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卡姆举世飞旋的抢救者:万桐书-马车夫的新民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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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赶马车的维吾尔族人大约40多岁,中等的身材不胖不瘦,头戴巴旦姆花帽,身穿典型的维吾尔短夹衣,足蹬黑色高腰皮靴,浑身洋溢着使不完的劲,脸上充满了朴实的幽默感,给人以亲切的愉悦感。

    他的名字叫牙生·艾买提,久居迪化,熟悉全城的街道,汉话说的很地道,是会唱维吾尔民歌的能手。

    他在来机场的路上听那接迎万桐书的汉族人说他们是接迎从北京来的客人,是奉中央领导的指示来新疆抢救十二木卡姆的,不由生出几分敬意来。

    当万桐书问他这是什么车时,他便有了唱歌的冲动,他想以歌声来回答万桐书的提问。

    他指着漂亮有趣的敞篷马车,对万桐书等人高兴地唱起来。

    我赶着马车六根棍

    接迎北京的客人真高兴

    唱首民歌表心意

    献给远方来的客人送真情

    敬请客人快上六根棍

    我拉你们一路赏风景

    草原风光无限好

    远处传来了驼铃声

    我的马儿拉起六根棍

    不见鞭影听歌声

    敬请客人快坐好

    马儿快快走南门

    万桐书等人被车夫的歌声打动了,他们的脸上充满了惊奇的笑容。

    他们从来没有听到过如此优美的旋律,如此感人的节奏,如此流畅的声调,一时间陷入到无边的猜想中。

    看到万桐书等人惊讶的样子,探询的口气,那接迎他们的汉族人笑着对他们说:“万教授,你听过这样的民歌吗?”

    万桐书一本正经地回答:

    “没有,从未听到过。”

    “你觉得如何?”

    “太好了,旋律美妙,节奏明快,音色优美,曲调昂扬激越而不失婉转流畅,实在是太好听了。”

    “牙生大哥唱出了味道,但他毕竟不是真正的歌手,如果让真正的歌手唱出来,那你们就会更加吃惊了。”

    这时牙生·艾买提笑着说:

    “对,他说的很正确。我只是一般的爱好,不是专业的歌手,如果你们听了歌手的,你们会激动的跳起来。”

    万桐书按捺不住地问:

    “牙生大哥,这歌是你创作的?”

    牙生·艾买提笑呵呵地说:

    “歌词是我临时填上去的,曲调是十二木卡姆的。”

    十二木卡姆这几字一下子又抓住了万桐书的心,他又听到了这个名字,他一下子激动起来,他此次肩负的使命就是来抢救十二木卡姆的,他与十二木卡姆天生就有缘。

    他忽然忆起了吕骥的话:不能失传了。

    他感到自己任务的艰难与光荣,他感到了十二木卡姆的珍贵。

    牙生·艾买提以一个一般的爱好者即兴唱出的歌儿都如此动人,如果听了真正歌手的十二木卡姆,那又该怎样的激动啊!

