演电视剧,哪个不演得像真的一样呵?哪个演戏的老笑呢?我们以前做学生时也经常演这种小节目呢。严肃一点,啊?严肃一点!我有意将“Mum”这个单词发得很轻,很轻,几乎省略了,让甄梦露听见了,她也不满意,批评我不要漏词。我只好照她的要求去做。

    常畅到底还是严肃了一点,我也正儿八经起来,我们配合得很好。那两周大概是近年来我最愉快的时光了。

    元旦汇演中,我们的节目很成功,被评为最佳节目。甄梦露代表全班同学给我们每人发了一张荣誉证书。我将自己的这张荣誉证书上了封皮,准备将它好好珍藏。

    不过,节目演完就演完了,我和常畅之间的关系并没有发生质的变化,一切还是老样子。要说有什么变化的话,常畅大概有那么一点不自然,她见到我,不像以前那样大方,而是有点忸怩了,头会不由自主地偏过去。我真想对常畅说,我真的很喜欢你!可是当着常畅的面,我总开不了口。

    我的脸皮在班上算是比较薄的。柳甫之流喜欢上了谁,就毫无顾忌地给人家塞纸条,塞信物,甚至放学在路上堵人家,我不好意思这么做。要是人家不理自己怎么办?那岂不很丢面子?我不是常畅肚子里的蛔虫,我不知道她心里是怎么想的,我怎么敢冒昧找人家呢?

    柳甫上周还在一个劲地开导并鼓励我:弄那么正经干吗呢?不就是交交女朋友吗?没什么大不了的,哥们你大胆地往前走,我们支持你!我说,你不能说点正经的?心底里却有些佩服柳甫敢说敢做。我为什么就不敢呢?我想,我有什么不敢的呢?又没偷扒抢劫。

    那是个周末的下午,柳甫跟我说常畅在校园外的广告牌下等我。我知道这小子的肚里没装什么好水,就没理他。他说:“万卡,我是看在咱俩是哥儿的分上,才告诉你的。你瞧你那狐疑样!好像我成狼外婆了。”我依然不动声色。柳甫叹气说:“行啦,看你这小子够能装的。我懒得再跟你说啦。信不信由你!”

    信不信由我?这是一句很诱惑人的话,看柳甫那正经样,他说的不像是假的。我不由得动心了。

    我趁柳甫转屁股的当儿,忙不迭地溜了出去,还带上自己在那个周末熬了一晚上精心制作的一张大卡片。当时卡片做好后,我得意不已,我想常畅见了我的卡片,一定很感动。卡片是心形的,上面聚集着一些激情澎湃的句子:

    如果你是娇艳的花,那我愿作无名的叶,永远陪伴在你的身旁。

    如果你是清柔的水,那我愿作巍峨的山,永远环绕在你的四方。

    如果你要去远方旅行,那我愿做你头顶的伞,为你遮风挡雨,让你走得平平安安!

    如果你是皎洁的月亮,那我就是灿烂的太阳,日月交辉,这是我们共同的人生理想!

    我总是想找机会将这张卡片送给常畅。如今机会来了,常畅主动等我,我为什么不去?她要没那意思,她就不会在校园外等我,她充其量在教室里跟我说说什么事,比如交作业本什么的。

    我在心里盘想着见到常畅该说哪些话,甚至想我和她要不要拉拉手或者拥抱一下—像柳甫跟曹耀祖那样?我又想我最好不要学柳甫,他跟曹耀祖做得有些过分,不注意自己的学生形象。在校园里拥抱、亲嘴,总是不太合适的。他们那次拥抱亲嘴的时候,不只让我看见了,也被黎明德看见了,黎明德还悄悄地将他们亲热的姿态给拍了下来,为那几张照片,双方差点闹出事端来。我和常畅要是拥抱的话,肯定要到没人的地方拥抱。我想这些时,又有些心虚。到了校园外的那个广告牌下的时候,我的心更虚得不行,天,根本就没有常畅的人影!广告牌上那个穿着单薄裙衫的女子正拿着新款手机在冲我媚笑,她在向我展示手机的魅力,也展示她自己的魅力。

