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现的镜子-刘小流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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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小流自郭丰死后,一直委靡不振,醉生梦死,生意做得一塌糊涂。照理说,这时候我不该再戳他伤疤。可我没那份善心关心他死活,毕竟他是郭丰最后时期的重要证人,我需要他。我担心径直找他受到冷遇,就通过朋友求助公安机关当初调查过他的警察,再“审”他一次,而且这次我做“主审”。据朋友称,我“主审”的角色扮得还挺像,以至于那个“审”过刘小流一回的警察都被我蒙住了,满心敬佩地问他的上司我的朋友:这老刁,是研究犯罪心理的大学教授吗?刘小流一出现在我的面前,有些出乎我意料,可以说,在我已知的郭丰男友中,他是形象最马虎的,要个头没个头,要模样没模样,说有些委琐都不过分;而郭丰向来是喜欢俊男的,她以往的男友,甚至包括我,都可以算得上有几分帅气。不过刘小流为人倒很坦诚率真,说到郭丰时,他流露出的爱情一点不虚假。我想,如果我没先采取假公济私的方式去欺骗他,不担心他把我们这种违法的调查方式捅出去的话,我没准会与他交成个类似杜尚那样的朋友。我敢说,若我们有了那样的交往,我接受他的程度会远超过杜尚。

    刘小流第一眼看到郭丰,是在帅府街8号楼的二层楼上。那里的一间一室一厅二手旧房,是他瞒着妻子给女友租的。一天下午,他站在窗口,偶然望向对面的7号楼时,见到四楼的某个窗口,有个戴红胶皮长筒手套的女人正擦玻璃、由于专注地望那女人,他都没听到女友在床上对他的提醒。女友说,把窗帘挡上呀。他没挡窗帘,仍站在那里,一直站了二十分钟,直到对面的女人擦完了玻璃。女友问他为什么不赶紧上床,他说他只有站在窗前才能把一个生意上的问题考虑清楚。这样,二十分钟后,与女友一进行完草草的交合,他就离开8号楼,来到7号楼的442室,站到了正擦地板的郭丰面前。郭丰对刘小流没有印象,但她承认,刘小流背的诗,确实出自于她的“野草”时期。刘小流说,你在诗社的最后一年,我入学的,入学后就成了你的社友;可那时候,你只忙于谈恋爱了,不关心诗,自然也不会留意到我。但我对你印象很深,你的才华和你的个性,在我们低年级学生中传得神乎其神,你可能都不信,我和另两个写诗的男生,在你毕业后,曾把伤害过你的王力打了一顿。我们认为,这事儿你永远不会知道,这更能证明我们对你的感情多么纯洁。你在校时,我们好多人看你就像看一个女神,我们都爱你。这么多年了,我不知道别人是不是还记得你,反正我时常会想到你。我没想到的只是,我还能有机会把这些话说给你听。这之后,刘小流还诚实地承认,他是在对面楼为女友租的房间里看到郭丰的,他说如果郭丰还允许他来看她,他的女友甚至包括他妻子,就不会再是他的女友和妻子了。那时郭丰与袁寒江刚刚分手,她双目涩滞,面相憔悴,又因为在家里干活,一点妆都没化,穿着也通遏,她觉得这时的自己非常自卑。于是她就自卑地说,可我早不是女神了,不管你说的话里有多少诚意,我也不值得你这么表白;现在的我,只是个到处厚着脸皮卖洋酒的推销员。嗒,就这个。郭丰拿起一瓶“高卢”牌洋酒,递给刘小流。刘小流接过“高卢”托在手里,但没看一眼,他只看郭丰。你一个月需要推销多少瓶?没任务,推出去一瓶拿一瓶提成。一瓶提成多少钱?五十元人民币。那我先要五十瓶。五十瓶?你疯啦!这只是开始,以后我还会再要的。第二天,刘小流来找郭丰去库里提酒时,不仅带足了酒钱,还带来了一首献给郭丰的长诗。我已经七年没写诗了,刘小流说,可从现在开始,我要重拾诗笔。

    只有刘小流,才是个一和郭丰好上就要娶她为妻的人,而且,后来他也真离婚了,如果郭丰不死,他们或许有可能结合。但郭丰死了,郭丰在接受了刘小流的求婚后死了,很难说她不是为了逃避与刘小流的婚姻才走上死路的。这说来奇怪,近于荒唐,但这正是郭丰的矛盾所在。刘小流和郭丰好上不久,就离不开她了,认为她能满足他所有的浪漫欲求。郭丰在才华气质谈吐相貌方面,都无可挑剔,只是比他年长五岁,算是一个小小的问题。可在他们出双入对地招摇于刘小流的朋友和生意伙伴面前时,没有一个人敢猜刘小流小于郭丰,这让思维方式与郭丰同样古怪的刘小流觉得,如此的搭配,简直比郭丰天然地小他五岁更有味道。刘小流迅速打发了以前的女友,并对郭丰保证,一年之内肯定离婚。而拖上一年的意思,除了希望与妻子好合好散,也是为了等孩子再大些。以前郭丰与男友发生矛盾,扯上婚姻问题是撒手铜。她知道男人多么满意她这样的情人对象:生活上独身,经济上独立,学识相貌都拿得出手,不给男人添任何麻烦——当然,这最后一点得看她心情——没人愿意轻易失掉她,所以男人一指责她什么,她只需一句话就能击败对手:那你离婚吧。但在刘小流这里,不用她说“那你离婚吧”,刘小流自己就先说了。郭丰你嫁我吧,我这辈子只要有你,别的什么都可以放弃。她去刘小流家,是刘小流让她去的。刘小流的妻子声称,刘小流找不着比她更好的女人,而刘小流也就天真地认为,女人的好坏是能坐下来比的。郭丰不愿意为这样的理由去刘小流家,但刘小流的妻子虽然对她一无所知,却说了许多她贪图钱财嫁不出去之类的话,这让她觉得受了污辱。她去对刘小流的妻子说,我没答应过嫁给刘小流,但你不负责任地说我的那些话我不能同意。你要不信我比你强,我现在就上床让你看看,你不比我小七岁吗?我和刘小流做爱,肯定比你要好七倍。自从有了与袁寒江夫妇大打出手的经历,郭丰已经会扮演泼妇了。后来,刘小流就真离婚了,向郭丰求婚。郭丰不能不接受求婚,若不接受,好像她矫情,又像在耍刘小流。可郭丰确实觉得,就这么结婚心有不甘,那好像一辈子就画上句号了。所以,结婚的具体日子她始终没定。11月18号的前两天,为她过生日的事,她和刘小流吵了一架,刘小流说过分手的话后,两天没A面。18号那天,刘小流来敲门,她不给开,刘小流往她手机里挂电话,她一看是刘小流的手机号,又连续两次关掉了手机,是刘小流用公用电话挂了进去,她才接的。刘小流说,我来检讨还不行吗?她说你让我静一静吧,我心里烦死了。再之后,她的手机就根本不开了。刘小流就在她家楼下等,每隔十五分钟挂一次电话,一共挂了八次,两个小时便过去了。这时天色已经擦黑,刘小流听楼上有人叫喊,怎么有股糊味呀,好像哪儿还冒烟了……于是刘小流看到,是郭丰家窗口有烟渗出,隐隐还能看到一点点红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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