    十二木卡姆强烈地吸引着万桐书的心。

    万桐书的魂被十二木卡姆摄去了。

    他下定了为十二木卡姆献身的决心。

    他庆幸自己当初没有拒绝李庆元的传达。

    他庆幸自己没有放弃来新疆的任务。

    万桐书等人从牙生·艾买提的歌声中知道了他们乘坐的马车叫六根棍马车。

    于是,他们坐上马车,离开机场,向远处的大河上的木桥走去。

    当时的迪化城很落后,远远比不上关内的大城市那样交通发达,街面上很少有汽车,街道都是土路,坎坷不平,到处是积水和冰霜的污物。

    万桐书到迪化时正值春风化雨的三月天,可是在迪化却是春寒料峭,冰雪的残余还没有彻底消失,冰雪渐融的积水还侵占着部分阳光照射不到的阴暗的凹凸不平的街道。

    特别是城市各处的旧城门的门洞里,由于阳光无法照射,地面又是土路,冰雪的积水把地面侵蚀成很深的泥水坑,行人无法行走,只好咬着牙踩泥淌水而过。

    小汽车往往在这里熄火出故障,驾驶员愁的一筹莫展,造成交通堵塞,招致路人的唾骂。

    这样的路况最适宜马车,驴车和骆驼行走,所以,当时的迪化街面上很盛行六根棍马车。

    所谓的大河也就是从南到北横穿迪化城的一条河流,解放后被称为乌鲁木齐河。

    这条河在冬天流水很少,河面上结着冰,冰层下面流淌着很少的水。

    每到春暖花开的时候,由于源头上积雪融化,山洪爆发,使这条大河的水量猛增,河渠容不下滚滚而来的洪水,河水泛滥,流出河岸,给两岸的百姓造成灾害。

    此时河上的一条很长的木桥就被河水冲断,行人和车辆被阻断,无法过河。

    惟有马车可以从河水中缓慢地走过去。

    行人卷起裤腿从河水中慢慢走过。

    由于旧社会的黑暗统治,官吏们贪污腐化,坐视不管,无视百姓的疾苦,这条河年年如此,百姓们年年忍受,无法根除河患。

    解放后政府很重视这条河和河上的木桥,解放军不辞辛劳,从山里运来木材和大石,很快修好了这条大河的河岸,架起了雄伟坚固的大桥,解决了河水泛滥的问题。

    万桐书等人坐上马车听着牙生·艾买提的民歌,过了大桥,沿着土路,一直向东走来。

    放眼望去,大街两旁都是富有民族风格的土平房,很陈旧,很古老,很破烂,没有象样的砖房或楼房。

    街道上除了行人和马车,还有长串的骆驼驮着煤袋,在主人的牵引下,向买主家送去。

    骆驼的鼻孔上穿着削尖的小木屑,一端扎着细细的结实的皮线,皮线连着牵引骆驼的像手指般粗细的长绳子。

    牵驼的人牵着头驼的长绳慢悠悠地走着,头驼的后面连着十多个驼驼,每峰骆驼的架杆上都栓着后面跟着的骆驼的牵绳,长长的驼队就这样相连着牵驼人往前走。

    最后一峰骆驼的脖子上吊着一个底下开口的铁桶似的椭圆形的铁吊桶,里面悬吊一个比拳头略小的铁铃铛,随着骆驼行走时前后摆动,那铃铛很有节奏地撞击着铁吊桶,发出悠扬清脆的响声。

    在驼队最前面的牵驼人,根据最后那峰骆驼的铃声,就可以知道驼队是否断开了,铃声响就说明驼队没有断开,不响就说明驼断开了,后面的骆驼停下不走了。

    所以,驼铃不仅悠扬悦耳,供人欣赏,而且对牵驼人而言还是一种信号。

    万桐书等人乘坐马车走到东西一条街的尽头,便向南拐走了。

    眼前出现了一座城门,城门楼是一砖到底的,有很厚又很沉重的大铁钉木门。向东西延伸而去的城墙是土制的,很厚很陈旧,墙皮斑驳不堪,明显的留有水冲刷的痕迹。

    阴暗的门洞里的地面存有泥水,行人皱起眉头踩着垫脚石往回走。

    六根棍马车是不怕泥水的,毫无发愁地从泥水的门洞中走出去。

    这里就是所谓的南门。

    此时,万桐书等人才体会到马车的优越性。

    听到万桐书夸奖马车时,牙生·艾买提得意地笑起来,自豪地说:“有了六根棍马车,我走路不怕西大桥的河水泛滥,不怕城门楼下的水坑,不怕冬天的雪厚,不怕夏天的暴雨成河……”

    万桐书费解地说:

    “为什么?”

    牙生·艾买提爽快地说:

    “因为我的马不怕水,不怕冰雪,不怕暴雨,什么都不怕。”

    万桐书赞赏地说:

    “真是通人性的好马,可车呢?”