    室外气温比较低。北风切切地吹着,更平添了几分寒肃气。路上的行人裹着厚厚的冬衣,疾步赶路,想尽快摆脱室外之寒,进入供着暖的温室。我其实是个不怕寒冷的人,别人要穿皮袍子或羽绒服过冬,我一般一件厚毛衣外搭一件夹层的棉外套,就能对付冬寒。我姨总是不放心我穿得这么少,怕我着凉感冒,她总是竭力地哄劝我多穿衣服,我说我衣服穿厚了,周身就燥热,很不舒服,姨开始是将信将疑,时间一长,她看我穿得少却从来没有着凉过,也就相信我的体质比较抗冷,也就随我去了。但眼下,我却是一反常态,我只感觉自己冰寒彻骨,浑身上下有种僵硬感,连我的心都被冻得麻木了。如果说刚才听柳甫告诉常畅在等我时,暖流涌遍了我全身的每一个毛孔;那么现在的我俨然掉进了一个封存千年的冰窖子里,我实在无法形容我的心寒。

    我感觉有一群蜜蜂在我的脑颅里嗡嗡着要采取我的脑髓,我真想骂人,骂柳甫,也骂自己。

    这当儿,有一声很清脆很有气势的“万卡”撞击我的耳鼓。我刚一转身,骑着电动自行车的甄梦露老师出现了,她在我的身旁停下车,样子不大高兴,“万卡同学,柳甫同学说你有重要问题请教我,我在办公室等你大半天,你怎么在这里呢?”

    我气得差点没当着老师的面骂柳甫!但很快我就恢复了一点理智,毕竟我已经受了好几年的学校教育,好歹还是有点涵养的。何况在班主任老师面前,我怎么着也要装点斯文样子,绝不能骂人。因为自己心中有鬼,我也就不好意思对甄梦露老师揭露柳甫说假话骗她,而是向她表示歉意:“对不起,甄老师,我没有什么重要问题。”

    甄梦露似乎不大相信,“柳甫明明说你有重要问题要问我的呀?怎么回事呢?”

    “老师,我想肯定是柳甫同学弄错了。”

    甄梦露直视着我,“是真的吗?没有问题就好。有什么事,也不要藏着掖着,跟老师说说,老师一定想办法帮你解决。好啦,那就这样了?拜拜!”我说:“老师,拜拜!”

    目送甄梦露骑车远去,我对着蓝天大大地喷了一口恶气,他妈的柳甫,你这个小王八羔子!真是超级可恶!你骗人真是没商量,骗我不算,还斗胆骗班主任老师!我一定找你算账!

    可是当我真的见了柳甫,满腔的气势又不由自主地像漏气的皮球一样泄下去了,我跟柳甫算什么账?没准儿我一张口,就招致柳甫的讥笑:你的脑子是装在你自己的脑壳里的,它受你指令,不受我指令,我叫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吗?我叫你去杀人,你就去杀吗?我叫你吃大粪,你就去吃吗?尤为糟糕的是,他一定会戳穿我内心的秘密:怎么样?我说得没错吧?你打人家常畅的主意,你还不承认!你说你虚伪不虚伪?

    大概真如柳甫说的,我不够男子汉,我怎么这样畏畏缩缩?喜欢就喜欢,否认什么呢?

    要不要跟常畅表白呢?这个问题如果搁在柳甫那里,轻而易举就解决了;可在我这里却变得复杂得很。我脑子里盘桓着很多担心:担心班上的同学撞破我心头的秘密,从而将我划归为柳甫一类的人;担心姨一旦知道我追人家女孩子,会有些失望;担心我爸知道了,会暴跳如雷;担心班主任老师知道了,会找我谈话。……可我又侥幸地想,我要是跟常畅秘密交往,不让别人知道呢?这些担心又不就是多余的了?这样想来想去,我又兴奋起来,我绝不会像柳甫那样将自己的秘密公开化。我跟常畅的秘密一定只有我们俩知道,一定在地下秘密进行。这种设想是很美好的,可我很快又有些忧郁起来:万一,万一人家常畅不好意思接受我的表白,怎么办呢?

    我心房上的玫瑰处于盛期,越发开得艳丽不已。一连多天,我都有点心神不宁,为要不要向常畅表白的事纠结不已,太抑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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