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从医院走出来,时间还早,就一个人去街上走了一遭。洁净、宽阔的大街上人烟稀少,只有几个同我当年一样的青年学生,或形单影只,或三三两两,或成双成对。
感觉上,这一切都已经不再属于我了。我如今的世界只想着儿子,只想着儿子快快好起来,长大,带他出去看世间的一切,同他探讨世间的一切……
今天我回武康去了一趟,去家里拿了几件衣服和几样生活用品。
今天儿子脸上的浮肿又退下去了些。精神也比昨天好了些。但手、脚、身上还仍然肿,肚子也仍然胀,小便也仍然少。
妻子告诉我,医生说今天拿去化验的小便如果蛋白含量仍然降不下来的话,明天要考虑用激素了……
激素用上去到减下来可能要用两三年,而且这之间孩子的抵抗力比较差。如果真的这样,那将是一场持久战了。
(即日夜10:30杭州“广福旅社”小单间中)
放下笔和日记本已经有一会儿了,心中还是郁积得慌。
我住的小单间是相当于人家的后院,后院的一小块空地上垒起个比鸡窝大一点的空间。我的房间的对面是三个男人——不是昨天的三个,是另外的三个!昨天的三个已经退房走了。
三个人现在也还没有睡觉。三个人在说话。大概是有一个拿出他孩子的什么化验结果,三个人挤在一起看。另外的两个在帮着猜测这个是什么,那个是什么。
昨天的三个人不知道今天晚上上哪去了?他们住在哪里?昨天三个人中有一个一直在说大概看不好了,花个两三万块钱,还不如回家去算了!不知道他孩子得的是什么病?
怎么办呢?
下午从武康赶回来,说到儿子的小便少,肚子胀,胃口差,和用激素后的种种副作用,妻无奈地问我。
怎么办呢?我也在问自己。
怎么办?当然是坚强面对了!不然又能够怎么办?!
儿子是乐观的,手背上插着个输液针头,却又开始嘻嘻哈哈地玩开了。
我们也很乐观,哪怕是装出来的,自己找出来的。笑总比哭好!不是么?
(即日夜11:00杭州“广福旅社”小单间中)
早晨到病房,儿子正在跟他妈妈生气。一个人躺在床上,板着脸。后来吃早餐了,喝了点粥,啃了几口肉包——应该是给我吃的,他只能吃淡而低盐的东西,但是他吃不惯。
同病房的小孩昨天深夜没有睡好,吵闹,开灯。弄得妻子和儿子也都没有睡好。儿子左眼皮又是肿起的,脸上红红的几个大包,身上也是——不知道是蚊子咬起的还是什么东西过敏。儿子小便也很少。
心情都很沉重。早上医生来查病房,内科室姓刘的主任说再过两天看看儿子吃得怎么样,小便怎么样,浮肿消退得怎么样。不到万不得已,先还是不用激素。
他们的话也是有道理的。
下午儿子脸上的浮肿消退了些,晚饭吃鱼,胃口好了点,精神也不错。最令我们(包括护士、医生在内)开心的是,下午儿子有一次一下子尿了200多毫升的小便!
晚上7点钟不到,哄他睡着了,妻子也睡着了,我才下来。
一个人撑着雨伞去街上走。一直走到西湖边上,过了断桥。在断桥一带,不断有人上来问“要小姐吗?”“要看表演吗?”男的女的都有。
天下雨,皮鞋又有点进水了。走过断桥在白堤上站了一会,看见旁边有两个年轻人坐在那里低低私语。我往回走了。
(即日夜8:59杭州“广福旅社”小单间中)
又想起了人情世态。
前天儿子幼儿园里的杨老师打来电话,问孩子怎么样了?她周二曾经去医院看儿子,她以为我们住在德清人民医院。她到了那里,找啊找,找遍了儿科病房,也没有找到我们……电话挂断后,我好长时间鼻子都还是酸酸的,我有种想哭的感觉!
妻子这几天不断地接到电话,有单位领导的,有同事的,还有她平时工作中接触过的熟人的。
相比之下,学校则淡漠得多,时至今日为止,我只接到过JYB的电话。当然这也有可能是一般同事都不知道,或是知道了但是无法得到我的电话——杭州现在我的小灵通不能用,手机这几天都欠费了,而且我又经常不开机。但我还是想起了我请假的几次:一次是跟QJS请假,他批准了,但是他并未问及孩子什么病和病情如何;一次是跟YMC请假,他也是就事论事;还有一次是GSX打电话给我:“杨再辉你过来一下!”
他以为我在学校上班,他又要叫我给他整理什么材料他要去会议上做报告了。等我给他说我孩子生病我人在杭州时,他说了句“介末就这样吧”就挂断了电话……
教书时间长了,很多人都越来越把自己教成了铁石心肠油盐不进的低情商者了。不管平常日子里是如何口若悬河循循善诱滔滔不绝,人情味总归是越来越少了,对别人如此,甚至是对自己的子女也是如此——这是个可以共事而不值得深交的群体!这是一个最为淡漠、冷血而又最为自以为是的缺乏个性的阶层!
(即日晨6:20杭州“广福旅社”小单间中)
今天儿子的精神比较好,胃口也比前几天好,脸上的浮肿也消退了很多。
只是他想吃鸡蛋和牛奶——可这些都是属于高蛋白的东西,他的浮肿还没有完全退下去,只能够吃低盐低蛋白的食物。
早上我去书店给儿子买了一套书,从幼儿园小小班,到小班,到中班,到大班,完整的一套。
(即日夜8:01杭州“广福旅社”小单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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