    牙生·艾买提神秘地说:

    “车也不怕,你看车的轱辘这么大,这么结实,还怕水吗?这车轱辘的直径有半个人身高,多深的水,它都能转过去。”

    万桐书这才注意到了马车的轮子,发现了马车不怕淌水的原因,再看看车架子,是很粗壮的木头制做的,虽粗但又很灵巧,不显的笨重,不由赞赏起来。

    “好大的车轮子,好坚固的车架子,真是因地制宜啊!”

    牙生·艾买提解释说:

    “这六根棍马车可是从苏联传过来的,他们那里的气候和环境跟我们这里差不多,所以,这种马车也就在我们这里落户了。”

    “看来还是进口货啊!”

    “不错,进口的还不止这一样。”

    “还有什么东西?”

    “你看。”

    牙生·艾买提用手指着路边的一座俄罗斯风格的建筑物,让万桐书看。

    万桐书看后有些醒悟地说:

    “这一带出现了不少的俄罗斯风格的建筑物,是怎么回事?难道这里住着苏联人?”

    牙生·艾买提点着头说:

    “对。从这里开始往北,住着不少苏联籍的人。所以,这一带的建筑出现了俄罗斯的风格。这正好说明了我们和苏联的友好关系。”

    万桐书对马车夫刮目相看,他懂的这么多,知道的又这么多,实在让他感佩了,他不但亲近他而且还想跟他学习有关木卡姆的知识呐!

    马车出了南门,向南沿着一条大街走,就到了南关。这里形成了一条商业大街。

    万桐书坐在马车上看到街两旁的商店一家挨着一家,店堂全部敞开着,里面的货架上摆满了土布和各色的丝绸,让人看得眼花缭乱。

    牙生·艾买提看他看的出了神,便主动对他说:“这里是商业中心,以经营土特产为主。除了有苏联的进口货,还有喀什等地的白大布,白细布,大连布。还有和田等地的丝绸,地毯,桑皮纸。还有伊犁的蜂蜜,库尔勒的香梨,吐鲁番的葡萄,阿图什的无花果等等。你想买什么干鲜果,都有。这些大都是维吾尔族商人经营的。也有不少汉族人和回族人,在这条街上开商店,做生意,热闹得很啊,你想买什么,我愿意给你做向导。”

    万桐书笑呵呵地说:

    “你可真是个好向导,改日我一定请教你。”

    牙生·艾买提满口答应。

    “我决不保守,随叫随到。哈哈……”

    随着他们的谈笑声,马车很快就到了二道桥。

    万桐书看到在十字路口有一座木质的桥梁。这座桥南北走向,跨度大约有两米多长,桥宽大约有四米多宽。木桥的两侧有木质的栏杆,桥下面流着河水,从东向西流去。

    马车通过二道桥向南行驶,不久就到了迪化市政府的招待所。

    马车停在招待所的大门前,万桐书等人和牙生·艾买提一一握手致谢。

    牙生·艾买提拉住万桐书的手说:“听说你是来抢救十二木卡姆的音乐教授,我非常高兴,以后有什么要帮忙的,请你找我,我一定帮忙。”

    万桐书感激地说:

    “谢谢你。我们已经是朋友了,请你常来我家做客。我们欢迎你来。”

    牙生·艾买提突发异想地说:

    “好,我一定来。不过,现在我们要分手,你能不能也唱一支歌送给我。”

    万桐书没想到他会提出这个要求,心想这也许是他们的风俗,也可能是交友的一种方式,究竟是什么,他弄不清楚,不过有一点他是肯定的,那就是纯真友谊的表示,酷爱音乐的表现。看来新疆是歌舞之乡,这句话果然名不虚传。一个赶马车的维吾尔人竟有这样好的音乐素质,有这样一展歌喉的能力,而且是即兴编词,把十二木卡姆的曲调和旋律套用的这样好,这样妙,实在是了不起啊!

    这说明了十二木卡姆是何等的受人欢迎,何等的引人瞩目啊!

    送他一首歌是应该的。

    歌声是心灵的沟通。

    歌声是情感的共鸣。

    他对牙生·艾买提说:

    “你想听什么样的歌?”

    牙生·艾买提诡秘似地说:

    “我想听的歌,你唱不出来。”

    万桐书有些愕然地说:

    “什么歌?你说吧!”

