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一回上帝-甲乙丙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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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题记:看滚滚红尘,芸芸众生。人无百岁寿,枉作千年计。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欲望却是藏天袋。

    且看阿甲。

    阿甲出身小城,父母虽不是达官,却也算是一方名人。家内藏书万卷,阿甲便是在书的世界里成长的。童幼时开始了浏览,青年时广读四海,可说是学富五车。书读多了,便忍不住想写。在严父的指点之下,居然也真的写出了华文,小说随笔散文,报纸杂志都发。几年下来,已然成了青年作家,名冠南国,每日里来鸿去雁,竟纷飞如雪片,期间也不少亲临拜访,求师求教。“天下谁人不识君”,一时间,阿甲成了青年的偶像。有中专学校文学社请去传授写作技巧。阿甲欣然前往,会上激扬文字,抒发豪情,手舞足蹈,谈笑风生,竟然大获成功。下得场来,被众文学青年包围,要求签名留念:笔记本书本作业本甚至衣服上,阿甲笔走龙蛇,兴趣盎然,一小时内签名几百。名人。阿甲过上了名人的瘾,心想,体育明星、歌唱明星不也是这个样?

    可是,当他步入了书店,心情便变了。他看到那架上心仪已久的《金庸全集》,标价800元,摸着羞涩的钱包,内心里发出了慨叹:我要有阿乙一半的钱就好了!

    再看阿乙。

    阿乙有钱,富甲小城,这是公认了的。他的钱从何而来,却无从知晓,到底是正道是歪道,白老鼠黑老鼠,不让猫抓着就算本事。不过,无论怎么说,阿乙也算是个仗义疏财的人。你有眼可以看吧:希望工程,他一笔捐了十万;兴办敬老院,抖出二十万,他眉头也不皱一下;还有,支援老区贫困学生,他的名下竟有三十多人。阿乙曾被二十多个孩子尊为义父呢。

    他的财产到底有多少,自然无人知道。人们就只有猜测揣摩,有的说,阿乙是富可敌市,有的说,阿乙这辈子的钱恐怕三辈子也用不完的了。反正阿乙花钱,只要他认为该花的,从来是出手大方。有一年的旧历年底,他暗里采购了三大车的活鱼,倒进了家乡的山塘里。第二天请来了三台抽水机,当众宣布说,塘里的鱼,我抽干了水,任由大家捉。这一年,家乡人的大鱼吃不完,正合了年年有余(鱼)的年规。最有意义或者是最让人传颂的是有一回,阿乙为了让老家的父老乡亲们开开眼界,见识一下现代都市的生活,竟然包下了市里的最高档次的香格里拉大酒店,让村上二十岁以上的兄弟叔侄婶母姐嫂都来住上一夜。虽然期间闹了不少陈奂生般的笑话,比如开不了水呀,蹲在马桶上大小便呀,坐下沙发吓了一大跳呀,等等,可回去之后都一致地对他竖着大拇指:我们阿乙,这个!

    可是,当他一回到那个豪华的家里,就似乎失去了应有的快活。妈的,要有个像阿丙的老婆就什么都圆满了。

    又看阿丙。

    阿丙是一介平民。但不知行的什么桃花运,竟娶了个如花似玉的美人为妻,把一个城里的男人都艳羡得口角流涎的。见过阿丙老婆的人,无不贪婪地看上几分钟。这么跟你说吧,因为阿丙的老婆在南街的一间酒店上班,而且干的是礼仪,只要她在门口一站,过往的日光便一致地投射过来。又因为这是条纵向的单行线,久而久之,致使有差不多半个城的男人都患上了斜眼病,而且斜的方向都一样,向左!甚至,这种疾病慢慢地也传染给了女人,不少女人夜里都听到自己的丈夫在梦里喊着同一个名字,这个名字就是阿丙的老婆。也就引起了女人们的好奇心,非要来见识一下到底美到什么样。一旦见了,不免自惭形秽起来:“罪孽!真的美得不行,假如我有她的一半就足够的了。”

    阿丙却活得窝囊,干了二十多年,还只混个副科级干部的虚衔,在单位里,只是“参谋不带长,屙屁也不响”的角色。有好几个晚上,他那老婆刚回到家,电话就跟着打了过来,说是上级领导来了,要她立时返酒店去。阿丙自然一百个不愿意,可那是领导下的指令,你能违抗?阿丙也曾想到过不让她去。她说过了:“你能养得了我一辈子么?”凭这丁点儿的工资,别说是一辈子,恐怕连一个月也支持不了,要知道,美人一个月的开销是个什么概念吧?

    因而阿丙就恨自己无用,连一个老婆也保护不了。

    心想我要是有阿丁一半的权就好了。

    后看阿丁。

    尽管阿丁出身卑微,官却一步步地升,从办事员开始,到干事,到副科长、科长、副局长、局长、副书记、书记,在这个市里已成了“一哥”。成了“一哥”的阿丁,在这一方可说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局长见了点头,主任见着哈腰。看着那些卑躬屈膝的样子,便有一种君临天下的满足。不是吗?未想到的事早有人为之想好了,而且连方案规划都给设计好了。日常坐的“奔驰”,喝的“人头马”,抽的“大中华”,当然不用自己掏腰包,其实要掏也没有那么多掏呀。当然,阿丁也不是那种贪得无厌的人:“钱财那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要那么多干什么?”天天讲廉政,抓腐败,前车之鉴确实令人心惊。宁可吃吃喝喝玩玩,也算工怍需要,花费多少不伤大体,在位一日就可以享受一日。学历的问题,也好办,报读个研究生,任期内便可以成为硕士了。逢着开会讲话,早有人为之写好了讲稿,只要上台一念,便是掌声一片,并且每句话都是“重要指示”。更有,要办什么事,一个电话便可搞定;要找个人什么的,一句话,便让秘书跑断了腿,叫你向东你不敢向西。

    不过,阿丁虽然当着一哥,也有怯场的时候,那就是出席什么临时庆典,或是会什么客人,特别是晋见顶头上司,这时要的是即兴讲话,秘书也帮不上忙。他自知,自己那个本科文凭,是怎样得来的,现在虽然也正读着研究生,可那是远水难救近火,真个是书到用时方恨少啊。

    唯这时,他竟十分地羡慕起阿甲来,要是阿甲能将他的学识匀出一半给我,我便是什么都有了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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