    “十二木卡姆的歌。”

    “这我的确唱不出来,因为,我刚到新疆,还没有接触十二木卡姆的歌儿。”

    “不!你已经接触了。”

    “谁说的?”

    “我说的。”

    “你——”

    “对,在机场,我献给你的歌,难道不是十二木卡姆吗?”

    万桐书看着哈哈大笑的牙生·艾买提,突然顿悟似的明白了:原来他要考我啊!

    事实上,万桐书在机场听完他的歌,觉得很好听,便又让他在路上唱了好几遍,他一边唱,万桐书一边听着,用心记,把歌词和曲调记在心里。

    万桐书在心里默念着词曲,唱过一遍后,又让牙生·艾买提唱了两遍,他默默的在心里核对着,看是否有错,直至无错无误,才牢记于心。

    此时牙生·艾买提要考他,也许他在路上看出了万桐书用心默念唱的举动,知道了玄机,才让万桐书亮相了。

    看到牙生·艾买提似乎取笑他的幽默样,他也同样大笑起来。

    俩人都在快乐地大笑,各有各的心思。

    笑够了,万桐书痛快地说:

    “那好吧!我就唱你唱过的那首歌,请你多多指正。”

    万桐书说完话,立即放声唱起来。

    他把牙生·艾买提唱过的那首歌重复了一遍,词曲毫无差别,一字不错,旋律不差,曲调相同,感情真挚,无可挑剔。

    所不同的是他唱的声音更嘹亮更激越更婉转更动听更富有感染力,更富有幽默感,使牙生·艾买提听的入了神,陶醉在歌声里久久回不过神来。

    当歌声停止后,牙生·艾买提像遇到了外星人似地看看万桐书,崇敬之情油然而生,沛然而出,他猛然抱住万桐书,使劲摇动着,激动地说:“万教授啊!你真是个音乐天才,是唱歌的神。我服你了,我拜你为师,请你收下我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徒弟吧!”

    万桐书高兴地拍拍他的肩膀,亲切地说:“不敢。这首歌是你教给我的,按理说你是我的老师,我才是你的学生。”

    牙生·艾买提不依地说:

    “不!你才是我的老师。”

    万桐书真切地说:

    “我是来新疆学习十二木卡姆的,你是我的第一个老师。让我们互相学习,共同进步吧!”

    牙生·艾买提说:

    “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老师,我要经常来求教你,你可不能拒绝我。”

    万桐书答应说:

    “好吧!欢迎你经常来。”

    牙生·艾买提赶着马车依依不舍地走了。

    万桐书等人在招待所受到省文教委员会的几位领导的欢迎,开了小型的欢迎会,一位领导热情洋溢地讲了万桐书等人到来的重要意义,讲了十二木卡姆必须抢救的重大意义。

    万桐书也表示了感谢的讲话,谈了自己对抢救十二木卡姆的认识和感想,受到领导们的欢迎。

    散会后,万桐书等人住进早已安排好的房间,休息了。

    负责招待他们食宿的是一位俄罗斯籍的女服务员。

    这位女服务员长的很年轻,也很漂亮。对他们特别热情,服务的很周到,使他们深受感动。

    这位服务员名叫莲娜,特别喜欢音乐和舞蹈。她听说万桐书等人是从北京来的音乐教授,特别敬仰。

    过了一段时间,由于熟悉了,莲娜请连晓梅教她唱歌,连晓梅便欣然答应了。

    连晓梅问她喜欢唱什么歌,她茫然地摇着头,半天说不出所以然来。

    连晓梅再问她,她却流出了眼泪。

    连晓梅怀疑她有什么为难的事,但她不说。

    连晓梅故意沉下脸不理她,并说不想教她唱歌了。

    这下她急了,赶忙止住眼泪,对连晓梅说出了心里的委屈。

    原来她的家在伊犁。她在伊犁报考了文工团。她以几首独唱的歌曲通过了考试,成绩不错,但被淘汰了。

    落榜的原因是负责文教的州领导事先看上了她,要她委身于他,她不愿意,拒绝了他。

    拒绝的原因是那位领导的年龄太大,已经是50多岁的人了,而她只有20岁。

    这位大她30岁的主管文工团的领导怀恨在心,责令文工团的团长不准录取她,为此她很伤心。

    伤心之余,她一气之下,离开伊犁,来到迪化,住在小姨家,在招待所当了服务员。

    连晓梅听了莲娜的讲述,产生了极大的同情,想帮助她实现唱歌的愿望。

    连晓梅不知她的嗓音如何,有无歌唱的天赋,就想考考她。

    连晓梅说:

    “莲娜,你能唱首歌,让我听听吗?”

    莲娜说:

    “好吧!我唱,请老师批评。”

    “莲娜唱了一首俄罗斯民歌——遥远的贝加尔湖。

    她唱的很美,很抒情,嗓音柔美圆润,清亮悦耳,唱出了民歌的幻想情调,激起了情感的波澜,看得出来,她有歌唱的天赋。

    她又唱了一首中国时下流行的歌曲,同样唱出了味道,唱出了情感。

    她的确有一副好嗓子。

    只是缺乏正规的训练。

    缺乏正确的教导。

    连晓梅看中了她,决定收她为学生,教她做一个出色的独唱演员。

    她非常激动,连忙跪在地上拜老师。

    连晓梅急忙扶起她,拉起她的手,鼓励她刻苦学唱,千万别灰心。

    连晓梅每天教她乐理和视唱,教她识谱子辨音,吸气开胸,总之以正规训练的方法教导她,使她按正规演唱的方法与步骤,循序渐进,不断提高。

    经过一段时间的训练,莲娜大有进步,比以前唱的更出色更成熟了。

    连晓梅为莲娜的进步而高兴,不时在万桐书面前夸耀自己的学生莲娜唱歌如何好。

    万桐书看到连晓梅如此高兴,如此得意,就说他看看莲娜的歌儿唱的到底怎么样,连晓梅就答应让他听。

    万桐书听了莲娜唱的歌,赞不绝口,同时也夸奖了连晓梅,说她慧眼识珠,教唱有方,连晓梅乐不自禁。

    不久,新疆歌舞团要招收新学员,万桐书推荐莲娜去报考。结果被录取了。

    莲娜从此专心学独唱,进步很快。

    她常常到万桐书家中请教万桐书和连晓梅,得到他们夫妇的悉心指导。

    随着演唱次数的不断增多,莲娜逐渐唱红了,终于成了一名出色的歌手。

    她颇有感慨地说,她唱红完全得益于连晓梅老师的培养和教导,得益于万桐书老师的帮助和引导。

    她说没有他们便没有今日的她。

    万桐书在省文教委员会报到后被分配到当时的维哈剧团担任音乐教员。

    维哈剧团是省文教委员会下属的一个文艺团体。地址设立在新疆大学对面的一所大院里,有演员80多人,多数都是能歌善舞的维吾尔和哈萨克男女青年。

    其中也有不少从事戏剧、歌舞编导的艺术专家、歌唱家和舞蹈家。

    万桐书初来乍到对这里不熟悉,只好先看先学先请教,态度很虚心,受到大家一致的欢迎和好评。

    大家都认为他是从北京来的有成就的青年教授,都很尊敬他。但他却不摆任何架子,处处以小学生的身份跟人交谈,向人请教,显得很热情很谦虚,在很短的时间内就成为大家所离不开的朋友了。

    他虽然是音乐教员,但毫无特殊的表现跟大家一样遵守学习的规定,接受学员的监督,共同提高,学员们有话都愿意对他谈,有不懂的就主动求教他,他也很乐意教他们,时间一长,他们建立了很深的友谊和情感。

    由于他能以身作则,平等待人,学识出众,大家都心服口服地让他当领导,乐意接受他的领导,跟他一起学习毛主席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树立为人民服务,为社会主义服务的观点。

    通过学习,端正了态度,提高了认识,统一了思想,他又领导大家经过讨论,建立了统一的作息时间和排练,演出的制度。

    他又组织大家编创了一批歌舞和歌舞大齐唱等形式的新节目,受到上级部门和广大观众的好评。

    充满寒意的春天已经离去了,阳光明媚的夏天逐渐来临了,人们都以开朗的心情迎接鲜花的开放,饱吸玫瑰的芬芳。

    在“燕歌未断塞鸿飞,牧马群嘶边草绿”七月,省文教委员会安排整理十二木卡姆的方案正式出台了。

    这个方案很具体很讲效率,首先着眼于要请南北疆几位和很有声望的对十二木卡姆很有造诣的民间艺术家到迪化参与十二木卡姆的整理工作。

    具体的人是南疆喀什的吐尔地阿訇与奥修阿訇父子,北疆伊犁地区的肉孜弹布尔和歌唱家阿不都威利。

    当时邀请这些人是很有困难的。

    首先在尚未确定这些人之前,省文教委员会有关的负责人心里没有谱,究竟什么人对十二木卡姆很熟悉很会唱又很了解呢?

    如果请来了不理想的势必会给整理工作造成困难,浪费时间浪费开销不说,更重要的是无法完成任务。

    要请就得请那些能全唱十二木卡姆的艺人,那些对十二木卡姆全部掌握并有很深的造诣的能人。

    而且这些人能积极配合政府的工作,对十二木卡姆有深厚的感情,对十二木卡姆的失传很关心并有积极抢救的迫切愿望。

    对这样的人,负责文教工作的领导人是陌生的,心中没有底,人海茫茫,到哪里去找呢?

    正当他们犹豫不决的时候,赛福鼎·艾则孜的秘书打来电话,询问关于整理十二木卡姆的工作情况,文化委员会的负责人谈出了关于寻访什么人的问题。

    赛福鼎·艾则孜从秘书的汇报中得知这一难题后,沉思了半天,终于理出了头绪,脑海里闪现出了他所知道的几个民间艺人。

    前面已经说过,赛福鼎·艾则孜在少年时就在他哥哥家举办娱乐活动时见过到吐尔地阿訇的精湛的演唱艺术,留有深刻的影响。

    在后来的视察南疆喀什等地的工作时,当地的文化部门组织了文艺演出,其中的节目就有十二木卡姆的演唱,赛福鼎·艾则孜又欣赏了吐尔地阿訇的精彩表演,并与艺术大师进行了长时间的谈话,了解了十二木卡姆全套曲调的情况,从大师的口中了解到北疆木卡姆的情况和演唱的特点,并记住了在北疆演唱木卡姆的民间艺人的名字。

    赛福鼎·艾则孜后来到北疆视察工作时,特意了解了在伊犁等地传唱木卡姆的民间艺人的有关情况,掌握了这些人的演唱情况,并记在本子上,以免忘了。

    此时,他得知文化委员会负责人遇到了选人的难题时,考虑如果他们此时派人下去寻访合适的艺术大师时,肯定大费周折,耽误宝贵的工作时间,走许多不必要的弯路。

    出于这种考虑,赛福鼎·艾则孜找出笔记本,翻阅起来,终于查出了他所了解并记忆犹新的民间艺术大师的名字。

    这就是:喀什的吐尔地阿訇,奥修阿訇。他俩是父子关系。

    伊犁的内孜弹布尔,阿不都威利。

    赛福鼎·艾则孜把这些艺人的情况和所在地告诉秘书,转告给文化委员会负责人后,他们如获至宝,连声感谢赛福鼎·艾则孜,并立即派人去寻访。

    因为有了目标和名字,寻访不费事,很快就找到了这些人。

    因为这些人在民间很有名气,他们的名字都很响亮,一打听就找到了。

    派去寻访的代表见了他们出示了公函和邀请书,并传达了赛福鼎·艾则孜的指示,他们听了都喜形于色地说政府主要关心木卡姆,木卡姆艺术有救了,都欣然接受邀请,做好准备,按时来到迪化。

    赛福鼎·艾则孜对这些艺术大师非常关心,认为他们的命运和木卡姆艺术瑰宝紧紧联系在一起。

    他们的生命就是木卡姆艺术瑰宝的生命。

    他们的存在就意味着木卡姆艺术明珠继续在闪光。

    他们将会向全国见证木卡姆艺术是中华民族永远的宝贵的文化遗产。

    他们将会向全世界证明木卡姆艺术是伟大祖国的荣耀,是世界所罕见的古老的艺术瑰宝,必将引起全世界的注目。

    所以,赛福鼎·艾则孜曾这样写道:维吾尔木卡姆,是维吾尔人民自古以来所进行的各种社会斗争和实践活动的精神产物。

    维吾尔木卡姆,是维吾尔民间乐曲艺术的精华。

    维吾尔木卡姆,是维吾尔精神文明的灵魂。

    维吾尔木卡姆,是具有绚丽的民族特色。

    鲜明的音乐特点,有系统的音乐结构,丰富的曲调,复杂的节拍和节奏的成套和乐曲大全。

    维吾尔木卡姆,是中华民族文化宝库中的珍品之一。

    木卡姆艺术既然如此珍贵,意义如此重大,那么传唱珍贵艺术的艺术大师们自然也就显得非常珍贵了。

    这些艺术大师在赛福鼎·艾则孜的眼里是难得的宝贵人才,是抢救,搜集,整理,研究,发展木卡姆艺术不可缺少的人才,是木卡姆艺术向全世界传唱的关键人物。

    赛福鼎·艾则孜是很有远见卓识的领导,难怪他能得到周恩来总理的赏识和支持。

    他明确指示有关邀请艺术大师的工作人员务必保证他们的人身安全,务必保证让他们安全地来到迪化。

    他心想让艺术大师们乘飞机来迪化。但遗憾的是当时没有飞机。

    他只好安排他们坐汽车来迪化。

    艺术大师们非常感动。

    他们含泪说自出生以来还从未见到过这么重视他们关心他们的官。

    远在喀什的吐尔地阿訇曾经见过赛福鼎·艾则孜,听说这次是他亲自指名邀请和他的儿子,激动地流出了眼泪。

    他逢人便说胡达睁开了眼,给他光明的出路,让他平生第一次见到了贵人。

    他还从未做过舒适的汽车,从他记事起,他就一直是步行着到处流浪,到处卖艺,到处遭受官僚地主资本家的轻视与白眼。

    他现在老了,走不动了,买了一匹白色的马,骑着马儿到处传唱卖艺。

    他的马儿很通人性,很能理解他的心意,很听他的话,他非常爱它,离不开它。听说到迪化路很远,要坐汽车了,他有些为难了,他想他的马怎么办?

    他跟儿子奥修阿訇商量了半天,也商量不出一个好办法。

    邀请他们的人看出了他的心思,就问他:“大师怎么唉声叹气的?”

    他说:

    “没什么。”

    “不!我看出来了,你有事。”

    “这……”

    “有事说出来,我们会帮你解决的。”

    “解决?”

    “对!说吧!别藏在心里头。”

    “唉—这怎么好意思说呀!”

    “别不好意思。说吧!”

    “我很想坐汽车,但舍不得我的马。”

    “骑马去迪化路太远,不行,你年纪大了,还是坐汽车好。”

    “可我的马—”

    “你舍不得你的马?”

    “是啊!我跟马说了半天话,说我要走了,要离开它了,它流泪了,唉,这……”

    “真是好马啊!你的意思是带上马一起走?”

    “这怎么行?马怎么带啊!”

    “可以带,你放心吧!”

    “带马?”

    “对!我们想办法,给大师的马再雇辆汽车,让你的马坐上汽车跟你一同走。”

    “真的?”

    “真的,你别发愁了,快做准备吧!”

    “你们对我太好了。”

    “这都是政府对你的关心,特别是赛主席非常关心你,指示我们满足你的一切要求,他说你都快七十岁了,让我们一定照顾好你,千万不能出差错。”

    “谢谢赛主席,谢谢你们。”

    吐尔地阿訇的心病被消除了,他又舒展了眉头,他对他的白马笑起来了,又说了许多话。

    他的白马很有灵性,似乎听懂了他的话,明白了他的笑意,知道了要带它走的意思,便摇着尾巴,不停地对他摇晃着脑袋,用嘴亲吻他的脸,表示由衷的感谢。

    为了表示对政府的感谢,为了表达对赛主席的敬意,吐尔地阿訇把所有的乐器都带上了,唯恐在迪化买不到这些心爱的乐器。

    他想如果没有这些乐器,是不能很好的很完整地传唱十二木卡姆的。

    他让他的儿子奥修阿訇又到街上买了些心爱的乐器,以做备用。

    他又亲自到街上买了些南疆特有的纪念品和稀有的装饰品,让他的儿子装进布袋里,带往迪化,准备敬送给赛主席和有关的人。

    他把自己珍藏了多年的皮坎甲和金丝线的花帽送给了邀请他的两个人,表示对他们的感谢。

    此时的他像个孩子似的又高兴又天真,简直不知怎样表达他的开心了。

    几位艺术大师在规定的时间内先后到达了迪化,受到人们热烈的欢迎。

    他们也都住在维哈剧团所在的大院里。

    在大院的门上挂着欢迎他们的大幅布标,上面写着欢迎他们的字,他们感到很兴奋。

    维哈剧团的演员和艺术家们都早已知道他们都是有名的木卡姆艺术的传唱者表演者,所以,对他们的到来表示由衷的敬意。

    吐尔地阿訇和奥修阿訇的到来激起了大家欢迎的热潮,人们用歌声和鼓乐欢迎他们,对他们表示敬意。

    吐尔地阿訇和奥修阿訇也同样用歌声和鼓乐回应他们的欢迎,双方的歌声和鼓乐声融合在一起,汇成了一片欢乐的海洋。

    吐尔地阿訇和奥修阿訇自然唱的是十二木卡姆艺术的歌儿,敲得是十二木卡姆的鼓乐,引起人们极大的兴趣。

    产生了极大兴趣的是万桐书和连晓梅,他们被吐尔地阿訇和奥修阿訇独特的曲调和旋律震撼了,感到了灵魂的震颤,感到了音乐真正的魅力。

    他们对吐尔地阿訇和奥修阿訇产生出无限的崇敬,心里在说:这么大的年纪了,竟然有如此饱满的情绪和如此旺盛的精力唱出如此感人的歌曲,实在是难以想象,令人敬佩。

    吐尔地阿訇和他的儿子在万桐书夫妇的眼里简直就像胡达派来的音乐之神,那么大气,那么纯朴,那么豪放,那么自然,那么吸引人,真正显示了十二木卡姆音乐艺术的生命力。

    万桐书看到了那匹白马,那匹拴在大院树下的白马,那白马始终不移的看着吐尔地阿訇的身影。

    心想那白马肯定和吐尔地阿訇有着深厚的感情,不然他是不会从喀什把马带到迪化的。

    他看到吐尔地阿訇走到白马的身旁,拍拍白马的脖颈,又摸摸白马的头,悄悄说起话来。

    那白马用嘴亲吻着吐尔地阿訇的脸和手,表示亲热,表示听懂了主人的话。

    万桐书走近白马,看着天真憨厚的吐尔地阿訇快乐的模样,不禁笑起来。

    吐尔地阿訇看到万桐书走近他的马,迎着他笑容满面地说:“万教授,你笑什么?”

    万桐书依然微笑着说:

    “我笑大师对马的感情太深了,你说的话它能懂吗?”

    “懂。它很聪明。我说的话,它懂,我唱的歌,它也懂。”

    “它还能听懂你的歌?”

    “是的。”

    “那就请大师唱一支歌。”

    “好吧!”

    吐尔地阿訇面对那白马,轻轻地唱出了一支歌,那白马听着听着,突然发出一声低鸣,昂起头来,扬起了前蹄,向人走来。

    不知吐尔地阿訇唱出了什么歌?

    那白马为何向人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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